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老店的后门吱呀作响，凌尘带着紫檀木盒闪身而入时，檐角的冰棱正巧坠落，砸在青石板上碎成齑粉。墨影正用布巾擦拭长刀，刀身映出他黑布下紧绷的下颌：\"绸缎庄的仓库搜过了，白灵应该是从密道跑了。\"
楚嫣然将染血的卷宗铺平，油灯的光晕里，\"张远\" 旁的朱砂批注越发刺眼。\"正月十五的祭坛，十有八九在云蒙山凌家祖坟附近。\" 她指尖点在卷宗边缘，那里有行极淡的墨迹，\"这是药神宗的暗语，意为 ' 祭品已备 '。\"
苏清瑶猛地按住窗棂，一阵寒风卷着张字条嗖地从窗缝钻进来。纸上金粉写着“酉时，西郊破戏台，二皇子有请”——那字迹张牙舞爪，纸页边缘还残留着龙涎香，正是皇室宗亲才用得起的熏香。
\"有诈！\" 墨影刀光一闪，寒光凛冽，\"二皇子与慕容绝暗中勾结，此时邀你赴约，怕是另有图谋！\"
凌尘将字条利落地折成整齐的小方块：\"不去才是真的上当。\"他轻轻掂了掂怀中沉甸甸的紫檀木盒，\"岳峰说'幽冥录'里藏着内应名单，说不定二皇子知道更多内情。\"
\"我跟你去。\" 苏清瑶的断剑已系在腰间，冰心诀运转时，发梢凝起细碎的冰珠，\"寒月宫的 ' 镜花水月 ' 能制造幻象，若有埋伏，我能挡片刻。\"
楚嫣然往药箱里塞了把银针：\"我和墨影去戏台东侧的阁楼接应，那里视野好，方便投掷毒粉。\"
酉时的夕阳将西郊破戏台染成血红色。剥落的彩绘菩萨像缺了半边脸，露出里面的泥坯，像极了岳峰临死前圆睁的眼睛。凌尘刚踏上戏台的木板，就听见靴底传来 \"咯吱\" 轻响，低头才发现木板缝隙里卡着枚金质令牌，上面刻着 \"二\" 字。
\"凌公子果然胆识过人。\"
二皇子的声音从后台传来，锦袍上的龙纹在残阳里泛着金光。他身后跟着四个带刀侍卫，腰间佩着六扇门的虎头牌，显然是铁手的人。\"本王知道你在找幽冥殿的麻烦，\" 他把玩着玉佩，那玉上的山河纹竟与凌尘怀中的碎片有几分相似，\"只要你把碎片交出来，助我登基，别说一个幽冥殿，就是凌云阁，本王也能替你铲平。\"
凌尘的手按在紫檀木盒上，指尖传来锁扣的冰凉：\"殿下凭什么觉得我会信你？\"
\"就凭这个！\"二皇子手腕一抖，明黄卷轴哗啦展开，鲜红玉玺如血般刺目，\"陛下已钦定本王执掌京畿防务，慕容绝纵有通天本事，也休想与朝廷刀兵相见！\"他忽然倾身向前，声音陡然压成一线，\"铁手密报，你师父凌霄正是幽冥殿埋在凌云阁的暗桩——眼下正是将他们连根拔起的千载良机！\"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凌尘心上。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 难怪三叔临终前说 \"凌霄反\"，难怪每次下山师父都要盘问行踪，那些曾以为是关怀的叮嘱，原来全是监视的借口。
“好，我答应你。” 凌尘沉声道，心中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沉重无比。他缓缓取出半块玉佩碎片，指尖微微发颤，那点金光在残阳的余晖里不安地跳动，“但我要先见铁手，确认我外祖父的安危。” 想到外祖父可能的处境，一股焦灼便涌上心头。
二皇子拍手笑道：\"爽快！铁手就在阁楼候着，咱们一手交碎片，一手交人。\"
他转身的刹那，戏台两侧的芦苇荡突然传来异动。墨影的刀刚劈开飞来的暗箭，就见太子带着禁军从左侧包抄而来，慕容绝的黑袍则在右侧的夕阳里展开，像只张开翅膀的蝙蝠。
\"皇弟，你果然在这儿。\" 太子的蟒袍扫过枯草，靴底碾着枚幽冥殿的骷髅令牌，\"勾结江湖乱党，私藏山河社稷图，你说父皇要是知道了，会怎么罚你？\"
二皇子面色\"唰\"地惨白如纸，踉跄着倒退半步，声音抖得不成调：\"你...你怎么会...\"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喉结剧烈滚动着，\"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烛火在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里疯狂摇曳。
