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沙雾揉成碎银，三十道黑影自沙丘顶坠下时，迈克耳中突然响起血液沸腾的嗡鸣——这是见闻色霸气启动的前兆。
视野里，鬼面团战士的斗篷褶皱慢得像凝固的黑浪，弯刀出鞘的寒光拖成细长的银线，连宽檐帽男人刀疤下跳动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西北方，三秒后。\"他喉结滚动，舌尖抵着后槽牙。
作为前雇佣兵，他太清楚这种包围网的死穴——看似密不透风的刀雨，总会在某个瞬间为追击猎物让出缝隙。
而见闻色告诉他，那个缝隙正出现在西北方第三个跃下的战士与第四个之间，像被利刃划开的黑布。
\"老约翰！\"他反手扣住老约翰手腕，掌心能摸到对方皮肤下凸起的骨节，\"跟紧！\"
老约翰的反应快得超乎预料——这个总在商队里擦铜锅的老头，此刻竟像条滑溜的沙蛇，被拽着转身时，左脚精准点在迈克脚面借力，右膝微屈卸去冲力，两人的影子在沙地上叠成一道急掠的弧。
第一波刀光擦着迈克后颈扫过，金属刮过空气的尖啸让他后颈寒毛倒竖。
眼角余光瞥见左侧有黑影扑来，他左手猛拍沙地，半觉醒的飘飘果实骤然发力——细沙腾起凝成碗口粗的沙柱，正撞在那鬼面战士胸口。\"噗\"的闷响里，战士连人带刀被砸进沙地半尺，鬼面裂开道狰狞的缝。
\"你以前不是炊事兵。\"迈克压低声音，剑刃在月光下划出半圆格开右侧劈来的弯刀。
老约翰的呼吸声就在耳侧，平稳得不像六十岁的老人，反而像...像在甲板上听惯炮声的老水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老约翰的铁铲抡出风声，磕开迎面刺来的短刀，金属交击迸出的火星溅在他灰白的胡茬上，\"他们要的是铜牌！\"
铜牌贴着迈克心口发烫，烫得皮肤发红。
他突然明白老约翰为何塞给他这个——二十年前铁帆舰队覆灭的秘密，此刻正烧穿两人之间最后一层伪装。
\"跳！\"迈克踹起脚边半块焦木砸向正上方的鬼面战士，借力跃上块半人高的巨石。
飘飘果实能力如潮水漫开，五块磨盘大的碎石从沙地腾起，悬浮在他身周形成屏障。
下方传来数声闷哼，是碎石砸中了追击的战士。
但当他抬眼时，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宽檐帽男人不知何时站在十步外，月光照亮他半张脸：干裂的嘴唇像老树皮，眼窝深陷得能塞下拳头，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沙粒味。
那是只有长期浸泡在沙沙果实能力里才会有的气息，是克洛克达尔亲自训练的亲卫。
\"麻烦大了。\"迈克喉结滚动，军用短剑在掌心转了个花。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像两把淬毒的刀，正透过鬼面的眼洞钉在自己胸口——那里有老约翰的铜牌，有铁帆舰队的秘密，更有克洛克达尔绝不容许泄露的东西。
\"杀！\"宽檐帽男人终于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陶罐。
三十道刀光瞬间绞成密网，碎石屏障在第一波斩击下碎成齑粉。
老约翰的铁铲卡在两把弯刀之间，虎口崩裂渗出血珠；迈克旋身挥剑，流樱武装色裹着的剑刃劈开迎面而来的弯刀，却被右侧突刺的短刀划破左臂。
血珠溅在沙地上，像绽开的红梅。
\"退！\"迈克反手拽住老约翰腰带，借力向后跃出三步。
见闻色里，至少七道刀光正从不同角度袭来，其中三道直取老约翰咽喉——这些人，要活的铜牌，却要死的证人。
他咬碎舌尖，痛意让感官更敏锐。
碎颅钢躯在皮肤下轰鸣，肌肉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当最锋利的那道刀光（来自宽檐帽男人的短刀）刺向他心口时，他突然收剑，任由左肩暴露在另一把弯刀下。
\"嗤——\"
剧痛炸开的瞬间，迈克看见老约翰的瞳孔骤缩，看见宽檐帽男人鬼面下扬起的嘴角，更看见沙雾里又有三道黑影逼近——这一仗，才刚刚开始。
沙粒裹着血腥味灌进迈克鼻腔时，他终于看清了那些鬼面战士的挥刀轨迹——七道致命斩击里，五道锁向老约翰的咽喉、心口、腰眼，两道擦着他自己的肋骨而过。
\"原来如此。\"他咬着牙闷哼，左肩伤口的血顺着手臂滴在老约翰手背，\"他们要的不是我这条命，是要老约翰永远闭嘴。\"
