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雨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停了，只剩下屋檐偶尔滴落的水珠声，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嗝……”
一声不大不小的酒嗝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
齐格飞·卡斯兰娜，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夜间的凉意，手里拎着两个精美的吼姆玩偶限量版礼盒，脚步略显虚浮地摸进了家门。
“嘿……宝贝女儿们……看老爸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和献宝似的得意笑容，先是蹑手蹑脚地推开了琪亚娜的房门。
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房间里空无一人，床铺整理得……呃，算不上整齐，但明显没人睡过。
“嗯？这丫头……又踢被子跑哪去了？”齐格飞挠了挠头，嘟囔着，转身又走向幽兰黛尔的房间。
轻轻推开大女儿的房门，里面更是整洁得一丝不苟，同样空空荡荡，床铺平整得像没人碰过。
齐格飞的酒意瞬间醒了一半。
不对劲。
这么晚了，两个女儿都不在自己房间？家里进贼了？
不可能，谁那么大胆子敢偷他家？而且塞西莉亚应该在家啊……
一种老父亲特有的担忧瞬间涌上心头。
他放下吼姆玩偶，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放轻脚步，开始逐个房间查看。
客厅、厨房、书房……都没有。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走廊尽头的客房上。
门关着。
难道……在客房玩？或者一起看恐怖片睡着了？
抱着疑惑和一丝莫名的不安，齐格飞屏住呼吸，没有敲门，而是极其缓慢地、无声地拧动了客房的把手——
门，竟然没锁！
他轻轻推开一道缝隙，借着黎明前最昏暗的天光，以及窗外路灯透进的微弱光芒，他看到了足以让任何一个父亲瞬间血压飙升、目瞪口呆的景象——
他的两个宝贝女儿！
琪亚娜和幽兰黛尔！
竟然……竟然都和那个林远挤在一张床上！！！
琪亚娜像只八爪鱼一样，不仅抱着林远的一条胳膊，一条腿还大大咧咧地搭在……搭在幽兰黛尔的腿上！睡得那叫一个香甜放肆。
而他的大女儿比安卡……那个在他印象里永远冷静、自律、甚至有些刻板的女儿……
此刻竟然被林远另一条手臂紧紧圈在怀里！
她的脸颊几乎埋在林远的颈窝，金色的长发铺满了枕头，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那姿势……分明是依偎！
林远那小子睡在中间，左拥右抱，眉头舒展，嘴角甚至还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睡得无比满足和……欠揍！
齐格飞的眼睛瞬间瞪得如同铜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手里的吼姆玩偶“啪嗒”一声掉在地毯上，他都毫无察觉。
血……血液轰的一下全部冲上了头顶！
这……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他的白菜！他的两颗水灵灵的小白菜！居然被同一头猪……不对！是被猪给左拥右抱了？！还是在同一张床上？！！
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齐格飞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拳头瞬间硬了，天火圣裁仿佛下一秒就要自动出现在手中。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冲进去，把那个躺在女儿中间睡得正香的小子揪起来，从窗户扔出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暴走的边缘，残存的理智和眼前那诡异又莫名……和谐（？）的画面拉住了他。
琪亚娜就算了，那孩子一直没大没小……可是比安卡？！她怎么可能愿意和人……尤其是和一个男生这样睡在一起？除非……
除非是她自愿的？
这个念头像一盆冰水，猛地浇在了齐格飞燃烧的怒火上，让他瞬间冷静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形容的心情。
是震惊，是难以置信，是浓浓的老父亲的酸楚和失落，还有一丝……被世界抛弃了的茫然。
他呆呆地站在门口，像个雕塑一样，看着房间里那三个挤在一起熟睡的年轻人，大脑彻底宕机，处理不了这远超他理解范围的信息。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林远那张睡得毫无防备、甚至还有点帅（不得不承认）的脸上，眼神复杂得能谱出一首交响曲。
这小子……何德何能啊？！
最终，齐格飞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默默地、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老了十岁的沉重气息，向后退了一步，轻轻地、轻轻地带上了房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吼姆玩偶，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挪地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背影萧索，充满了故事。
他现在急需回到老婆身边，寻求一点心灵的慰藉，并且可能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人生，以及……以后该怎么面对那个一下子“拱”了他两颗白菜的混小子。
客房内，对门外这场险些引发“血案”的父爱冲击波一无所知的三个人，依旧沉浸在各自的梦乡之中。
只是睡梦中的林远，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齐格飞失魂落魄地推开卧室门，沉重的脚步仿佛灌了铅。
