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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

弓弦绷断空气的死亡尖啸!

那道被白起腰间硬弩喷射出的森寒寒芒,快得扭曲了光线,径直凿穿了战场上弥漫的血腥硝烟!

以不可阻挡、带着审判宿命般的精准,在暴鸢那张因为惊骇而扭曲失色的瞳孔中,瞬间放大!

“噗嗤!”

令人牙酸的金属贯穿血肉与甲叶碎裂的沉闷脆响!

箭矢没有奔向头颅或心脏,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戏谑,狠狠地、深深地贯入了暴鸢为了稳住身形而死死踩在车轼边缘的——

右腿大腿!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暴鸢喉咙深处破腔而出!

如同被活生生撕裂喉管的公鸡!

剧烈的疼痛瞬间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威严!

他肥胖的身躯猛地向后一仰,像个被砍断线的提线木偶!

帅车颠簸晃动,他一手本能地死死捂住瞬间被鲜血洇红浸透的大腿铠甲接缝处,另一只手徒劳地在空中乱抓!

脚下那华丽的漆木车轼再也支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倾斜和巨弩强劲无匹的冲击力!

“咔嚓!噗通!”

车轼一角应声而断!

暴鸢那身镶嵌着宝石、象征着主帅威严的华丽铠甲如同沉重的麻袋般,从摇摇晃晃的帅车边缘狠狠栽了下来!

砸进了一片被踩踏得稀烂、混合着血浆、尿液、泥泞和无数断肢碎肉的地狱泥潭里!

“帅爷!”

“保护主帅!”

护卫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但那点可怜的、刚刚鼓起的勇气和试图结成的单薄人墙,如同烈日下的薄霜,在白起率领的那支锥形突击阵面前,瞬间消融、瓦解!

凿穿!

真正的凿穿!

当白起的弩箭精准地钉碎了韩军的最后一点抵抗意志——他们主帅的膝盖骨——

并送他啃了一嘴泥泞人渣之后,那支秦军的攻击锋矢,彻底化作了死神的屠刀!

“杀穿韩阵!凿透中枢!斩旗!”

白起的咆哮冰冷如刀锋,在这血肉磨坊里清晰得令人胆寒!

“吼——!!!”

震天的吼声应和!

前锋的重装战车如同烧红的撞城槌!

沉重的车轴在高速飞驰下发出濒临极限的呻吟!

车轮碾压而过!

噗!

噗!

噗!

噗!

噗……

令人牙酸的沉闷撞击声和骨骼碎裂声响成一片!

任何挡在它冲击路线上的韩军士兵——

无论是军官、重甲护卫、还是惊慌失措的逃兵——都如同被巨人挥舞的重锤正面砸中的麦草人!

身体被撞得反向折成各种非人的角度!

胸腔塌陷!

内脏瞬间被巨大的冲击力挤压成碎末混合着血雾从口中狂喷而出!

被车轮无情碾过的部位,筋骨寸断,皮肉糜烂,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混杂着泥泞和红白之物的血泥污痕!

车兵手中的长戟横扫!

咔嚓!

咔嚓!

咔嚓!

密集的颈骨碎裂声如同爆豆!

失去头颅的脖颈如同被割断喉咙的鸡一样抽搐着喷射着血泉!

沉重的甲胄在锋利的戟刃面前如同纸糊,被轻易切开胸膛或腰腹,滚烫的热血混合着花花绿绿的内脏,如同打翻了颜料桶泼洒一地!

紧随战车之后的秦军锐士长矛手!

他们构成了死亡之锥的血肉核心!

丈余长的铜矛(铤)或青铜长戟(钹)如同密集的毒蛇荆棘林!

在战车开出的血肉通道里,平端着!

整齐划一地!

突刺!

收!

再突刺!

再收!

“突——刺!”

“嗤啦!噗嗤!撕……!”

每一次口令!

伴随着的就是密集的、令人头皮炸裂的金属贯穿血肉的撕裂声!

狭窄的通道里挤满了惊恐绝望、试图向帅旗方向靠拢寻求庇护(或者只是单纯被后阵推着往前拥)的韩军士兵!

拥挤的人群让他们成了纯粹的待宰羔羊!

长戈矛戟在不到三步的距离内,如同串糖葫芦般无情地洞穿他们的胸膛、腹腔!

每一次突刺进去能感觉到明显的阻滞感(锋刃穿透层层肌肉和内脏),每一次拔出都带出一串喷溅的鲜血和滑落的糜烂肉屑!

