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夏小姐这么晚怎么一个人走，很危险的？”
素山庆藏开口道。
千夏跟在他身后：“不危险，我也略懂一些拳脚。”
“哈哈哈！”
素山庆藏爽朗地笑起来，“看千夏小姐这细皮嫩肉的模样，倒不像练家子，不会是花架子吧？”
千夏不置可否：“算不算花架子，真遇到事了便知。”
她顿了顿，反问，“庆藏先生倒是厉害，空着手就打跑了三个带刀的。”
“嗨，那几个就是些游手好闲的混混，吓唬吓唬胆小的还行。”
素山庆藏摆摆手，却带着几分自得，“我们素流讲究的是‘后发先至’，对方不动我不动，真动起来，就得让他知道疼。”
他拍了拍怀里的草药包，
“说起来，我本不该这时候离城的，要不是恋雪的药快没了……”
“恋雪？”
“是小女。”
提到女儿，庆藏柔和了许多说道，“今年刚满十六岁，身子骨弱，打小就离不开汤药。
城里的药铺说，这月光草得凌晨带露采才管用，我便趁着夜色出城，想着赶在天亮前回去煎药。”
千夏看着他怀里被小心护着的草药包，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病倒的时候，她的兄长们也是不停的为她找药的。
千夏轻声问：“很严重吗？”
“老毛病了，先天不足。”
庆藏叹了口气，却没多少愁绪，
“这孩子可怜，从落地起就受病痛折磨，风吹不得，雨淋不得，连跑两步都喘得厉害。
大夫说她是先天不足，能养到现在，全靠这些草木撑着。”
千夏的脚步慢了半拍，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庆藏先生很疼她。” 千夏轻声说。
“就这么一个闺女，不疼她疼谁？” 素山庆藏笑起来，
“她总说，等病好了，要学素流，要像爹一样，管理道场。”
提到女儿的心愿，庆藏满是期待，仿佛已经看到恋雪健康地站在道场中央的样子，“这孩子心思细，如果她真的能能恢复健康的话，道场交给她的话，我也放心。”
“哦？庆藏先生还有一个道场吗？” 千夏微微挑眉，有些好奇。
“嗯，有的。”
庆藏点头，带着几分自豪，“就在北町的巷子里。”
他挠了挠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这素流不算什么名门大派，加上我也才三个人。”
千夏：“......”
三个人？
加上他自己？
那这算个蛋道场啊。
这规模，说是 “道场”，倒不如说是 “家庭小作坊” 更贴切些。
她甚至能想象出那个场景 。
在一间狭小的道场，摆着几个掉漆的木桩，庆藏带着两个孩子，对着空气比划拳脚，嘴里还喊着 “素流奥义” 之类的口号。
“庆藏先生的素流好像挺厉害的，为什么不多收几个弟子呢？”
千夏压下心里那点奇怪的念头，问道。
刚才他对付那三个劫匪时，身手干净利落，显然有真本事，没道理只有一个弟子。
庆藏的脚步顿了顿，低头看着怀里的草药包说道：“不是不想收，是…… 不敢多收。”
“嗯？” 千夏有些意外。
“你也知道了，恋雪身子弱，常年离不开人。”
他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奈，“要是收太多弟子，就得天天盯着他们练功、对打，哪还有功夫照顾恋雪？而且我还要赚钱给，恋雪看病呢。”
说到这里，庆藏自己先笑了起来：“人不在多，在精，狛治挺有天赋的，而且他把恋雪照顾的很好。”
他看了眼千夏：“其实啊，收弟子也不全是为了传艺。如果恋雪真的好不了的话，我想让恋雪嫁给狛治，然后让狛治继承道场，这样我这个做父亲的也能安心很多。”
庆藏在那边坦坦而谈。
而千夏安静地听着，狛治应该就是庆藏的唯一一名弟子了。
或许平淡的生活也很不错呢。
只是几个需要互相取暖的人，凑在一间小屋里，把日子过下去。
这听起来，好像更有人情味些。
“千夏小姐，夜深了，你要是没地方去的话，可以先住我的道场那边。”
庆藏的声音拉回了千夏的思绪，他指了指前方隐约可见的江户城郭，
“北町夜里不太平，有我在，总比你一个人强。”
千夏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那点犹豫忽然就散了。
不知怎的，千夏竟有些想看看他说的道场。
“那就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
庆藏笑笑道。
“话说，千夏小姐是来干嘛的呢？”
庆藏随口问道。
千夏她想了想道：“随便走走，找找乐趣。”
“找乐趣？”
庆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江户的乐趣可多了去了！”
“希望吧。”
......
“快到北町了。”
庆藏指着前方的巷口，“你看，那就是我那道场。”
千夏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里已经能看到挂着 “素流” 木牌的院门。
“走吧，” 庆藏上前推开门。
千夏跟着他走进院门。
“师父，你回来了啊。”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身影快步跑了出来。
千夏抬眼望去。
少年蓝色眼瞳留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显得格外精神。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色练功服。
少年疑惑地看向千夏。
“这是千夏小姐，” 庆藏笑着打破沉默，又转向千夏介绍，“这是狛治，跟我学素流三年了。”
狛治连忙躬身行礼。
就在他抬手时，千夏注意到他双腕上的刺， 三道深蓝色的印记并排排列，格外显眼。
“千夏小姐好。”
千夏轻轻颔首：“你好。”
“师父，药采到了吗？” 狛治很快转向素山庆藏，目光落在他怀里的草药包上，有些担忧，
“恋雪刚才咳得厉害，晚饭的米汤她只喝了两口。”
“采到了，新鲜得很。” 庆藏拍了拍怀里的草药包，
“你去把北屋收拾出来，让千夏小姐歇歇脚。我去煎药，顺便看看恋雪。”
“哎！” 狛治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去收拾，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挠了挠头发，看向千夏，小声问道：
“千夏小姐…… 要喝温水吗？灶上刚烧好的。”
千夏点了点头：“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