\"要不是慕容殿主通风报信，本王还不知道你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太子突然转向凌尘，箭袖下的手按在剑柄上，\"凌公子，识相的就把碎片交出来，本王可以饶你勾结逆党的死罪。\"
凌尘突然笑了，笑声在破戏台回荡：\"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他将碎片抛向空中，墨影的飞镖精准接住，\"二皇子想用我对付太子，太子想借幽冥殿的手除掉我，慕容绝... 你又想坐收渔翁之利？\"
慕容绝的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掌心凝聚的黑气让周围的芦苇瞬间枯萎：\"聪明。\" 他的掌风突然袭来，带着蚀骨的寒意，\"可惜太晚了。\"
\"哥！\" 墨影的刀迎着掌风劈出，刀身却在触及黑气的刹那泛起黑锈。他借着反作用力旋身，飞镖同时射向慕容绝的双目，逼得对方暂缓攻势。
苏清瑶的断剑突然化作道白光，冰心诀在戏台中央凝成冰墙，将二皇子的侍卫挡在外面。\"快走！\" 她的银铃手链虽碎，残余的铃铛却在冰墙后发出脆响，那是寒月宫的示警信号。
楚嫣然的毒粉从阁楼飘落，五彩粉末在夕阳里炸开，逼得禁军连连后退。她突然对着戏台大喊：\"卷宗里的张远，就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卫！\"
二皇子的脸色骤变，挥刀就向身边的侍卫砍去。那侍卫猝不及防，被劈中肩头的瞬间，腰间露出块药神宗的玉佩 —— 正是楚嫣然表哥的信物。
\"果然是你！\" 凌尘的浩然正气骤然爆发，长剑挽出的剑花将慕容绝的掌风劈开道缺口。他与墨影背靠背站在戏台中央，哥哥的剑气如烈日当空，弟弟的刀影似寒星坠地，竟在黑气中撕开片清明。
\"不知死活。\" 慕容绝的黑袍突然膨胀，无数毒针从袖中射出，直取凌尘心口的玉佩碎片。苏清瑶的冰墙瞬间挡在前面，毒针撞在冰面上，发出密集的脆响。
就在这时，太子的箭突然破空而至，目标却是二皇子！金箭穿透锦袍的刹那，慕容绝的黑气也卷了过来，将二皇子的惨叫吞没在漩涡里。
\"你也算计我？\" 太子的剑指向慕容绝，却发现自己的禁军已倒在地上，嘴角全是黑血 —— 竟是中了幽冥殿的毒。
慕容绝的笑声像夜枭啼哭：\"两个废物，也配争天下？\" 他的目光落在凌尘手中的紫檀木盒上，黑气突然凝聚成爪，\"把 ' 幽冥录 ' 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凌尘突然将木盒掷向空中，墨影的刀同时劈出，竟将盒子劈成两半！里面滚出的不是密录，而是半张地图，上面用朱砂圈着云蒙山的祭坛，旁边写着 \"子时祭血，开启秘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 慕容绝的黑气更盛，\"那就别怪我心狠了！\"
掌风袭来的瞬间，凌尘突然拽住墨影的手腕，浩然正气与影杀术的内力在掌心交汇，竟生出团金黑交织的气流。这股气流撞上黑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破戏台的横梁应声断裂，砸在慕容绝脚边。
\"走！\" 凌尘拉着墨影跃下戏台，苏清瑶的冰墙同时崩塌，将追兵挡在烟尘里。楚嫣然已在官道上备好了马车，车轮碾过积雪的声响里，隐约能听见慕容绝的怒吼：\"正月十五，祭坛见！\"
马车里，凌尘展开那半张地图，发现背面用凌云阁的暗号写着行字：\"凌霄亲启，祭品已验\"。他的指尖抚过那熟悉的笔迹，突然将地图凑到油灯前 —— 火光里，竟透出 \"药神宗余孽\" 五个字的水印。
离正月十五，只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