索恩听见手下耳语的确切消息，脸上的嚣张和戏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不可置信。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个报信的心腹，眼神锐利如刀——这是他绝对信任、能力出众的手下，绝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出错！
丽瑞尔看到索恩骤变的脸色，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她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达瑞斯的防护不是你在安排吗？！”
索恩下意识地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混乱：“布置不可能有纰漏！而且……他喝了……”他猛然想起自己给达瑞斯的教廷广谱解毒剂！喝了解药后倒地身亡？！这更不应该了！教廷的解药从未出过这种纰漏！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瞬间冲垮了索恩的理智。他猛地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依旧端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商时砚！
是他！一定是他搞的鬼！
“你故意的？！这个时候？！”索恩的声音因为暴怒而嘶哑变形，他几乎是本能地反手就从后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身影如鬼魅般前扑，锋利的刀刃带着破风声直逼商时砚的脖颈！“你用了什么手段？！你勾结了谁？！是不是你害死的达瑞斯？！说——！”
然而，他的怒吼和动作戛然而止。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带着硝烟与死亡的冰冷气息，稳稳地对着索恩的眉心——商时砚的p229。
商时砚甚至连姿势都没怎么变，只是微微抬了抬手臂。他挑眉看着索恩，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无声地嘲讽：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冷兵器？
索恩的动作僵在半空，额角渗出冷汗。
他内心确实只是想给对方放点血，制造点皮肉伤作为威胁——既要造成真实的伤害震慑对方，又不能真在这种时候要了黑鹰继承人的命。
没想到对面反应也...挺快的。
这局面瞬间变得无比尴尬和凶险。
这尴尬的僵持没持续超过三秒。
“索恩，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我？”丽瑞尔冰冷的声音响起。
索恩心中刚闪过一丝“修女终于要帮忙了”的念头，甚至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狠狠贴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他愕然侧目——丽瑞尔不知何时已从曳地长裙的暗袋中拔出了一把精巧而致命的手枪，枪口，正牢牢顶着他的脑袋！
索恩：“？？？”
丽瑞尔的眼神冰冷而决绝。在达瑞斯死讯传来的瞬间，她就彻底想通了！
木已成舟，大长老派系这艘破船已经沉了！
教廷在黑鹰的利益，现在只能、也必须绑定在罗斯塔姆身上！
至于内部泄密的叛徒？当然要查！但那是和罗斯塔姆达成合作之后的事情！
现在他们和商时砚利益尚未捆绑，对方未必会说实话，甚至可能故意放烟雾弹迷惑他们。但当他们成为真正的合作伙伴后......那个泄密者的价值也就消失了。
她不信，到时候直接问也好，旁敲侧击试探也好，罗斯塔姆会不告诉他们真相。
想通这一切，丽瑞尔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堪称“和煦”的微笑，甚至对后面如临大敌、也拔出了枪的明远也安抚性地笑了笑，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让您见笑了，罗斯塔姆先生。”丽瑞尔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妩媚，却多了几分真诚的歉意，“这位索恩，虽然是我们教廷尊贵的核心十三人之一，但他行事向来如此……冲动、直率，我们也很是苦恼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手上用力，用枪口狠狠摁着索恩的脑袋，强迫他对着商时砚低下头，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桌面上！
“我们为他的狂妄之言，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道歉。”丽瑞尔自己也微微欠身，“也为我之前失礼的行为，郑重道歉。”她指的是下毒之事。
商时砚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面色依旧没什么波澜，仿佛只是在看一出无聊的闹剧。
他随意地摆摆手，收起了p229：“这些浪费时间的事就免了。”他目光扫过被摁在桌上的索恩和欠身的丽瑞尔，直入主题，“说说你们的打算？”
丽瑞尔立刻直起身，笑容得体，从随身的小包中取出一张设计极其简约、材质特殊的纯白色名片，双手恭敬地递到商时砚面前。
名片上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只有几行简洁的字符，似乎是一个加密的通讯地址和身份标识。
“索恩，你的名片！”丽瑞尔低声命令。
