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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的景象,彻底超越了所有围观者的理解范畴,构成了一幅极其荒诞又充满魔幻现实主义的画面。

激昂的电子乐仍在不知疲倦地轰炸着所有人的耳膜,低音炮震得脚下地面都在微微颤动,炫目的灯光依旧在疯狂闪烁、扫射,试图营造出街头文化的酷炫氛围。然而,在这本该充满自由律动、个性张扬和街头文化的空间里,上演的却是一幕整齐划一、充满某种奇异秩序力量的…全国第二套小学生广播体操《雏鹰起飞》!

以紧闭双眼、对此毫不知情、完全沉浸在自己恐慌世界中的林月微为中心,街舞社全体成员仿佛被无数根无形的提线操控着,表情是统一的惊恐、茫然与巨大的问号,眼神里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的身体怎么了?这他妈是什么鬼?!”,但他们的身体动作却与表情截然相反——标准、有力、充满了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深入骨髓的集体感和…诡异的朝气蓬勃?

侧平举,角度精准!扩胸运动,幅度到位!踢腿运动,虎虎生风!体转运动,一丝不苟!全身运动,活力四射! 每一个动作都横平竖直,角度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节奏清晰明快,仿佛经过千锤百炼(也确实如此,毕竟是从小做到大,刻进了dNA里)。

社长一边做着伸展运动,一边流下了绝望又羞耻的泪水。他那精心打理的脏辫随着体转运动毫无节奏地甩来甩去,完全失去了平时的酷炫和街头范儿,只剩下无比的滑稽和狼狈。他试图用意志力反抗,试图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哪怕只是让手指动一下,但全身的肌肉却无比忠实地、甚至带着点强化意味地执行着那套刻入灵魂的广播体操指令,动作甚至比他当年小学时被老师盯着做还要标准几分!他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台下那无数道聚焦而来的目光,如同烧红的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身上,带来灼热的羞耻感。

完了。彻底完了。街舞社积累了多年的酷炫名声。他个人的形象。一切都在这一刻,伴随着这该死的、无比标准的广播体操,彻底崩塌,碎成了渣渣。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明天校园论坛和社交媒体上疯狂传播的头条和视频标题:“震惊!星云大学街舞社百团大战现场集体中邪,神级反转表演小学生广播体操!”“街头文化の终焉?高校街舞社竟公开表演《雏鹰起飞》,这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论街舞与广播体操的完美融合:星云大学街舞社开创全新舞种‘街操’!”

台下的观众,在经历了最初的、长达近十秒钟的集体石化、大脑宕机、怀疑自己眼睛和人生的极度震惊之后,终于有人第一个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反应了过来。

“噗——哈哈哈哈!”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极其响亮、几乎破音的喷笑声,如同点燃炸药的引信。

这笑声瞬间引爆了全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天!这是什么神展开?!我眼没花吧?!” “广播体操?!还是《雏鹰起飞》!我的童年回来了!” “哈哈哈哈他们表情好认真!好投入!好标准!比我小学体育委员还标准!” “故意的吧?这绝对是设计好的行为艺术!太有才了!这反转!这创意!” “街舞社牛逼(破音)!这节目效果炸裂了!绝对是今年百团大战最佳节目没有之一!”

巨大的、几乎要掀翻整个中心广场屋顶的爆笑声、惊呼声和喝彩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紧接着,是更加热烈、几乎要把手掌拍红拍肿的掌声和尖锐的口哨声!气氛瞬间被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几乎所有人都坚信,这绝对是街舞社精心设计、用来压轴的神反转搞笑节目!先用最酷炫、最专业的街舞吸引眼球,展示实力,再用最接地气、最具反差萌、最能引发集体回忆的广播体操来引爆全场,拉近与所有人的距离!这创意,这执行力,这敢于自嘲和打破常规的精神,绝了!太会玩了!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加油!”台下甚至有人开始自发地、笑着跟着那无声却无比强烈的节拍喊起了熟悉的口令,更多的人被带动,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跟着喊拍子,或者笨拙地跟着比划动作,气氛空前热烈和谐!

无数手机被高高举了起来,屏幕亮成一片,疯狂地拍照、录像,闪光灯几乎连成一片白光,记录下这“珍贵”的时刻。街舞社的摊位瞬间被汹涌的、想要看得更清楚的人流围得水泄不通,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火爆无数倍!

几个原本还在其他社团摊位前犹豫的新生,此刻眼睛发光,激动地冲出人群,抓住街舞社负责登记的同学,抢过入社申请表格就开始奋笔疾书:“太有意思了!太有想法了!这个社团我必须加!太对我胃口了!”

“社长!你们太有创意了!这波回忆杀我给满分!” “这才是真正的街头精神!不拘一格!爱了爱了!”