前排的士兵被穿透,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们往后撞,撞上后面拥挤的人群,又被后面同伴的身体顶住无法倒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冰冷的矛尖从自己背后透出……

如同被插在肉签上等待烧烤的肉串!

整个被凿穿的通路之内,哀嚎和死亡成为了唯一的旋律!

而穿插在矛戟林中的秦军剑盾锐士!

如同最冷血的剔骨匠!

他们负责清理战车矛戟无法完全覆盖、躲在尸体堆积后方的敌人!

厚重的盾牌凶狠而沉重地砸过去!

嘭!

咔嚓!

直接将对方的头颅砸进脖子,或者撞折骨头!

随即手中的锋利短剑如同庖丁解牛,顺着铠甲的缝隙捅入肋下!

顺着喉咙的脆弱抹过动脉!剑刃剐蹭骨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们如同高效的屠宰机器,面无表情地收割着近距离濒死者的灵魂!

混乱!

屠杀!

踩踏!

在这死亡之锥无情推进的道路上,被碾成糊状的,不仅是血肉!

还有韩军整个指挥核心的存在基础!

就在暴鸢惨嚎着栽倒、如同染血的癞皮狗滚进泥污不过几个呼吸之后!

那杆高高飘扬、象征着韩国大军最后希望与威严的、华丽绣着韩氏图腾的巨大帅旗!

“喀嚓——!!”

在四周无数韩军士兵因为目睹主帅坠车而彻底呆滞、惊恐失语的目光中!

一名披着普通皮甲、却眼瞳被狂热烧红的秦军百将,纵马如狂飚而至!

他手中的长戈以一个凶悍刁钻的角度向上斜撩!

沉重、坚韧的特制旗杆!

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

断裂!

那巨大的、曾经威风凛凛的帅旗,如同失去了脊梁骨的巨大蟒蛇,在半空中无助地翻滚、扭动了两下!

然后……轰然坠落!

旗面沉重地砸落在地!

正好覆盖在两名刚刚被长矛刺穿、还保持着向前扑倒姿势的韩军尸体身上!

华丽的锦缎瞬间被喷涌的鲜血和泥污浸透,变得污秽不堪!

像块巨大的、沾满血污的破抹布,被丢弃在了这片修罗场上!

帅车被掀翻!

帅旗断头!

军旗一倒!

中枢斩首!

釜!

已破!

根!

已断!

嗡——

这一瞬间,整个战场似乎都凝结了一刹那!

如同按下了一个巨大的消音键!

所有还在苦苦支撑、试图向核心靠拢、或者犹豫彷徨不知所措的韩军士兵,动作都僵住了!

眼神空洞地看向帅旗坠落的方向!

仿佛支撑着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被抽干!

最后一点心气——散了!

彻底散了!

然后!

比之前混乱百倍!

如同地狱深处打开了泄洪闸门的巨大恐慌哀鸣,猛地从所有韩军士兵的喉咙里喷涌而出!

如同百万只濒死的毒虫在同时嘶鸣!

“帅旗倒了——!!!”

“帅爷没了——!!”

“跑啊——!!!”

“回家——!!!”

溃败!

不是撤退!

是雪崩般的大溃败!

是每一个士兵都化为独立求生个体、将武器丢弃、盔甲扯开、哭爹喊娘只想逃离这片魔窟的彻底崩溃!

所有的韩军士兵,无论位于前、中、后哪个位置,这一刻唯一的念头——

就是离那些黑色的、如同死神化身的秦军远一点!

再远一点!

向东?

龙门山峭壁插翅难飞!

向西?

那是秦军大本营!

只有!

只有向北!

只有向后!

只有——拥挤踩踏着,将背后毫无保留地亮给刚刚凿穿中军、如同索命厉鬼般紧随而来的秦军锥形阵列!

朝着韩营的北方营门方向亡命逃窜!

如同烧透的锅底终于被彻底掀翻!

那滚烫的“清汤寡水”,裹挟着最后一点不成型的肉末残渣,彻底炸泼开来!

只不过泼洒的路径,是无数双脚踩踏出的鲜血和肉泥!

魏营核心,仍在燃烧的“火锅”现场。

公孙喜那胖脸上纵横的汗水和油脂被烟熏火燎得都凝固了。

他拄着那柄比普通人大腿还粗的门板阔剑,如同虚脱般喘着粗气。

身上的三层重甲(最内是厚革甲,中层强化皮甲,外层缀着巨大金属甲片的青铜护胸甲)让他每一次吸气都如同拉动破旧的风箱,沉重无比。

甲叶缝隙里塞满了烟灰和不知道什么人的血肉碎屑。

火,终于被控制住了——或者说,能烧的基本烧没了。

但后方这片核心区域,遍地狼藉焦黑一片!