索恩被枪顶着，憋屈万分，但也只能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同样纯白、风格一致的名片，被丽瑞尔接过，一同放在桌上推向商时砚。
“请允许我二人正式介绍一下自己。”丽瑞尔姿态优雅地欠身，“我，教廷核心十三人之一，审判的修女，丽瑞尔。”
她指向依旧被摁着头的索恩，“他，教廷核心十三人之一，鲜血的侍从，索恩。我们共同侍奉同一位主。”
她抬起头，直视商时砚，语气变得郑重而清晰：“如此局面，教廷自然只能选择与您合作。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投向远处灯火通明、此刻却隐隐传来骚动和惊呼声的宴会厅，“还请给我们一些……‘清理’的时间。”
她的话语带着教廷特有的血腥暗示：“教廷的秘密，黑鹰只能有一方势力知晓。那些知道太多的人，见证了太多不该见证之事的地方……我们都需要好好打扫干净。有些事，”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索恩，又回到商时砚身上，“也需要好好调查。”
她没明说，但索恩立刻明白了——丽瑞尔还是想查清楚达瑞斯到底是怎么死的！这背后很可能隐藏着商时砚不为人知的底牌或手段！
索恩此刻也彻底冷静——或者说被迫屈服下来，他闷声闷气地接口，态度好了很多：“是的，罗斯塔姆先生。劳烦给我们一些时间。届时我们会主动联系您，敲定合作的具体事项。以及……一些必要的‘情报’放送。”他暗示会给出教廷掌握的、关于黑鹰或其他方面的关键信息作为合作的诚意。
商时砚身体微微后靠，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敲，只吐出两个字：“时间。”
索恩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接给教廷定时间！向来都是教廷决定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联系！
他刚想习惯性地叫嚣两句“你算什么东西”，就被丽瑞尔抢先一步，斩钉截铁地回答：
“半个月！最多半个月！”
商时砚对这个时限似乎还算满意，微微颔首。他从容起身，不再多言，只给明远使了个眼色。
明远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动作麻利地将桌上那两张纯白的名片收走，小心地放入内侧口袋——少主显然是要拿回去让相关部门好好“研究”一下。
“两位，”明远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甚至带着点公式化热情的笑容，掏出一张印着黑鹰Logo和联系方式的名片，双手递向索恩和丽瑞尔，“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届时，请直接联系我即可。”
这下，连丽瑞尔的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居然如此轻视教廷？！只派一个侍从、一张普通的名片来对接教廷核心十三人之二？！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
明远仿佛完全看不到对面两人眼中瞬间升腾起的杀气和冰冷，笑容依旧“自信”：“罗斯塔姆先生是这样的，不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
他语气轻松，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不过二位放心，具体的合作计划，少主他……还是会看的。请见谅。”他最后一句“请见谅”说得毫无诚意。
在商时砚平静无波、却带着无形压力的目光注视下，索恩憋屈得几乎要吐血，但最终还是咬着牙，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明远那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名片。
明远感觉自己此刻简直是“狗仗人势”的巅峰，头抬得更高了，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而“自信”。
最后，索恩和丽瑞尔只能眼睁睁看着商时砚转身，带着那个趾高气扬的侍从明远，从容不迫地消失在通往庄园侧门的小径阴影之中。
丽瑞尔咬着下唇，直到商时砚的身影彻底看不见，才猛地呼出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旁边还在跳脚、低声咒骂的索恩，声音冰冷如刀：“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查清楚达瑞斯到底是怎么死的？！”
索恩被吼得一怔，随即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狠狠瞪了丽瑞尔一眼——毕竟刚才被枪指头的屈辱还在，最终还是一跺脚，像一阵风似的朝着混乱的宴会厅方向冲去。
丽瑞尔站在原地，迅速打开加密通讯器，声音恢复了审判修女的冰冷与高效：“通知‘圣队’，目标：达瑞斯的庄园所有核心侍从、安保主管、以及与大长老派系核心有密切接触的宾客名单……对，全部清理。范围……整个庄园及周边一公里内关联人员。执行时间：两周后。行动代号：‘湮灭尘埃’。”
她顿了一下，继续对着通讯器说道：“同时，向‘圣座’汇报：黑鹰大长老派系继承人达瑞斯已确认死亡，死因不明，正在调查。教廷与黑鹰的合作对象已变更，新目标：罗斯塔姆。初步接触完成，对方态度……强势。我方已承诺半月内完成清理并再次接触。详细报告稍后呈递。”
关闭通讯，丽瑞尔独自站在幽暗的后花园中，晚风吹拂着她的红裙。她抬头望向被庄园灯火映照得有些发红的夜空，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感压上心头。
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