台上的街舞社成员们,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标准地做着跳跃运动,但听到台下这山呼海啸般的、并非嘲讽而是真心觉得好玩和佩服的笑声和掌声,看到那空前火爆、几乎要挤塌摊位的场面和那些争先恐后、生怕填不上表想要加入的新生,他们脸上的惊恐和茫然,逐渐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扭曲的、哭笑不得的表情所取代。

社长一边流着宽面条泪,一边做着整理运动,心情复杂、矛盾、挣扎到了极点,仿佛在短短一分钟内经历了人生的所有大起大落。

绝望吗?羞耻吗?当然!一辈子的英明和酷哥形象毁于一旦!从此恐怕要顶着“广播体操社长”的名号度过大学余生了! 但是…看着这前所未有的、爆炸性的关注度和话题度,看着那些几乎要打破头想要加入的热情新生,看着社团知名度以坐火箭的速度飙升… 好像…似乎…从社团发展的角度来看…也不完全是坏事?甚至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这种又想立刻逃离地球又觉得好像莫名其妙赚大了的矛盾心情,让他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纷呈,如同打翻了调色盘。

终于,《雏鹰起飞》的最后一个八拍动作——整理运动结束。

舞台上的音乐也恰好在此时切入了一个短暂的、几乎是救赎般的间歇,只剩下鼓点残留的余韵。

仿佛无形的魔法骤然解除,那股强大到令人无法抗拒的、诡异的节奏力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街舞社成员的动作猛地一滞,僵硬的身体如同生锈的机器人突然断了电,瞬间恢复了控制。好几个人因为惯性差点直接摔倒在地,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互相搀扶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大汗淋漓(没想到做广播体操也能这么累),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恍惚、难以置信和“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巨大问号。

台上的林月微也终于感觉到那令人窒息的、如同实质般的巨大压力潮水般退去,周围那强制性的同步感消失了。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如同刚刚破壳的小鸡般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因为极度紧张而渗出的细小泪珠。

映入她眼帘的,是台下无数张兴奋的、笑得通红的脸庞、疯狂闪烁的手机闪光灯,以及…身边一群表情古怪、喘着粗气、汗流浃背、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街舞社成员。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自己刚才的拒绝和挣扎惹怒了大家,导致了冷场和尴尬,吓得她立刻低下头,像只受惊后急于寻找庇护所的小兔子一样,飞快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跳下舞台,躲到了刚刚艰难挤到台前的林小满和陈眼镜身后,死死抓住林小满的衣角,把脸埋起来,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小声嗫嚅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社长也终于从巨大的精神冲击和体力消耗中稍微缓过神来。他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的泪水、汗水和可能还有的鼻涕,看着台下依旧火爆沸腾、热情不减的场面,又看了看躲在人后、吓得瑟瑟发抖的“罪魁祸首”林月微。

他的心情依旧在“立刻退学离开这个星球”和“趁机把社团发扬光大”的天堂和地狱之间反复横跳。

但最终,身为社长的责任感和对社团发展的野望(以及一丝破罐破摔的豁达),暂时战胜了复杂的个人羞耻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还在狂跳的心脏,整理了一下被广播体操动作扯得歪歪扭扭、毫无酷炫可言的嘻哈服,走到台前,弯腰捡起刚才掉落的麦克风。

他的声音还带着一点明显的哭腔和劫后余生的颤抖,但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点发现新大陆般的狂热和破釜沉舟的气势):

“谢谢!谢谢大家的喜欢和热情!”他对着台下依旧在欢呼沸腾的人群喊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计划通,然后目光猛地转向躲在林小满身后的林月微。

他大步走过去,无视了林月微惊恐万状、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的眼神,一把抓住她冰凉且微微颤抖的手(这个动作吓得林月微猛地一个激灵,差点尖叫出来),用力地、上下摇晃着握了握,声音激动得有些变调,甚至破音:

“同学!你…你…”他哽噎了一下,似乎在脑海中疯狂搜索着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位“神人”,“…你简直就是天才!是百年难遇的舞台效果宝藏!是我们街舞社…不!是整个星云大学都不可或缺的综艺之神!节奏女王!”

林月微:“???”(完全在状况外,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只想挣脱逃跑。

社长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不知道是激动的泪光还是悲伤的泪光),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他人生中最违背本心却又最“正确”的邀请: “务必!请你!一定要加入我们街舞社!你就是我们未来的镇社之宝!我们的宣传总监!我们的舞台效果总设计师!我们需要你!”

林小满:“……”(目瞪口呆,觉得社长可能被广播体操跳坏了脑子) 陈眼镜:“……”(推了推眼镜,觉得这世界的逻辑已经彻底崩坏) 刚刚恢复过来、还在喘气的街舞社员们:“……”(集体沉默,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似乎已经疯了的社长)社长,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们现在就打急救电话?

社长紧紧握着林月微那冰凉颤抖、试图抽回去的手,看着眼前这火爆到近乎失控、申请表雪片般飞来的场面,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扭曲得近乎抽象。

他也不知道,招揽了这个能让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集体跳起标准广播体操的“人间宝藏”、“综艺之神”,对街舞社的未来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走向前所未有的、黑红也是红的辉煌? 还是…迈向更加不可预测、鸡飞狗跳的深渊?

但此刻,看着那不断增加的入社申请,他只能选择先笑了。

虽然那笑容,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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