珍贵的粮草烧毁了六七成!

惊走的马匹十不存八!

原本固若金汤的营地格局被彻底打破,满地的坑洼和废墟仿佛刚被泰坦巨人的脚掌来回践踏过!

士兵们疲惫不堪,或躺或坐,眼神呆滞,如同行尸走肉。

一些低级军官正在有气无力地呵斥收拢残兵。

“呼……呼……娘的……锅都砸了底儿……”

公孙喜抹了一把脸,看着指缝里的黑灰和血痂,

“娘的!秦狗!一群下油锅炸八百遍的穷鬼!不敢跟爷的铁罐子正面碰!只会玩阴的!”

他恶狠狠地咒骂着,巨大的喘息扯动了伤口,让他肥厚的腮帮子又是一阵抽搐。

就在此时!

一个浑身被熏得漆黑、如同刚从灶坑里爬出来的小校尉,连滚带爬扑到他面前,带着哭腔嘶喊:

“将军!将军!不好了!西面!韩军那边!天塌了!”

“滚一边去!还能比老子这儿塌得更狠?!”

公孙喜没好气地一脚差点把那小校踹翻。

“不是啊将军!是……是韩军大营!帅旗……帅旗倒了!暴帅……可能……可能被捅穿了!”

小校尉不顾疼痛,指着西南方向(韩军溃败的方向),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韩军……全疯了!像被捅了窝的蚂蚁!整个营盘都朝我们这边……溃下来了!!!”

那架势,比他们刚才被火烧马踹还要慌!

公孙喜那对铜铃般的牛眼,瞬间瞪得溜圆,眼白里充斥着血红的蛛网!

血丝都要爆开了!

帅旗倒?

暴鸢被捅了?

韩军溃败?!

冲我们这边来了?!

一连串惊雷在他那被锅盔和怒火填满的脑子里炸开!

刚刚被压下去的火气“腾”一下重新点燃!

烧得他眼珠子赤红!

但他毕竟不是纯粹的莽夫(虽然他之前表现得和莽夫只有半步之遥),脑子里那点久经战场养成的、最粗劣却也最有效的战场直觉猛地敲响了警钟!

韩军!

败了!

彻底崩溃!

他们的溃兵,如同决堤的烂泥汤,正滚向哪里?

是他魏营南侧和西南侧相对完整、且地势稍缓的营区!

这帮被吓破胆的韩军溃兵会有什么行为?

只会冲撞、踩踏、冲击任何挡在他们前面的东西——

包括他魏军重新勉强稳住(实际内部已经惊慌失措)的残阵!

“操!操!操!”

公孙喜连骂三个字,如同三记沉重的鼓点砸在每一个手下军官心上!

他猛地回头,对着身边同样被熏黑疲惫的亲兵统领,发出破锣嗓子般的咆哮,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被坑爹盟友连累的暴怒!

“娘的!一锅汤没炖成!还溅俺一手滚油!!暴鸢老龟孙!锅底都兜不住!还敢连累老子!!”

他那柄门板阔剑狠狠往地上一杵!

火星四溅!

“他娘的不能等了!”

“传!军!令!”

公孙喜的咆哮震得周围灰烬簌簌往下落:

“中军!后军!所有还能动弹的崽子们!给老子听好了!”

“立刻!马上!拔营!”

“带齐家伙什儿!”

“掉头!”

“给老子往东!往伊阙山后面撤退!”

“跑的比兔子还快!不许回头!”

“谁他妈敢慢一步!老子这柄剑就劈了他当下酒菜!”

“撤!撤!撤——!!!”

撤退!

几乎是放弃营地所有辎重的、不顾一切的全速撤退!

他清楚!

留在这里,就是被汹涌溃退的韩军溃兵裹挟着一起踏入混乱的深渊!

被身后那支刚刚斩首韩帅、士气如虹杀红了眼的秦军铁锥追上来无情地碾成肉泥!

必须立刻跳出这片“火炉炸锅”的混乱死地!

向相对安全、能依托伊阙山脉的东面快速转移!

保命要紧!

至于韩军死活?

去他妈的!

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这锅“清汤寡水”掺了泥,他老魏嫌硌牙!

伊阙正面战场。

秦军主力——

那些此前在向寿带领下因“示弱”而憋屈了数日之久、被饥饿恐惧折磨、如今亲眼目睹自家左庶长带着数千“神兵”天降般烧垮了魏营、更以雷霆万钧之势凿穿斩首韩帅的步兵方阵们——

沸腾了!

