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山甩开钰绯的手，好容易借着眼泪把眼里的沙子用眼泪冲了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没好气道：“谁哭了？打你有什么用？能让我少疼点儿吗？”
“你们姐弟俩，还不都是一伙的，合起伙来欺负人。”
“是是是，是我们不对。”
钰绯连忙认错，姿态放得极低。
“我替皇姐给你道歉，你别再生气，也别难受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也没难受。” 百里山嘴硬道。
“脸都僵成这样了，还说没生气。”
钰绯看着她，脸上挤出讨好的笑，语气带着几分郑重。
“我保证，以后绝不让皇姐再欺负你。不光是皇姐，其他人也不行，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打回去！我发誓！”
百里山抬起眸子，送给钰绯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我要你发什么誓？只要你以后别跟着欺负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钰绯急了，下意识反驳。
“你什么时候没欺负过我？” 百里山挑眉反问。
“好好好，不跟你斗嘴了。”
钰绯看着她脸上沾着灰尘、眼眶通红的模样，像只狼狈的小花猫，忍不住伸手想摸她的头。
手刚碰到发顶，就被百里山一巴掌拍开。
他也不气恼，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百里山身后。
百里山走进自己的屋子，刚转身想关门，就见钰绯也跟着挤了进来，还站在原地支支吾吾，一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蜡烛，用火种点燃，昏黄的光瞬间照亮小半间屋子。
她抬眼看向钰绯，语气有些不耐：“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那、那个……”
钰绯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慢慢染上红晕，连耳尖都红透了。
“皇姐她…… 她真的逼你…… 跟她……”
百里山本想瞪他一眼，看到他这副窘迫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没好气地道：“假的！你皇姐性取向如何我不清楚，但我是直的，只喜欢男人。”
说着，她伸手解开外罩的系带，将满是灰尘和鞭痕的外衫褪了下来。
低头一看，里面的中衣边角也沾了脏污，看来也得一并换掉。
“好了，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百里山刚转身下逐客令，就看到钰绯的鼻子下挂着两道血丝，顿时惊得叫出声。
“你、你流鼻血了？”
“我、我先去前厅！”
钰绯慌忙用手捂住鼻子，转身就往门外跑，脚步慌乱得差点撞到门框。
看着钰绯落荒而逃的背影，百里山才反应过来，她方才褪外衫时，中衣领口有些松散，许是被他看到了。
她忍不住嘀咕：“至于吗？古人的皇子都这么纯情？不都很早就会嗯嗯了吗？”
百里山低头看看自己微微起伏的胸部，不禁怀疑得嗤道：“也不知道这家伙歪歪到谁身上了？”
刚想找身干净衣服，眼前又是一闪，百里山吓了一跳，猛地退了一步，这才看清来人是阎一。
阎一依然穿着一身黑衣，脸色依旧是平日里的木讷，可那双眼睛里却像是藏了千言万语，复杂得让人看不透。
阎一忽然出现，完全出乎百里山的意料。
仔细一想，阎一肯定是听到她撒泼的声音才来了，百里山不觉脸一红。
她下意识地抬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试图掩饰这份尴尬。
等情绪稍稍平复，她才抬起头，对着阎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你怎么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找我有事吗？”
终究是不一样了，自默园阎一对她诗词的试探后，她和阎一之间好像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明明还是熟悉的人，却总觉得多了些生分。
阎一眼神黯淡了下来，嘴唇动了动，最终只问了一句：“哭了？”
“没有，是眼睛进沙子了。”
百里山又笑了笑，刻意扬起下巴，想让她看清自己眼底没有泪痕。
“你放心，没人能欺负得了我。你最近…… 还好吗？”
话语还是没什么变化，可那种感觉到底是不一样了。
阎一的喉头滚了滚，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难受得几乎要哭出来。
她张了张嘴，最后说出来的话却牛头不对马嘴：“对不起。”
“哎，你等……”
百里山还想追问，抬头却发现阎一刚才站着的地方，只剩下一串浅浅的脚印，人早已没了踪影。
她敛了脸上的笑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又是这样，说走就走。”
百里山的情绪很是低落，却掩饰着不让人察觉。
或许也有人注意到了，却只当她是因为钰瑶的缘故而心情不好着。
接下来的日子，她像往常一样给赫连玉端茶递水，只是话少了许多。
钰绯也破天荒地没再跟她斗嘴，只是偶尔会偷偷看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
以前赫连玉和钰绯说话时，她还会偶尔插两句嘴，发表些自己的小看法，可现在，她连开口的兴致都没有。
赫连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偶尔会抬眸看她，眼神深邃，却什么也没说。
最后说不用她候着，遣她回去休息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百里山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本想放空思绪，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那天的画面，钰瑶的怒喝、阎一那句莫名其妙的 “对不起”，还有赫连玉看她时深邃的眼神。
工具就要有工具的自觉……
阎一不可能自己去试探她的，能试探她的还能有谁呢？
虽然决定就谈一场单相思的恋爱，可付出的真心，还是忍不住想要得到回应 ， 哪怕这份回应与情爱无关。
赫连玉待她，确实和对别人不一样，她曾偷偷欣喜过。
可现在却忍不住怀疑，他对她的好，到底有几分是真心的？
还是说，只是因为她是个 “有用的工具”，才对她格外宽容？
既然得不到答案，那就不要放任自己存太多真心进去了。
以免走的时候觉得亏得慌，然后再时时挂念，划不来的。
第二日清晨，百里山站在赫连玉的房门前，迟迟不敢敲门。
这个时辰，赫连玉很少还没去书房。
主事的下人不敢去唤主子，便把这事推给了她。
百里山内心是拒绝的。
这些天，她一直在刻意避开赫连玉，虽然每次看到他，心跳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加快。
但她知道，这种喜欢跟追爱豆的喜欢不一样，陷下去就出不来的。
可越想远离，这份心思反而越清晰，连闭上眼睛，眼前都会一遍遍浮现他的模样。
她的手悬在半空中，犹豫了半天，屋内突然传来赫连玉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进来吧，要站到什么时候？”
百里山愣了一下，她不能否认听到他的声音时她心情是愉悦的，这种愉悦让她更加烦恼。
百里山有些烦躁的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