前雇佣兵的直觉在脑内炸响：三天前商队遇袭时，老约翰明明吓得躲进装香料的木箱，此刻却能精准用铁铲格开刺向迈克后心的短刀；昨夜他替老头包扎手掌磨泡时，发现那不是常年握锅铲的软茧，是握缆绳才会有的硬痂。
\"跟紧我！\"迈克反手扣住老约翰后颈，半觉醒的飘飘果实骤然爆发。
沙雾里腾起的细沙先是凝成漩涡，接着像被无形的手揉成半透明的幕布——这是他三天前在训练场反复试验的\"沙幕\"战术：用高速旋转的沙粒折射月光，让鬼面战士的见闻色失去目标。
老约翰被推得踉跄时，迈克瞥见对方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却很快化作配合的紧绷——这个总把\"年纪大了\"挂在嘴边的老头，竟在沙幕升起的瞬间就矮身猫腰，跟着他的脚步往左侧沙丘的岩缝挪。
\"呜——\"
骨哨声像生锈的铁钉扎进耳膜。
迈克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见闻色里，脚下的沙地正翻涌着暗褐色的浪潮，那是被沙沙果实能力者改造过的\"沙涡\"，能在三秒内把活人拖进沙层下五米的死亡陷阱。
他甚至能\"看\"到宽檐帽男人指尖渗出的沙粒——这个克洛克达尔的亲卫，刚才被流樱剑刃划破的右臂正在渗出血沙，那是恶魔果实能力过度使用的副作用。
\"起！\"
迈克屈膝猛蹬地面，碎颅钢躯的肌肉在皮肤下隆起如铁铸。
他跃起的瞬间，沙涡刚好漫过他方才站立的位置，带起的沙粒擦着他靴底飞过。
半空中的他右手成爪，飘飘果实牵引着十数颗拇指大的沙砾在掌心凝结，像握着团会流动的金砂——这是他结合武装色开发的\"沙弹\"，硬度堪比子弹。
\"噗！\"
第一颗沙弹精准贯入宽檐帽男人的左肩。
那家伙的鬼面终于裂开道缝，露出底下泛青的脸颊。
迈克借着下落的冲势拧腰，第二颗沙弹擦着对方耳际飞过，在岩壁上撞出火星——这不是攻击，是定位。
\"该我了。\"他低笑一声，武装色霸气如赤蛇缠上右臂。
落地时沙粒在脚下凝成临时浮台，迈克像支离弦的箭射向宽檐帽男人。
对方举刀格挡的瞬间，他的右拳擦过刀刃，直接轰在鬼面胸口。
武装色缠绕的拳头带着破空声，连空气都被挤得发出尖啸。
\"咔！\"
鬼面碎裂的声响混着肋骨断裂声。
宽檐帽男人被砸得撞进岩壁，身后的沙砾簌簌落下，在他脚边堆成小丘。
他张了张嘴，咳出的血沫里混着细沙，鬼面下的眼睛第一次露出惊恐——这个跟着克洛克达尔屠过三个王国的杀手，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普通海军新兵。
\"走！\"迈克拽起老约翰的胳膊，飘飘果实同时操控三块磨盘大的岩石浮起。
沙幕外传来鬼面战士的怒吼，弯刀砍在岩石上迸出的火星像散落的星子。
迈克踩着最前面的岩石跃起，老约翰在中间那块摇晃了一下，及时抓住他的腰带。
第三块岩石被追兵的斩击劈成两半时，两人已经借着浮力掠出三十米，身后的喊杀声渐弱，只剩夜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的刺痛。
\"你...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杀我？\"老约翰扶着腰喘气，额角的汗混着沙粒结成盐晶。
迈克没急着回答。
他望着怀里还在发烫的铜牌，想起昨夜老约翰说\"这是我儿子在铁帆舰队当见习水手时的信物\"时，指腹摩挲的是铜牌背面那道极浅的刻痕——那不是普通的划痕，是海军特勤部才会用的密文标记。
\"因为你知道的东西，比你以为的多得多。\"他盯着老约翰灰白的胡茬，\"铁帆舰队覆灭那晚，你不在商队的马车上，在沉没的'铁锚号'甲板上。\"
老约翰的瞳孔剧烈收缩，铁铲\"当啷\"掉在岩石上。
月光突然被云遮住。
前方沙丘后露出半截残垣，生锈的驿站招牌在风里摇晃，\"沙鲸驿站\"四个褪了色的字勉强可辨。
门廊下堆着半腐的木箱，箱盖裂开处露出半截染血的绷带——有人比他们更早到过这里，或者...
迈克的手按上剑柄。
老约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喉结动了动。
风卷着沙粒扑进驿站破门，发出像人呜咽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