狂热!

比火山熔岩还要炽烈!

所有的饥饿、疲惫、恐惧,在看到帅旗被斩落、韩军如同被屠刀驱赶的鸡鸭般疯狂溃逃的那一刻,都化作了焚烧理智的狂暴战意!

每一个士兵的眼睛都燃烧着血红的光芒!

“追——!!!”

“杀韩狗——!!!”

“别放跑一个——!!!”

震天的呐喊发自肺腑!

如同被压抑的巨浪冲破堤坝!

数万秦军士兵如同一头头被饥饿折磨许久、又被血腥彻底激发了凶性的饿狼!

嗷嗷叫着!

丢掉了身上沉重的盾牌(轻装追击才能更快!)只带着戈矛、长剑、或干脆是战场上随手捡起的石头、木棍!撒开脚丫子!

朝着那支崩溃溃散、互相踩踏推搡、如同巨大无首尸虫般往北仓皇逃窜的韩军溃兵集群,疯狂地掩杀过去!

屠杀!

纯粹的猎杀!

如同滚烫的刀切冷却的猪油!

几乎没有任何阻碍!

秦军士兵狂奔着!

吼叫着!

扑入混乱的人群中!

手中的戈矛轻易地刺穿那些只顾逃命、背后门户大开的士兵脊椎!

长剑毫无阻滞地劈开他们被慌乱丢弃了甲胄保护的后背和脖颈!

如同农夫在麦田里收割倒伏的麦穗!

“噗嗤!噗嗤!噗嗤!”

“啊——!”

“饶了我!我投降!”

“别杀……”

钝器砸碎头骨的闷响!

利器割断喉咙的撕裂声!

绝望的哀鸣求饶声!

汇成了最后的死亡狂欢!

混乱的溃兵洪流被追上、切割、撕裂成无数细小的溃散溪流,然后再被更加疯狂扑上来的秦军士兵吞噬、瓦解!

泥泞的大地上铺满了韩军的尸体!

被踩踏得面目全非!

鲜血将脚下的泥浆彻底染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的黑褐色!

许多尸体被反复踩踏,几乎成了难以辨认的、肉酱混着破碎骨渣的糊状物!

秦军士兵的脚下如同在血浆沼泽中跋涉,每一次踩踏都会陷进去,再拔出来时裹满厚厚的、还带着温度的泥血混合物!

伊阙的主战场!

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一个巨大的、吞噬了十数万血肉的超级磨盘!

磨盘的这头,是疯狂逃亡踩踏的韩军溃兵!

另一头,是踩着他们脊背追杀泄愤的秦军饿狼!

而血肉,是唯一的填充物!

……

当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被地平线彻底吞噬,当殷红如血的残阳被更加浓厚、混杂着烟火与血腥气息的夜幕取代。

伊阙的旷野上,除了远处山峦模糊的轮廓,只剩下沉滞如铅的黑暗,以及那无声浸入整个大地、深入骨髓每一寸、浓厚得化不开的……血腥!

前293年,伊阙。

秦,斩首韩魏联军二十四万!

首级如山!

鲜血成泽!

尸骸蔽野!

断戈折戟累累!

秦军大营,篝火通明。

向寿站在一片临时清理出来的高地上,脚下踩着的泥土依旧能感受到粘腻腻的湿润——

那是下层土壤饱饮了鲜血后,再也无法承载、渗透出来的血色泥浆。

他望着眼前这片被火把光芒勉强照亮的修罗场,嘴唇哆嗦着,想感慨点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堵得难受,只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干呕。

篝火的光芒跳跃着,映照出白起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他手里捻着一小块刚从缴获的韩军辎重里翻出来的、沾了点浮土的面饼,正小口小口地、慢条斯理地吃着。

火光在他清澈的眼睛里投下两簇小小的、冰冷跳动的光点。

那姿态,不像刚刚指挥了一场空前血腥的、斩首二十四万的大捷的统帅,更像个刚刚割完麦子、嚼着干粮歇息的关中老农。

向寿看着他,看着那被火光勾勒出的平静侧影,再看看脚下粘腻得几乎让他靴子拔不出来的血泥地。

脑子里蓦然响起白起那句看似轻飘飘、却像命运箴言一样刻在了他此刻灵魂深处的话:

“锅太大太满,一个没端稳,洒出来的热油能把灶王爷都烫得满世界窜稀。”

韩魏两口的锅。

可不就是太大太满么?

烫着的。

不单是灶王爷。

是整整二十四万条命做的肉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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