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再次沉入系统地图。江城的光点依旧闪烁，但这一次，他有了不一样的视角。那些光点不再是抽象的能量标记，而是与观测站看到的实时画面关联了起来。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江北垃圾场。那个刚刚熄灭不久、打着问号的红点。
【样本G-07活性残留……污染扩散速率提升0.3%……】
观测站提供的这条信息，意味深长。
“活性残留”……意味着垃圾场的那处污染源，并未被彻底清除。那头变异怪物，或许只是被污染催生出的产物，而非源头。
而“污染扩散”……说明它还在恶化。
官方和博士的注意力似乎都被更大的事件吸引，暂时无暇顾及这个边缘的“小问题”。
正好。
顾明眼中，暗金流光一闪而逝。
他需要更多的“资粮”来恢复和提升，也需要试验一下，神纹对那种邪恶污染的“排斥”与“毁灭”欲望，究竟能达到何种程度。
以及……能否像吞噬其他能量一样，将其转化为自身力量。
虽然风险极高，但收益可能同样巨大。
决定已下，不再犹豫。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自身状态，调整了脸上因为能量冲击而有些松动的伪装，让那道“伤疤”看起来更加狰狞可信。然后，他深吸一口石厅内冰冷纯净的空气，身形一闪，如同融化的阴影般悄无声息地滑出岩缝。
重返峡谷。
阳光艰难地穿透浓密的林冠，在谷底投下斑驳的光点。昨夜激战的痕迹犹在——崩裂的碎石、断折的古木、以及一滩已经发黑的、属于那头独角巨狼的血迹。
它受伤了？顾明瞥了一眼那血迹，眼神微动，但并未停留，加快速度，沿着原路返回。
离开山脉的过程比进来时顺利得多。或许是白天的缘故，或许是那头受伤的巨狼收敛了气息，一路再无波折。
当他重新踏上城市边缘的废土时，已是午后。
没有选择任何交通工具，他完全凭借强化后的脚力，沿着荒废的铁路线和排污河道，如同幽灵般向着江北垃圾场疾行。
越是靠近，脸上神纹传来的那种冰冷的、排斥性的悸动就越发明显。甚至隐隐传来一丝……厌恶？
仿佛贵族遇到了污秽的蛆虫，本能地想要将其彻底净化、毁灭。
这种感觉，与对“圣骸”的渴望，截然相反，却同样强烈。
当那座由废弃物堆积而成的巨大山峦再次出现在视野尽头时，空气中的恶臭已经发生了变化。那股甜腻腐败的血腥味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隐晦、更阴冷的、如同金属锈蚀和化学毒剂混合的诡异气味。
垃圾场外围，拉起了一圈崭新的、印着“生态危害，禁止入内”黄色警示带的隔离网。几个穿着全套白色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的身影，正拿着仪器在隔离网外进行着检测和记录。是官方环境署的人？
他们似乎并未深入，只是在例行公事。
顾明绕开他们，从更偏僻的、隔离网已被破坏的角落，再次潜入这座巨大的、寂静的垃圾迷宫。
循着记忆和神纹的指引，他很快回到了那片堆积着特殊工业废料的空地。
变异怪物的尸骸已经不见了，想必是被官方清理了。但那座由破碎金属零件和破损玻璃容器堆积的小山还在。
神纹的排斥感在这里达到了顶峰。
顾明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那堆废料的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微弱地、持续地散发着那种令人极度不适的邪恶波动。
比之前他捏碎的那块碎片，更加浓郁，更加……核心。
他走上前，无视了那些令人作呕的干涸污渍，开始徒手挖掘。
破碎的金属件冰冷刺手，玻璃残渣锋利异常。很快，他的双手就添了许多新的细碎伤口，但又在神纹能量作用下迅速愈合。
挖掘了约莫两三米深，指尖突然触碰到一个异常冰冷、坚硬的、椭圆形的物体。
他小心地拨开覆盖在上面的碎金属。
一个半嵌入泥土中的、完好无损的银白色金属容器显露出来。容器约莫篮球大小，表面光滑，没有任何接口或缝隙，只有中心处镶嵌着一块巴掌大的、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块般的晶体。
那令人窒息的邪恶波动和混乱疯狂的意念，正是从这块暗红晶体中散发出来的！
它像一颗缓慢跳动的心脏，每一次微不可察的搏动，都让周围空气中的能量产生细微的扭曲和污染。
【高浓度深渊污染源核心！活性化！】
【极度危险！建议立刻远离！】
【神纹排斥反应加剧！毁灭本能提升！】
弹幕疯狂报警，红色的感叹号几乎要覆盖整个视野。
顾明的心脏也随着那暗红晶体的搏动而剧烈跳动起来，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源自神纹深处的、沸腾的……毁灭欲！
毁灭它！必须毁灭它！将它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这个念头如同燃烧的烙铁，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不再犹豫，伸出右手——那只刚刚初步愈合、还无比脆弱的右手，缓缓握向那块暗红色的晶体！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的刹那——
暗红晶体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粘稠的血光！
一股庞大、扭曲、充满了无尽恶毒和疯狂的意识洪流，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顺着他的指尖，悍然冲入他的脑海！
“桀——！！！”
无数破碎的、属于不同生命的绝望惨叫、怨毒诅咒、以及最阴暗的欲望碎片，如同亿万根冰冷的毒针，狠狠刺向他的意识核心！
远比之前任何一次精神冲击都要可怕！都要邪恶！
这根本不是什么无意识的能量污染，这是一个凝聚了无数负面情绪和邪恶念头的……活着的诅咒！
顾明身体剧烈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球布满血丝，几乎要凸出眼眶！他的意识防线在这恐怖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吞噬、同化！
但就在这时——
嗡！！！
脸上那一直传递着排斥与厌恶感的神纹，仿佛被这邪恶的入侵彻底激怒了！
前所未有的、纯粹而炽烈的暗金色神光，猛地从他脸颊胎记处爆发出来！不再是微光，而是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那光芒神圣、苍茫、带着一种审判万物、涤荡一切污秽的绝对威严！
“嗤——！！！”
暗金神光与暗红血芒剧烈冲突，发出如同冷水浇入滚油般的刺耳声响！
那入侵的邪恶意识洪流，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啸，疯狂地后退、消融！
顾明压力骤减，猛地喘过一口气，眼中狠色爆闪！
想跑？！
他不仅没有趁机切断联系，反而顺着那邪恶意识后退的轨迹，将自身的精神力和那暗金神焰，狠狠反向冲入了那暗红晶体内部！
轰！！！
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旋转的、充满了无尽痛苦和疯狂的血色旋涡！
他看到无数扭曲的实验场景，看到生命被强行改造、拼接、最终在惨嚎中崩解；看到绝望的灵魂被抽离、撕碎、融入这冰冷的晶体；看到一种对一切生命和秩序的、最纯粹的憎恨……
这就是“深渊污染”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