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至树梢时，幸存的联盟成员已站在黑风崖祭坛的残垣前。幽冥殿的火把早已熄灭，只余下满地焦黑的尸骸，蛇形柱上的毒功心法被熏得模糊不清，柱脚凝结的黑血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墨影靠在楚嫣然肩头，仍在反复念叨 “蛇”“血” 二字，掌心的刻痕又渗出了新血。
“先清理弟兄们的遗骸。” 凌尘将玄铁重剑插在祭坛中央，剑身的金光映着满地狼藉，“玄空大师，劳烦少林弟子守住四周；玄真道长，麻烦武当同门清点可辨认的尸身；清瑶，你带寒月宫弟子去血池附近看看，留意蛇形标记。”
话音未落，一名断了右臂的丐帮弟子突然拄着打狗棒上前：“凌少侠，凭什么让寒月宫去血池？” 他的独眼里满是血丝，左臂上还缠着丐帮长老的遗物，“昨夜若不是我们丐帮弟兄殿后，你们谁能活着逃进密道？如今要查蛇形柱的秘密，理当由我们先去！”
苏清瑶刚要开口，就被楚嫣然拉住。药神宗弟子轻轻摇头，朝她使了个眼色 —— 那名丐帮弟子的师父，正是昨夜为掩护众人牺牲的长老。此刻他眼中的悲愤，一半是为了同门，一半是怕核心秘密被其他门派捷足先登。
“李师弟，不得无礼。” 另一名丐帮弟子急忙拉住他，却被甩开。玄空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都是为了查明真相，何必争执先后？”
“先后？” 断臂弟子冷笑一声，指着蛇形柱，“谁不知道柱上的毒功心法是克制幽冥殿的关键？拿到它，往后江湖格局就要变了！” 这话像火星掉进油锅，顿时激起千层浪。
“照你这么说，我们武当弟子的牺牲就白费了？” 一名年轻道士按剑上前，道袍上还沾着同门的血迹，“我师兄为护山河社稷图残片，被慕容绝的毒火活活烧死，这秘密理当由我们保管！”
“放屁！” 丐帮弟子的打狗棒重重顿地，震起一片焦土，“残片是墨影小兄弟从祭坛抢出来的，怎么也轮不到你们武当！”
凌尘皱眉看向玄真道长，对方却别开视线，轻声道：“凌少侠，并非贫道护短，只是这毒功心法若落入心术不正者手中……” 话未说完，已暗示少林与丐帮都不可信。
“玄真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玄空大师的脸色沉了下来，“老衲少林弟子世代修禅，难道还会觊觎邪术不成？” 他身后的少林弟子纷纷握紧禅杖，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苏清瑶突然走到蛇形柱前，指尖拂过被熏黑的刻痕：“柱上的毒功心法缺了后半部，就算拿到也练不成。” 她转头看向众人，月华珠的蓝光在柱身投下淡淡的影子，“而且这些刻痕里混着寒月宫的冰纹，应该是清瑶先祖留下的克制之法，只有用寒月内力才能显现。”
断臂弟子刚要反驳，就被楚嫣然递来的药瓶打断：“这是用蚀骨花粉炼制的药膏，能治你臂上的灼伤。” 药神宗弟子蹲下身，轻轻揭开对方臂上的绷带，“你师父临终前托我转告，丐帮的使命是守护江湖正道，而非争夺秘籍。”
这话让断臂弟子猛地一震，独眼里的怒火渐渐被悲伤取代。他望着药瓶上的蛇形标记，突然想起昨夜长老塞给他信物时，确实说过类似的话。
就在此时，负责警戒的少林弟子突然高喊：“有动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三名武当弟子抬着块断裂的石碑从血池方向走来，碑上刻着的山河社稷图残片图案已被人凿去大半，只余下边角的蛇形纹路。
“是幽冥殿干的？” 玄真道长拔剑出鞘，剑尖直指石碑缺口，“他们果然在找完整的地图！”
“未必。” 凌尘走上前，指尖抚过缺口边缘的凿痕，“这痕迹很新，而且凿子是江湖上常见的铁匠铺打造，不像是幽冥殿的特制工具。” 他转向抬石碑的武当弟子，“发现时还有别人在场吗？”
为首的武当弟子脸色一白：“没…… 没有。” 眼神却不自觉瞟向玄真道长，手指紧张地绞着道袍下摆。
楚嫣然突然轻咳一声，给墨影换药的动作顿了顿：“这块石碑的材质，和我在密道里捡到的碎石一样。” 她从药箱里翻出块碎石，与石碑缺口一对，严丝合缝，“看来是有人趁乱从密道偷运出去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玄真道长的脸色沉了下来，“难道怀疑我武当弟子？”
“不敢。” 凌尘按住玄铁重剑的剑柄，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但刚才清点尸身时，我发现负责看守密道入口的三名武当弟子，死状与幽冥殿的毒功无关，倒像是被自家剑法所伤。”
这话如惊雷般炸响，玄真道长的手猛地握紧剑柄：“凌少侠可不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问问这位师弟就知道了。” 凌尘看向抬石碑的年轻道士，对方的脸色已惨白如纸，“刚才你们抬石碑时，我看到你袖中露出半截凿子，上面的铁锈与石碑缺口的粉末一模一样。”
