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集团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得像口烧着的锅炉。
沈廷洲把“平价成衣计划”的文件往长桌上一推，瓷杯里的茶水晃出涟漪。他没看那些紧锁的眉头，指尖在文件上敲出规律的响：“地产项目暂停，抽掉三成资金投成衣，下周开子品牌发布会。”
坐在首位的张董事“啪”地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银质袖扣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廷洲，你没开玩笑吧？沈氏做了三代高端地产，现在去缝裤子？传出去丢不起这人！”
“就是！”旁边的李董事跟着附和，推了推金丝眼镜，“那些地摊货能赚几个钱？还不够集团塞牙缝的！”
会议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反对的声音像潮水般涌来。有人说他疯了，有人暗讽他被“那个女人”迷了心窍，连最支持他的王董事都皱着眉：“再等等吧，地产总有回暖的一天。”
沈廷洲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抿了口。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只有紧抿的唇角透着不容置疑的执拗。
林晚躲在会议室门外，指节捏得发白。她听见里面的争吵，听见那些含沙射影的话，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要不是她随口提了句成衣，沈廷洲也不会被这些老狐狸围攻。
“进来。”
沈廷洲的声音突然从里面传来，带着穿透嘈杂的力量。林晚吓了一跳，犹豫了半天才推开门，怀里抱着的设计稿差点散一地。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落在她身上，有审视，有鄙夷，还有张董事毫不掩饰的轻蔑：“林小姐来做什么？我们在开董事会议。”
林晚没理他，径直走到沈廷洲身边，把怀里的设计稿往桌上一放。稿纸上画满了花花绿绿的图案：短到露脐的t恤，印着海浪纹样的喇叭裤，还有缀着彩色流苏的衬衫，线条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挡不住的鲜活气。
“这些是我设计的新款。”她仰着下巴，像只竖起尖刺的小刺猬，“张董事觉得丢人？可上周我的喇叭裤在夜市卖了八百条，学生们抢着要。您知道现在年轻人爱穿什么吗？知道他们每月愿意花多少钱买衣服吗？”
张董事被问得一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黄毛小子的钱有什么好赚的？”
“他们的钱才好赚！”林晚翻到下一页，指着上面的成本核算表，“一件t恤成本五块，卖十五，利润翻三倍。沈氏要是肯放下身段，每月卖十万件，就是一百万的纯利！”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像算盘珠子噼啪作响，把会议室里的质疑声都压了下去。沈廷洲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眼里不容错辨的认真，嘴角悄悄勾起抹笑意。
这丫头，总能给人惊喜。
“胡闹！”张董事拍了桌子，茶杯里的水溅出来，“沈氏的招牌岂能和地摊货相提并论？穿你设计的衣服，是要被贵妇圈笑掉大牙的！”
“那就让她们笑。”林晚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等我们赚够了钱，再让她们哭着求着来买！”
她拿起件样衣——靛蓝色的牛仔夹克，袖口故意做了破洞，后背用红线绣着歪歪扭扭的“潮”字。这是她熬夜改了五遍的款式，特意选了最耐磨的布料，定价只够买沈氏地产一个平方的瓷砖。
“您看这做工，这设计，哪里比不上那些动辄上千的洋牌子？”林晚把样衣往张董事面前一递，“年轻人要的不是‘高档’，是个性，是穿出去能被人问‘在哪买的’！”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连抽烟的手都停在了半空。李董事偷偷碰了碰王董事的胳膊，眼神里带着点惊讶——这丫头看着柔柔弱弱，说起生意经来倒像模像样。
沈廷洲终于开口，指尖敲了敲林晚的设计稿：“张叔，李叔，不是沈氏要做地摊货，是要做年轻人买得起的时尚。地产我们不丢，但成衣必须做。”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下周的发布会，我要看到所有董事到场。谁要是不愿意，可以现在就退股。”
这话像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所有反对的声音。张董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谁都知道沈廷洲的脾气，看似温和，骨子里比沈老爷子还犟。
散会后，董事们陆陆续续离开，路过林晚身边时，眼神复杂。张董事走在最后，狠狠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
“别理他。”沈廷洲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碰到她发烫的耳垂，“刚才很勇敢。”
林晚的脸瞬间红了，刚才的气势全跑没了：“我是不是太冲动了？万一……万一做砸了怎么办？”
“砸了我担着。”沈廷洲拿起那件破洞夹克，对着光看了看，突然笑了，“不过我觉得，这衣服比那些死板的西装好看。”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竟真的把夹克往身上套。宽大的版型衬得他肩更宽了，破洞的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竟有种说不出的野性。
林晚看得愣住了，突然觉得自己的设计好像真的没那么差。
“怎么样？”沈廷洲转了个圈，像在展示新衣服的模特，眼底闪着促狭的光，“是不是比穿西装帅？”
“臭美。”林晚别过脸，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快去换下来，被张董事看到又要骂了。”
沈廷洲没动，只是走过去，轻轻捏住她的下巴。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摩挲着她的皮肤，眼神认真得让人心慌：“晚晚，谢谢你。”
谢谢你在所有人都质疑我的时候，坚定地站在我身边。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清晰的自己，突然觉得那些质疑和嘲讽都没那么重要了。
“我们是盟友啊。”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甜。
沈廷洲低笑出声，俯身靠近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很快就不是了。”
会议室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件靛蓝色的破洞夹克搭在椅背上，像个骄傲的宣言——属于他们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们要一起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