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离去
黑煞宗带来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激起滔天巨浪，但终究会逐渐平息。随着厉绝天的陨落和群龙无首的黑煞宗陷入内乱分裂，玄云宗周边的威胁暂时解除，宗门再次恢复了往日的运转节奏。
只是，如今的玄云宗，与以往已然不同。
最大的变化，便是杂役弟子凌云的存在。
他依旧住在那个简陋的小院，穿着粗布衣裳，每日里不是琢磨吃的，就是晒太阳遛弯，看似与普通杂役无异。但再也没有任何人敢将他视为凡人。他所过之处，弟子们无不恭敬行礼，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与敬畏，甚至有人会偷偷记录他随口说出的只言片语，奉为圭臬。
他的小院，成了实际上的宗门“禁地”与“圣地”。几位长老时不时会“偶遇”他，小心翼翼地请教问题，态度谦卑得如同学生。云宸真人也默许了这一切，甚至暗中下令，凌云所需一切用度，宗门必须优先满足，不得有误。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凌云，却开始觉得……无聊了。
是的，无聊。
刚开始觉得这低阶修仙界挺新鲜，食材也颇有特色，偶尔拍几只苍蝇也挺解闷。但时间一长，日子就变得千篇一律。
宗门弟子见到他都战战兢兢，唯唯诺诺，连个能正常聊天的人都少了。张大海和柳依依虽然还好，但对他太过敬畏，聊天也放不开。
膳堂的食材库被他翻了个遍，能做的菜式都试得差不多了。后山的笋子、蘑菇、野味，也都尝过了鲜。
黑煞宗之类的麻烦，拍死一两次还有点意思，次数多了，就跟打扫房间时拍死蚊子一样，毫无成就感，甚至嫌吵。
至于修炼？那是什么？他需要吗？
这一日，凌云照例躺在他的摇椅上，晒着太阳，看着天边云卷云舒，感觉时间过得慢得像蜗牛爬。
“唉，好无聊啊……”他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张大海正在旁边劈柴，闻言连忙道：“凌哥，您要是闷得慌，俺陪您去山下坊市逛逛？听说新来了批北域的雪参果，味道不错！”
柳依依也点头：“是啊师兄，坊市很热闹的，还有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儿。”
凌云兴致缺缺地摆摆手：“坊市都逛腻了，卖来卖去就那几样东西，没什么新意。”
他坐起身，目光扫过小院，忽然问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比如那种很久没人去过的遗迹啊，或者传说有宝贝的险地什么的？”
他想起后山那个守碑老头和快碎掉的镇煞碑，觉得这宗门底下或许还埋着点有意思的东西，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张大海和柳依依对视一眼，努力想了想。
张大海道：“特别的地方……俺就知道后山深处据说有妖兽，宗门不让弟子轻易进去。还有就是……往东边走上十来天，好像有个‘坠龙谷’，传说上古有巨龙坠落在那儿，邪门得很，进去的人很少能出来，宗门也明令禁止靠近。”
“坠龙谷？”凌云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龙这种东西……不知道肉质怎么样？龙骨熬汤应该很补吧？”
张大海、柳依依：“……”师兄的关注点果然永远那么朴实无华且震撼。
柳依依连忙道：“师兄，那地方很危险的！据说谷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灰雾，能侵蚀灵力，还有各种可怕的毒虫瘴气，甚至可能有上古残留的禁制！宗门历史上好几位筑基后期的师叔祖进去探索，都没能回来！”
“哦？禁制？毒雾？”凌云非但没怕，反而更感兴趣了，“听起来挑战性挺高，适合饭后消食。”
他摸着下巴，开始认真考虑去坠龙谷逛逛的可能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去找点“食材”或者“调味料”也不错。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个温婉的声音：“凌云师弟可在？”
是苏沐白。
她今日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裙，身姿窈窕，容颜清丽，修为似乎更加精进了，显然从凌云这里获益良多。
“苏师姐。”柳依依连忙开门。
