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枫无赦和苍浩回到了小院。
院门刚一推开，林渊就察觉到了不对。
两人身上带着一股血腥味，虽然很淡，但还是被他异常敏锐的五感捕捉到了。
“怎么了？”江篱第一个迎上去，看到枫无赦脸色阴沉得可怕。
枫无赦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头略显凌乱的黑发：“我们的人，被清洗得差不多了。”
“什么意思？”苍子文皱眉。
“原来的安全屋，包括几个重要的联络点，全部被查封。”苍浩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老子刚才差点被堵在胡同里，要不是跑得快，现在就成肉泥了。”
岚砚秋握紧了刀柄：“是血影卫？”
“不只是血影卫。”枫无赦在火堆边坐下，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六哥这次是下了死手，连京城卫戍军都动用了。我们在帝都经营了这么多年的根基，一夜之间就被连根拔起。”
苍浩灌了一大口酒，酒液从嘴角流下，混着血迹看起来格外狰狞：“那些投靠咱们的官员，要么被革职查办，要么直接人间蒸发。还有几个世家，也被抄家灭门，罪名都是'资敌叛国'。”
“现在整个帝都，除了这个破院子，我们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了。”枫无赦的声音很平静，但林渊能感受到他心中压抑的愤怒，“而且这里也不安全，最多能藏三天。”
江篱往火堆里加了些柴，火光跳跃，照亮了每个人凝重的脸：“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枫无赦揉了揉太阳穴，“苍护卫，你还记得城南贫民区那个瘸腿王吗？”
“记得，那老头欠咱们人情。”苍浩点头，“不过那地方条件可比这里差多了，臭得要命。”
“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枫无赦站起身，“今晚就转移，天亮前必须到位。”
正说着，林渊突然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凡尘眼悄然发动。
透过院墙，他清晰地看到了三道黑影正贴着墙根缓缓移动。
这些人的身法很轻，呼吸也控制得极好，如果不是林渊的感知在迷魂沼一行后大幅提升，根本发现不了。
更让人在意的是，这三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气，和血影卫的气息有所不同。
“有人在监视我们。”林渊压低声音，“三个人，不是血影卫。”
枫无赦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其他人也都紧张起来。
“能看清楚是什么人吗？”苍子文问道。
林渊摇摇头：“距离太远，而且他们很小心。但从身上的气息来看…”他顿了顿，“更像是幽魂殿的人。”
“看来这趟浑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枫无赦冷笑一声，“既然有客人来访，那就别怠慢了。苍护卫，我们出去会会他们。”
“等等。”林渊制止了他们，“现在动手太冒险了。这里是帝都，一旦闹出动静，立刻就会引来巡城军。而且对方既然只是监视而不动手，说明还有其他图谋。”
“那就这么让他们盯着？”苍浩有些不甘心。
“先撤离这里，到了新地方再想办法。”林渊说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
枫无赦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林渊说得对。我们走。”
众人迅速收拾东西，从后院的狗洞钻出，绕了一个大圈，才朝着城南贫民区摸去。
一路上都很顺利，那些监视者似乎没有跟上来，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没打算跟踪。
城南贫民区的环境确实恶劣得让人难以忍受。
破败的房屋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难闻的气味。
污水横流，垃圾遍地，时不时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和哭嚎声。
“真是人间地狱。”岚砚秋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堂堂帝都脚下，竟然有这样的地方。”苍子文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紧锁，“这就是六皇子治理下的盛世？”
枫无赦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在最前面。
每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民，他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他们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一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前。
苍浩上前敲门，用暗语和里面的人对了几句话，门才吱呀一声打开。
开门的是个瘸腿老头，满脸皱纹，一双眼睛却很精明。
看到枫无赦，他连忙行礼：“小的见过十一殿下。”
“王叔，这里还安全吗？”枫无赦问道。
“放心吧殿下，这鬼地方连官差都不愿意来，最安全了。”瘸腿王让开身子，“请进。”
房子里面比外面看起来好一些，虽然简陋，但很干净。
瘸腿王给他们准备了热水和简单的食物，然后就识趣地退下了。
“总算能喘口气了。”苍浩一屁股坐在破椅子上，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暂时是安全了，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江篱问道，“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当然不能。”枫无赦在窗边坐下，透过破窗看着外面的夜色，“六哥既然要玩，那我就陪他好好玩玩。”
正说着话，突然有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众人立刻警觉起来，林渊更是直接摸向了剑柄。
“是我，王富贵！”门外传来瘸腿王的声音，但声音有些颤抖，“殿下，出大事了！”
苍浩起身开门，瘸腿王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怎么了？”枫无赦站起身。
“八…八皇子府失火了！”瘸腿王结结巴巴地说道，“整个府邸都烧起来了，八皇子…八皇子没能逃出来！”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了。
“消息确实吗？”枫无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千真万确！小的亲眼看到的，现在整个帝都都传疯了！”瘸腿王擦着冷汗，“八皇子府的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扑灭，等救火的人进去时，八皇子已经…已经…”
他说不下去了，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良久，枫无赦才开口，声音嘶哑：“火是怎么起的？”
“官方的说法是意外失火，可能是府中下人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瘸腿王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是…但是小的听到一些传言…”
“什么传言？”
“有人说看到八皇子府周围出现了可疑的黑衣人，还有人说听到了厮杀声…不过这些都没有证据，官府也不承认。”
枫无赦闭上眼睛，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枫小子…”苍浩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六哥干的。”枫无赦睁开眼，眼中满是血丝，“除了他，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在八哥的府邸里制造这样的'意外'。”
八皇子枫无谅虽然在夺嫡之争中选择了中立，但他为人正直，在朝中声望颇高。
更重要的是，他是枫无赦为数不多还活着的兄弟。
现在，连他也死了。
“这么说来，现在就只剩下你和六皇子了。”江篱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对。”枫无赦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他以为除掉八哥，就能高枕无忧了？太天真了。”
“殿下，您要报仇？”瘸腿王战战兢兢地问道。
“报仇？”枫无赦冷笑一声，“我要的不只是报仇，我要他付出应有的代价。王叔，你帮我散布一个消息。”
“您说。”
“就说八皇子的死不是意外，是六皇子为了夺取皇位而下的毒手。让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帝都，传遍整个秋瞑国。”
“这…这样做会不会太危险？”瘸腿王有些担忧，“六皇子现在权势滔天，要是被他知道…”
“他当然会知道。”枫无赦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处天空中的红光—那是八皇子府的方向，大火虽然扑灭了，但浓烟还在升腾，“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让所有人都知道，六皇子枫无业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殿下，光凭传言恐怕…”
“我知道光凭传言不够。”枫无赦转过身，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但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要让他尝尝失去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