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人声鼎沸，赞誉和惊叹如同潮水般将曾小凡包围。
曾小凡站在人群中央，神情却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拥戴而有丝毫得意，只是平静地收好针囊，仿佛刚才那场起死回生的奇迹不过是举手之劳。
老李头一家千恩万谢地扶着刚刚苏醒的儿媳妇进了屋，围观的村民们却久久不愿散去，目光灼热地盯着曾小凡，议论纷纷。
“了不得啊！小凡这孩子，什么时候有了这等本事？”
“以前只觉得他闷头闷脑，没想到是深藏不露！”
“连周医生都看走眼了，他愣是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了，这不是神医是什么？”
这些话语，如同根根细针，扎在一旁失魂落魄的周婷婷心上。
她脸色煞白，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传来的刺痛感却远不及内心翻江倒海的复杂情绪。
震惊、骇然、难以置信……
最终都化为了一种火辣辣的羞耻和被碾压的无力感。
她想起自己刚才那信誓旦旦的断言，想起那句“倒着走路”的嘲讽，此刻只觉得脸上像是被狠狠扇了几巴掌，火辣辣地疼。
然而，在这强烈的羞耻感之下，另一种更让她心烦意乱的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那就是后悔。
周婷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如今显得格外挺拔的身影。
曾小凡……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耀眼了？
那专注施针时的沉稳，那面对质疑时的淡然，那起死回生后依旧平静的眼神……
这一切，都和她记忆中那个有些落魄，被她提出分手甩了的曾小凡判若两人。
周婷婷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曾经的画面。
当初下雨天，曾小凡宁可自己淋湿也要把伞完全倾向她；
她随口说一句想吃什么，他第二天必定会想办法弄来；
她生病时，他笨手笨脚却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那些被她视为“没出息”，“不够成熟”的体贴和温柔，
此刻回想起来，竟带着一种让周婷婷鼻子发酸的暖意。
当初她嫌弃他没前途，看不到未来，于是狠心在他最失意，最需要支持的时候提出了分手，转身投入了更符合她“体面”期望的……
嗯，虽然目前已经没有明确目标，但她一直觉得自己值得更好的。
可现在……
这个被她抛弃的前男友，却在她最引以为傲的“专业领域”，以这样一种震撼的方式，将她踩在了脚下，赢得了全村人的敬畏和感激。
强烈的落差感和不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周婷婷的心。
看着曾小凡如今备受拥戴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刚才的狼狈，周婷婷咬了咬下唇，心中一番天人交战。
最终，一种混合着后悔、不甘和重新燃起的占有欲的情绪占据了上风。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柔和又带着些许嗔怪的笑容，排开尚未完全散去的人群，袅袅娜娜地走到了曾小凡身边。
“曾小凡……”
她放软了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与她平时高傲形象不符的柔媚，甚至隐隐有一丝撒娇的意味。
曾小凡正低头想着那“阴寒邪毒”之事，闻声抬头，看到是周婷婷，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他确实从未见过周婷婷用如此低姿态，甚至可以说是扭捏的语气跟他说话。
周围还没走的村民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周婷婷被这些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话已开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语气越发“语重心长”：
“这次…这次算你好运，不小心误打误撞把人治好了，”
周婷婷刻意强调了“误打误撞”四个字，仿佛这样就能挽回自己的一些颜面，
“但你以后可不许再这么莽撞了~”
周婷婷微微蹙起柳眉，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
“毕竟你可不是专业医学院校出身的，没有系统的医学知识，万一…”
“我是说万一哪天运气不好，把人治死了，你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周婷婷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在“为他好”，语气也渐渐恢复了少许平时的说教口吻，但很快又意识到不对，赶紧再次放柔声音，甚至带着点娇嗔的尾音：
“懂不懂？我…我这是为你好，不然你迟早会惹事上身的！”
说完最后这句，她似乎耗尽了勇气，微微低下头，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声音细若蚊呐：
“我…我承认以前我对你太苛刻了…是我不对…”
周婷婷悄悄抬眼观察曾小凡的反应，见他只是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稍定，鼓起勇气说出了最终目的：
“但既然你现在已经改变了….也进步了…”
“看得出你是真的用心在学医…我们之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她暗示得已经足够明显，说完便含羞带怯地垂下头，等待曾小凡的回应。
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如此放下身段，主动示好，甚至暗示可以复合，曾小凡必定会欣喜若狂，感激涕零。毕竟，以前他可是那么喜欢自己。
然而，曾小凡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惊喜，没有激动，甚至没有太多的波澜，只有一种看透般的淡然和疏离。
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一个字的回应都没有，直接转过身，目光越过她，看向了老李家屋内，仿佛她刚才那一番精心准备的表演，不过是空气中的一阵微风，吹过便散了。
他……他竟然无视了她？！
周婷婷脸上的娇羞和期待瞬间凝固，然后像破碎的瓷器一样，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因震惊、羞愤而扭曲的表情。
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辱感猛地冲上头顶，让她浑身都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我周婷婷，村里卫生站的负责人，公认的村花之一，何时受过这等冷遇？
还是在我主动低头的情况下！
“曾小凡！”
周婷婷再也维持不住那伪装的温柔，猛地抬起头，美目圆睁，指着曾小凡即将走进屋的背影，声音因为极度的气恼而变得尖利：
“你别不识好歹！”
这一声尖叫，把周围还没完全散去的村民目光又吸引了过来。
周婷婷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胸脯剧烈起伏着，气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