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突然涨这么快？”罗明的手指划过数据，指尖能感觉到纸张的粗糙，他抬头看向陈工，语气里带着点急切，“最近 39号楼周边有什么施工？地下管线还是土方作业？”
陈工赶紧回答：“上周开始，市政那边在 39号楼西侧埋市政给水管，深度大概 2.5米，离建筑物基础边缘只有 3米远。我怀疑是挖管沟的时候扰动了地基土，导致沉降加快。”他指着报告里的沉降曲线，曲线从六月中旬开始明显上扬，形成一道陡峭的斜线，“你看这曲线，之前都是平缓的，就是管沟开挖后开始变陡，肯定是这个原因。”
罗明没说话，他拿起桌上的电子水准仪校准记录——那是第三方检测机构上周提交的，显示仪器精度为±0.1mm，符合二级沉降观测的要求。他又翻找 39号楼的地质勘察报告，里面注明该区域的地基土为粉质黏土，承载力特征值 fak=180kpa，地下水位埋深 1.8米，“粉质黏土遇水容易软化，要是管沟开挖时止水没做好，渗水可能会让地基土压缩，导致沉降加快。”
他掏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快速滑动，找到“第三方检测-王工”的号码，拨通后，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传来王工的声音，背景里有仪器的“滴滴”声：“罗经理，怎么了？是不是沉降数据有问题？”
“王工，39号楼的沉降速率超标了，0.08mm\/d，你们知道吗？”罗明的声音很稳，但能听出一丝急切，“我怀疑是西侧市政管沟施工扰动了地基，现在需要你们立刻过来，在原有 6个观测点基础上新增 4个点，加密观测频率到每天一次，必须准确监测沉降变化趋势。”
王工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语气也严肃起来：“我们上午刚出的报告，正准备跟您说这个事！新增观测点没问题，我们现在就安排人过去，新增点选在建筑物长边中点和基础变形敏感处，比如 cJ-39-07到 cJ-39-10，用全站仪做静态观测，精度能到±2秒，保证数据准确。”
“好，你们尽快，最好下午三点前到现场，我让陈工配合你们布设点位。”罗明挂了电话，又拨通了刘志军的号码，此时刘志军正在市城建局参加民生工程进度会，手机调成了振动，响了半天才接。
“罗明，什么事？我正在开会。”刘志军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里能听到会议主持人的讲话声。
“刘书记，39号楼沉降速率超标，0.08mm\/d，是规范限值的两倍，怀疑是西侧市政管沟施工扰动地基，我已经联系第三方加密监测了，按规定得向城建局汇报，您看是不是趁开会的机会跟领导说一下？”罗明尽量简洁地说明情况，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刘志军的声音，比刚才更清晰，应该是走到了会议室外面：“我知道了，你先启动应急预案：第一，通知市政那边暂停管沟施工，排查止水情况；第二，让第三方尽快到场加密监测，每天下午五点前报数据；第三，整理 39号楼的沉降观测台账、地质报告、周边施工记录，我现在就跟城建局的李科长汇报，争取明天上午请专家过来评估。”
挂了电话，罗明立刻让陈工去通知市政施工队暂停作业，自己则开始整理资料——他从文件柜里翻出 39号楼的沉降观测原始记录，厚厚的一摞，从去年开工到现在，每一次观测都有观测人、校核人的签字，还有仪器校准记录；又找出地质勘察报告的复印件，在地基土分布示意图上用红笔圈出 39号楼的位置，以及市政管沟的走向，标注出两者的距离。
下午两点半，第三方检测机构的王工带着三名检测人员赶到了工地，每人背着个黑色的仪器箱，里面装着全站仪、电子水准仪、反光片和木桩。“罗经理，我们来了，先去现场看原有观测点的情况。”王工擦了擦额头的汗，从仪器箱里拿出份《沉降观测点布设方案》，“新增的 4个点，我们选在 39号楼东侧长边中点（cJ-39-07）、北侧转角（cJ-39-08）、西侧离管沟最近的基础边缘（cJ-39-09）、南侧阳台下方（cJ-39-10），这四个点能覆盖建筑物的主要变形区域，尤其是 cJ-39-09，离管沟只有 2米，能重点监测扰动影响。”
罗明点点头，带着他们往 39号楼走。工地的路面被晒得发软，鞋底踩上去能感觉到黏滞感。走到 cJ-39-04号观测点（西南角），王工蹲下来，拨开观测点周围的杂草——观测点是个直径 20mm的不锈钢预埋件，顶部刻着十字线，上面还沾着点泥土。他用抹布擦干净，打开全站仪，架在三脚架上，对准观测点的反光片，“先复核原有观测点的高程，看看数据是否连贯。”
全站仪的显示屏上跳动着数据，王工调整着焦距，嘴里念着：“水平角：35°12′45″，垂直角：89°58′30″，距离：58.325米，高程：42.568米。”他对照着上午的观测记录，“和上午的数据差了 0.002米，在误差范围内，说明原有观测点稳定。”
接下来开始布设新增观测点。检测人员在 cJ-39-09号点位（西侧离管沟最近处）用铁锹挖了个 30cm深的坑，放入木桩，木桩顶部安装不锈钢观测头，周围用混凝土固定。王工用水平仪校准木桩的垂直度：“必须保证观测头水平，不然会影响高程测量精度。”他又在观测头旁边贴了张红色的警示标志，上面写着“沉降观测点，禁止触碰”。
直到下午五点，10个观测点全部复核、布设完毕。王工把初步的观测数据输入笔记本电脑，生成了当天的沉降速率表：平均速率 0.07mm\/d，比上午的 0.08mm\/d略降，但仍超标。“罗经理，明天我们早上八点、下午五点各测一次，加密频率到每天两次，这样能更准确地捕捉沉降变化。”王工合上电脑，“明天上午给您出详细的监测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