他甚至没开灯，就着窗外熹微的晨光，一屁股瘫坐在床沿，双手捂住脸，发出一声长长的、饱含沧桑的叹息。
“唉……”
柔软的床垫另一侧微微下陷，早已醒来的塞西莉亚侧过身，温暖的手掌轻轻抚上丈夫宽厚却此刻显得无比萧瑟的脊背。
“怎么了，亲爱的？”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一如既往的温柔，“看到孩子们了？”
齐格飞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你怎么知道”的震惊和“我快要崩溃了”的痛苦。
“西莉……你、你绝对想象不到我看到了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残留的酒意而有些颤抖，“琪亚娜！还有比安卡！她们……她们居然都和那个林远小子！睡在一张床上！就在客房里！那小子睡中间！左拥右抱！！”
他挥舞着手臂，试图比划出那“惊世骇俗”的画面，语气里充满了自家珍宝被玷污（？）的悲愤。
塞西莉亚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没有出现齐格飞预想中的震惊或愤怒，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甚至有些微妙的柔和笑容。她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背。
“嗯，我知道。”她柔声道。
“你知道？！”齐格飞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眼睛瞪得更大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怎么能这么平静？！那小子他……他……”
“就在你回来之前，我去给他们送牛奶时看到的。”塞西莉亚的语气依旧平和，“一开始也很惊讶，尤其是看到比安卡也在……不过，仔细想想，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事。”
“不是坏事？！”齐格飞差点跳起来，“这还不是坏事？！那什么才是坏事？！难道要等那臭小子……那臭小子……”他气得说不出后半句。
“齐格飞，”塞西莉亚撑起身子，认真地看着丈夫的眼睛，月光勾勒出她柔美的侧脸轮廓，“你先冷静一下。我们的女儿们都长大了，她们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可是……”
“听我说，”塞西莉亚的手指轻轻按在丈夫的嘴唇上，打断了他的话，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尊重一下女儿们的意愿？琪亚娜很喜欢林远，这我们都看得出来。而比安卡……你我都了解她的性格，她绝不是那种会轻易委屈自己、或者冲动行事的女孩。她能允许自己出现在那张床上，这本身……或许就说明了什么。”
齐格飞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妻子的话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比安卡那孩子，确实固执又有主见得很。
塞西莉亚继续柔声说着，仿佛在一点点抚平丈夫炸开的毛：“而且，平心而论，林远那孩子确实很优秀，不是吗？他善良、正直、有责任心，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普通了点，但他身上有种难得的温暖和包容力，能吸引琪亚娜和比安卡，或许并不奇怪。”
她顿了顿，想起晚餐时的场景，嘴角笑意加深：“更何况，他做饭真的很好吃，不是吗？能把琪亚娜和比安卡的胃都照顾得很好，这一点，可是连我都自愧不如呢。”她轻轻笑了笑，试图用轻松的话题缓解丈夫的情绪。
齐格飞噎住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林远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以及那满桌令人食指大动的菜肴。
不得不承认，那小子在厨艺上……确实有那么两下子。但这不足以成为他“拐走”两个女儿的理由！
“可是……可是这也太……”齐格飞的声音弱了下去，带着浓浓的不甘心和老父亲的心酸，“两个……这算怎么回事啊……”
塞西莉亚重新躺下，依偎进丈夫怀里，握住他粗糙的大手，声音轻缓而充满智慧：“感情的事情，有时候就是很难用常理去解释和衡量的。未来会怎样，谁又能说得准呢？但最重要的是她们自己的感受和选择。我们作为父母，能做的就是在一旁守护，在她们需要的时候给予支持和建议，而不是强行干涉，对吗？”
她抬起头，指尖轻轻抚平丈夫紧皱的眉头：“我相信我们的女儿们，也相信她们看重的人。给她们一点时间和空间，也让林远那孩子证明他自己，好不好？”
齐格飞沉默了，妻子温柔的话语和理性的分析像清凉的泉水，慢慢浇灭了他心头的焦躁之火。
虽然胸口那股老父亲的酸涩和失落感依然盘踞不去，但至少，那股想要立刻提枪去找林远算账的冲动是消退了大半。
他长长地、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你说得对。”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认命般的妥协，“就是……就是心里堵得慌……”
塞西莉亚轻笑出声，温柔地环抱住他：“我知道，我知道……睡吧，天快亮了。一切等明天再说，嗯？”
齐格飞没有再说话，望着窗外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眼神复杂。
好吧，林远小子……算你厉害！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盘算：明天早餐……得让那小子多做点好吃的！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而客房里的三位“罪魁祸首”，对主卧室里这场关于他们的深夜谈话毫无所知，依旧沉浸在温暖的梦乡之中，预示着明天早上的卡斯兰娜家，必将迎来一个极其“精彩”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