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兰，你过来！”
年羹尧看不下去，厉声喊道。
年世兰忧心地看了甄嬛一眼，站到年羹尧身后。
又低声说道，
“哥哥……让她坐着说吧……”
年羹尧回身，狠狠瞅了年世兰一眼，却还是无奈地说道，
“果郡王妃随意。”
甄嬛也不客气，坐到宽椅之中。
三人各自沉默了稍许。
年羹尧心平气和问道，
“王妃方才所言，是出自何处？”
皇上一向亲近果郡王，这是皇上想说的，还是果郡王想说的？
若是皇上，那便只是提醒。
若是果郡王……那可就有深意了。
“年大将军，我今夜既来，咱们便不要将心力浪费在相互试探之上。
我所说的，与皇上不相干，与我家王爷也不相干。
我只出自我心，谢过华妃娘娘对我女儿的救命之恩和用心善待。”
“救命之恩？”
这件事年羹尧可不知道。
甄嬛也不欲再过多赘述，只一笔带过。
“所以，还请年大将军放心。
不过，我也只能暗中提醒几句，旁的事情……我是做不了的。”
年羹尧也不去看年世兰焦急的神色。
这个妹妹，虽说雷厉风行，可心性单纯，若是这位果郡王妃要利用她，那可谓轻而易举。
“你有何证据？”
“证据？”
甄嬛冷笑，
“年大将军莫不是病中晕沉了？”
年羹尧闭口不言，确实……若甄嬛说的是真的，皇上怎会留下证据？
可……
他没有一丝谋反之心。
或许旁人不信，但他确实没有。
甄嬛看出年羹尧的犹豫，
“年大将军，想来还是未曾听懂我方才之言。
功高震主，便已足够。
若真到其他心思……年大将军这次回京，怕是也出不去了。”
功高震主？
年羹尧自认功高，可震主从何说来？
见年羹尧尚不自知，甄嬛也不想再多言，
“年大将军，纵使不在意自身。
可也要顾及这年府上下，顾及在宫中的华妃娘娘。
若年家一朝败落，年大将军以为，华妃娘娘会如何？
若皇上当真疑心年家，皇上可会与华妃娘娘毫无隔阂？
言尽于此，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甄嬛转身离去，年世兰赶忙提裙跟上。
“本宫……本宫那有蟹粉酥，小厨房的人做得最好。
这样好的东西你是没尝过的，要不……”
甄嬛也还有几句话要和年世兰说，便点头随她回到院中。
“你可知道，皇上的正妻，是皇后娘娘。”
年世兰不屑地勾唇，
“皇后？她算得什么？皇上不过是给她脸面罢了。
若论宠爱，她及不上本宫一分！”
“后宫佳丽如云，为何皇上独独宠爱你？”
“那自然是因为……”
年世兰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甜蜜，
“自然是因为皇上将我视作知心人，真心待我。”
知心人？
甄嬛嗤笑出声，
“你当真知晓皇上的心？”
“自然！”
年世兰斩钉截地答道。
“那你可知……皇上对你年家，早已不满。
你可知余莺儿九族之事，另有内情。”
年世兰并未震怒，而是慌乱。
是被人逼迫直面一切的退缩和慌乱。
“我……我……你不要妄想挑拨我与皇上！你定然是为了沈眉庄！
为了让她们得宠，你才说的这些！
你快说，是不是这样！？”
甄嬛悲悯地看着她，
“总有要面对的一日，镜花水月，又何必沉迷其中？
早些看清，也好早做打算。”
年世兰还是执迷不悟，有些癫狂地说道，
“不！自我入王府，皇上便对我宠爱有加！
皇上登基后，也从不曾冷淡我！
我和他是夫妻！对！皇上和我说过的，我和他是夫妻！”
“夫妻？”
甄嬛凑近年世兰。
尽管半月过去，她身上仍有欢宜香的余味。
“若视你为妻，岂会给你用麝香？”
“什么麝香！？你在说什么！？”
“华妃娘娘，接下来这句话后，我再不会劝你，也帮不了你。
若你有心，自个儿追查下去吧。”
甄嬛凑到她耳边，年世兰耳朵能感受到她口中的温热。
可接下来一句话，却抽干她浑身气力，叫她呆呆瘫坐在地上，连甄嬛离去都顾不上。
“颂……芝……”
晨光熹微，年世兰才呆滞地抬头唤道。
在一旁整夜担忧不已地颂芝忙上前，将年世兰扶到床上。
“去……叫太医来……”
年世兰双目无神地说道。
可颂芝正要走，她却又死死拉着颂芝，
“不！不要去！”
“颂芝……”
年世兰抬头，茫然无措地看着她。
颂芝大着胆子上前，将年世兰轻轻拥入怀中。
从前在闺阁中，她与年世兰也曾这般亲密过的。
年世兰将头死死抵在她怀里，闷声痛哭起来，颂芝也垂着头，一直落泪。
她不知道二人在屋内说了什么，可她从未见过年世兰这般脆弱无助的样子，好像要破碎了。
年世兰足足痛哭了一个多时辰，嘴里喃喃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直到哭的累了，在颂芝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待颂芝垂眸细看，她已是带着泪痕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颂芝想让她躺在床上睡的安稳些，可她死死抓着颂芝的衣裙。
颂芝怕吵醒她，只好这样一直站着抱着她。
待年世兰醒过来时，颂芝已站的双腿麻木了。
年世兰刚直起身，颂芝便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年世兰忙着去扶她，硬将她按到自己床上。
颂芝几度要起身，
“娘娘！今日该回宫了！”
年世兰双眼红肿，眼前都是模糊的，她沙哑着声音说道，
“皇上没命人来催，急着回去做什么。”
她本是想念皇上，才准备回宫。
可她现在不想回去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年世兰脱了鞋袜上床，将颂芝安置在内侧。
颂芝不敢与她同寝，可年世兰却按住她，
“颂芝……早晚要回宫的……
回宫以后，我便只有你能信任了……”
颂芝忐忑地回道，
“娘娘这说的什么话？娘娘有皇上的疼爱……”
年世兰失魂落魄，嗫嚅道，
“颂芝，那欢宜香里，有大量的麝香。
我多年无子，皆是拜它所赐，这便是……皇上的疼爱。”
颂芝一惊，
“娘娘！？您在说什么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