年轻道士扑通跪倒在地，眼泪混着鼻涕流下：“是…… 是玄水道长让我干的！他说山河社稷图本该归武当保管，不能让丐帮和少林抢了去……”
“孽障！” 玄真道长一脚将他踹开，脸颊涨得通红，“我武当清誉，全被你这畜生玷污了！”
“道长息怒。” 苏清瑶突然开口，月华珠的蓝光扫过石碑，“其实寒月宫典籍里记载过，山河社稷图的残片要集齐三块才能显现全貌，就算凿走这一块也没用。” 她看向众人，“而且蛇形柱的刻痕里藏着更重要的秘密 —— 幽冥殿的毒功源头，与二十年前寒月宫的一场内乱有关。”
这话让断臂的丐帮弟子愣住了：“你说什么？”
“二十年前，我母亲……” 苏清瑶顿了顿，避开初代阁主的话题，“寒月宫曾有弟子叛逃，带走了半部毒功心法，后来才知道他加入了幽冥殿。” 她指向蛇形柱上的冰纹，“这些是我母亲留下的克制之法，只有用寒月内力才能激活。”
玄空大师突然道：“如此说来，各门派都有责任守护秘密。老衲提议，由凌少侠暂管已找到的残片，待集齐三块后当众开启，所得秘密各门派共享，如何？”
“我不同意！” 断臂丐帮弟子突然道，“谁知道凌少侠会不会偏袒寒月宫？他和苏姑娘……”
“李师弟！” 另一名丐帮弟子厉声打断，“凌少侠昨夜为救墨影小兄弟，差点被慕容绝的毒剑穿心，这份情义还不够吗？”
凌尘望着争执不休的众人，突然想起父亲遗留的玉佩。那时他还年幼，问父亲为何凌云阁从不参与江湖纷争，父亲说：“江湖就像这玉佩，摔碎了容易，拼起来难，可若没人愿意弯腰去捡碎片，就永远只能是块废石。”
他拔出玄铁重剑，将两块山河社稷图残片放在剑脊上，金色的剑气突然将残片托起，在空中缓缓旋转：“你们看，这残片单独看只是块破铜，合在一起才藏着真相。” 他看向断臂的丐帮弟子，“你师父临终前，是不是让你把这个交给我？”
凌尘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半块打狗棒 —— 昨夜在密道入口捡到的，上面刻着丐帮的传位暗号。断臂弟子愣住了，独眼里滚下泪珠：“你怎么会……”
“你师父说，丐帮的责任是守护江湖，不是争夺名利。” 凌尘将半块打狗棒递给他，“他还说，若有朝一日丐帮弟子忘了初心，就让我用这半块棒子敲醒他们。”
断臂弟子接过打狗棒，突然跪倒在地，朝着祭坛的方向重重磕头，额头撞出了血：“师父，弟子错了！”
玄真道长看着这一幕，长叹一声：“是贫道执念太深了。” 他解下腰间的武当令牌，递给凌尘，“从今往后，武当弟子听凭凌少侠调遣，若有违令者，以门规处置。”
玄空大师合十道：“老衲也代表少林，愿听凌少侠号令。”
楚嫣然扶着渐渐清醒的墨影走上前，药神宗弟子轻声道：“他刚才想起，神秘客的弯刀上刻着的蛇形纹，与丐帮长老令牌背面的图案一样。”
墨影点点头，声音沙哑：“还有…… 血池里的蛇，不是真蛇，是…… 是人皮做的傀儡，里面藏着…… 藏着千机楼的密信。”
这话让众人都愣住了。凌尘望着蛇形柱，突然明白这场分歧并非偶然 —— 有人不想让他们查明真相，故意在联盟内部埋下猜忌的种子。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隐藏在暗处的神秘客。
“清瑶，你带弟子继续探查血池；玄真道长，麻烦武当同门清理密道，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被篡改的痕迹；李兄弟，” 凌尘看向断臂的丐帮弟子，“请你带丐帮弟兄守住下山的路，别让幽冥殿的残部跑了。”
众人应声散去，祭坛上只剩下凌尘、墨影和楚嫣然。晨光透过蛇形柱的缝隙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张无形的网。
“哥，” 墨影的眼神清明了许多，“我好像想起神秘客是谁了。”
“是谁？”
“他的刀法…… 有凌云阁的影子，却比我们的剑法更狠。” 墨影的声音带着寒意，“而且他看我的眼神，像是…… 像是认识我们很多年了。”
楚嫣然突然指向蛇形柱的顶端：“你们看，那里有个凹槽，正好能放下山河社稷图的残片。”
凌尘抬头望去，凹槽的形状与手中的残片完全吻合。他突然明白，这场新的分歧或许不是终点，而是有人故意引导他们走向某个真相的起点。玄铁重剑在手中轻轻震颤，像是在呼应着即将揭开的秘密。
远处传来寒月宫弟子的惊呼，苏清瑶的声音带着急切：“凌尘，快来！血池里的傀儡蛇肚子里，藏着凌云阁的令牌！”
凌尘握紧重剑，与墨影对视一眼。兄弟二人的眼神里，都看到了同样的决心 —— 无论前路有多少分歧，多少阴谋，他们都要走下去，为了牺牲的弟兄，也为了被掩盖的真相。祭坛的风卷起地上的焦土，将新的线索吹向更远的地方，而联盟的命运，就在这分歧与和解中，悄然转向了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