苏沐白走进小院，对凌云盈盈一礼，美眸中眼波流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倾慕和关切：“师弟近日可是觉得烦闷了？”
凌云叹了口气：“是啊，太无聊了，都没什么好吃的了。”
苏沐白掩唇轻笑：“师弟若是觉得宗门无趣，或许……可以外出游历一番？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或许能遇到更多新奇的事物和……食材？”
她倒是很懂凌云的心思。
“游历？”凌云想了想，这倒是个主意。老是窝在一个小宗门里，确实没啥意思。世界那么大，总该去看看……顺便尝尝各地的美食。
“师姐可知有什么好去处？”凌云问道。
苏沐白沉吟片刻，道：“从此地向东，穿过一片荒原，便是‘天云皇朝’的地界。皇朝疆域辽阔，物产丰饶，有着无数宗门、世家和庞大的凡人城池，远比我们这边陲之地繁华得多。听说皇朝都城‘天云城’汇聚天下奇珍，甚至常有元婴老祖讲法，定然有许多师弟未曾见过的风物和……美食。”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轻声道：“不瞒师弟，我家族便在皇朝境内的‘枫叶城’，家中传来消息，似乎有些……麻烦。我近日便打算向宗门告假，回去一趟。师弟若是不嫌路途遥远，或许……我们可以同行？”
说完，她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邀请异性同行，在她而言，已是极为大胆的举动。
柳依依在一旁听得眼睛一亮，也期待地看向凌云。她也早就想出去见见世面了。
张大海更是搓着手，一脸向往。
凌云闻言，摸了摸下巴。
天云皇朝？听起来地盘很大，好吃的应该不少。同行？好像也行，有个本地人带路，总比自己瞎逛强，还能省去找路的麻烦。
“听起来不错。”凌云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苏沐白没想到凌云答应得这么爽快，心中一喜，连忙道：“我需三两日处理完宗门事务，便可动身。”
“行，那就三天后吧。”凌云拍板决定，“正好我准备点路上吃的干粮。”
于是，一场决定离开的行程，就在这看似随意的闲聊中定了下来。
消息很快传开。
云宸真人听闻凌云要离开，心中竟是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不舍。这位大佬留在宗门，固然是天大的机缘和庇护，但也着实让人提心吊胆，压力巨大。他离去，宗门能恢复正常秩序，但他留下的恩泽和威慑，却依旧存在。
云宸真人亲自下令，为凌云准备了一份丰厚的“盘缠”——主要是各种珍稀食材和调料，以及一大笔灵石，并赠予了一艘小巧却速度极快的代步飞舟。
李长老、文长老、铁长老、守阁长老等人更是纷纷前来送行，不仅送上各种保命丹药、符箓、法器（虽然知道凌云可能根本用不上），更是将自己所知的天云皇朝风土人情、需要注意的势力等信息，详详细细地告知，生怕这位“先生”在外吃亏似的。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出发之日，宗门山门口，竟然聚集了不少前来送行的弟子。他们看着那一身粗布衣、拎着个鱼篓、仿佛只是出门郊游的凌云，心情复杂。
凌云看着云宸真人递过来的储物袋和飞舟，也没客气，随手收下。他对那些丹药法器没兴趣，但对里面的食材和调料很满意。
“走了。”凌云对着众人挥挥手，率先踏上了那艘精致的飞舟。
苏沐白、柳依依、张大海紧随其后。
飞舟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看着飞舟远去，云宸真人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肩上的千斤重担仿佛卸下了不少。
一位长老低声道：“宗主，凌云前辈此去……”
云宸真人望着天际，目光深邃：“潜龙出渊，必有风云相随。这天云皇朝，怕是要热闹了……传令下去，玄云宗闭宗三年，弟子潜心修炼，无故不得外出。”
他有一种预感，那位看似懒散的青年，所到之处，绝不会平静。玄云宗，需要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消化因他而得的机缘，默默积蓄力量。
飞舟之上，凌云负手而立，看着脚下飞速掠过的山川河流，感受着与宗门截然不同的广阔天地，慵懒的眼神中，终于泛起一丝久违的新奇光芒。
“天云皇朝……希望那里的吃的，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