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裂痕，无声地横亘在三人之间，比窗外的虚空更深……更冷。
托尼·斯塔克没有再看高士奇或马特一眼。
他背对着他们，悬浮在半空，双手在虚空中拉出一道道半透明的代码流。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疯狂固执地，冲击着这个系统的每一个角落，
寻找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可能性的漏洞。
他的沉默，比任何怒吼都更具攻击性。
他像一个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将军，不再信任任何人，只相信自己手中的武器。
马特·默多克则退到了，办公室最远的角落，坐在那把为他而设的椅子上，却挺直了背，仿佛在忍受一场无形的审判。
他闭着眼睛，没有去倾听世界。
他将所有的感官都向内收缩，试图在自己内心，那片由信仰和法律构筑的秩序之地里，找到可以站稳的支点。
他既无法认同托尼，那种不计代价的疯狂，也无法完全原谅，高士奇那近乎冷酷的神性裁决。
他成了孤岛。
而高士奇，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静静地维持着那道“防火墙”。
他的神性，像一条无形的锁链，一头连接着J乔纳和乌里希这两个“终端”，
另一头，则死死地钉在tRN-888世界的现实基石上。
他成了典狱长，看守着自己释放的瘟疫。
这份孤独的责任，便是他为自己的“平衡”，所付出的代价。
那条来自“系统”的，关于【‘第四面墙’互动体验】的提示，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办公室的中央。
他们三人都看见了，却又都默契地选择了无视。
承认它的存在，就等于承认他们刚才那场激烈的决裂，那场关于道德与策略的崇高争论，
从头到尾，
都只是一场被“叙事资本”精准预判并迅速转化为新产品的可笑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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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乌里希的世界里，没有概念办公室，只有现实。
现实是发黄的卷宗，是冰冷的咖啡，是那张写着“斯塔克工业-微交易”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便签。
他将自己锁在档案室里，绕过了号角日报的内部网络。
用一部无法被追踪的调制解调器，拨入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由人情和黑客技术构筑的灰色信息网络。
他需要一个名字。
一个在斯塔克工业财务部，能接触到核心交易日志，却又不起眼到，足以被收买的名字。
他找到了一个。
一个叫菲利普·温特斯的初级会计师。一个背负着赌债，眼神里总是带着惊慌的男人。
乌里希约他在东河边的一个废弃码头见面。
这是老派记者的规矩，用环境的压抑，来撬开对方的嘴。
然而，就在他关掉电脑，准备动身的那一刻。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行淡蓝色的半透明文字，仿佛直接投影在他的视网膜上。
【新任务已触发：码头之约】
【任务目标：从菲利普·温特斯口中，获取关于‘微交易’的真相。】
【可选奖励：a)关键证据；b)新的线索；c)提升‘调查记者’职业等级经验值。】
本·乌里希猛地闭上眼睛，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是幻觉？！
连续三十六个小时不眠不休，只靠咖啡因吊着命的后遗症。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
那行字，还在那里。
他惊得后退一步，撞倒了一堆旧报纸。
他环顾四周，档案室里空无一人。
他对着空气挥了挥手，手掌径直穿过了那些文字。
这不是幻觉。这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正在发生的事实。
强压下心中的骇然，抓起外套冲了出去。
他需要新鲜空气，需要一些真实的东西，来冲刷掉脑子里的疯狂。
坐上出租车，报出了码头的地址。
一路上，死死盯着窗外，看着那些真实的街道，真实的人群。
但当他看向出租车司机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司机的头顶，悬浮着一个简洁的文本框。
【姓名：哈桑·阿里】
【职业：出租车司机（Npc）】
【状态：疲惫。对当前‘剧情’无重要影响。】
本·乌里希感到一阵胃部痉挛。
他猛地移开视线，心脏狂跳。
Npc？剧情？
这些词，像一把把冰冷的钥匙，正在试图打开，他脑中一扇他从未意识到存在的，通往疯狂的大门。
他逃也似的下了车，冲到码头边，任由冰冷刺骨的河风吹在脸上。
看着河对岸灯火辉煌的曼哈顿，试图用那片钢铁丛林的冰冷轮廓，来锚定自己的理智。
一个瘦削的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是菲利普·温特斯，正紧张地搓着手，四下张望。
“乌里希先生？”他怯生生地问。
本·乌里希定了定神，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千美金。
“东西呢？”
温特斯接过信封，飞快地数了数，然后递给他一个U盘。
“都在里面了。过去三个月，所有低于一千美金的、无法被追踪的、指向离岸空壳公司的微交易记录。但……但这很奇怪，乌里希先生。”
“怎么奇怪？”
“这些交易，不是在‘买’什么，也不是在‘卖’什么。”
温特斯的声音，因为困惑而压得更低，
“它们像是在……‘ping’。像是在测试一个服务器。它们有固定的频率，固定的模式。”
“但最奇怪的是，每一次交易的对象，都不是公司，而是一个……一个人。一个叫J·乔纳·詹姆森的……报社总编？”
本·乌里希一震。
线索，以一种他没想到的方式，重新绕回了原点。
就在他准备追问下去的时候，那个只属于他的，噩梦般的“界面”，再次出现了。
在菲利普·温特斯的面前，浮现出三个对话选项，像一个无声的提词器。
【1.（恐吓）“你最好没骗我，否则地狱厨房的每一个混混，都会认识你的脸。”】
【2.（安抚）“你做得很好，菲利普。拿上钱，忘了这件事。你很安全。”】
【3.（追问）“关于詹姆森，你还知道些什么？把所有细节都告诉我！”】
本·乌里希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自由意志，作为一名记者的本能，他与人交流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语气，在这一刻，都被简化成了三个冰冷的……预设好的选项。
他可以不选。
他可以凭自己的意志，说出第四句话。
他张了张嘴，试图说：“谢谢你，菲利普，这很重要。”
但他发不出声音。
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
仿佛这个“系统”，不允许任何偏离剧本的台词。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
他颤抖着，在脑海里，选择了选项【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