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的脸色骤然一变，目光并未停留在眼前的数据上，
而是死死锁定着，斯塔克大厦传来的，一则最高优先级外部警报。
“神盾局的卫星……还有全球所有天文台，全都乱套了。”
托尼的声音里，透着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它们侦测到，拉格朗日L2点凭空出现了一个……东西。”
说着，他将图像投射到半空。
那是深空望远镜拍摄的画面，
经过多重增强处理后，清晰地显露出一个巨大的符号——仿佛由纯粹光线编织而成，
形如一只“眼睛”，
正静静悬浮在地球的阴影之中。
它没有释放能量，也没有质量效应，就那样悬在那里，无声地“注视”着地球。
“它什么时候出现的？”马特追问。
“就在他——”
托尼抬手指向高士奇，
“——说出‘平衡’那两个字的时候。”
高士奇望着那张图片，脸上也浮现出“困扰”的神情。
“一个旁观者。”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被我的‘作品’吸引而来的，更高维度的……‘评论家’。”
他像是在解读，某种来自遥远深空的信息，
“它认为我的‘作品’，缺少核心主题，觉得我所谓的‘平衡’，不过是技巧的堆砌，毫无灵魂可言。”
说到这里，高士奇的声音，染上了创作者遭质疑时特有的冰冷，
“所以，它决定给我的‘作品’，提供一个‘主题’。”
“什么主题？”托尼步步紧逼地追问。
高士奇没有作答，只是缓缓抬起头，望向天花板。
下一秒，整栋房屋连同他们三人，被一股无形巨力，从皇后区的街道上猛地拔起。
他们没有向上飞升，而是朝着某个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维度，“坠落”而去。
周遭的世界，如同被雨水浸透的油画，在眼前迅速褪尽色彩，消融瓦解。
当光芒再次稳定下来时，三人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所在。
这里是纽约，却绝非他们熟悉的那座。
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斯塔克大厦顶端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绿色火焰。
街道上，无数穿着破烂不堪的超级英雄制服的身影游荡着——那制服样式各异，仿佛来自不同时空。
他们眼神空洞，像一群失去信仰的幽灵，漫无目的地徘徊。
一个身着蜘蛛侠战衣的人坐在路边，机械地、反复地用蛛丝编织着绞索。
一具钢铁侠盔甲的残骸，正徒劳地想用胸口的反应堆，去点燃一根潮湿的香烟。
而在时代广场中央，一座由废铜烂铁与英雄们的武器残骸，堆砌而成的巨大王座上，端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脸上挂着温和却又透着无尽疲惫的微笑，手中把玩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金色硬币。
“欢迎光临，‘平衡’的创造者。”
男人开口，声音里满是化不开的沧桑与厌倦，
“来到我的世界——一个所有英雄都已‘胜利’之后的世界。”
托尼·斯塔克的目光，落在男人指尖那枚硬币上，当看清上面刻着的“o”与“m”时，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
“奥兹曼迪斯……”
他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间挤出来，艰涩得几乎断裂。
那男人，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阿德里安·维特——守望者世界里，那个用一场惊天骗局，换取了世界和平的“世上最聪明人”。
“那位‘评论家’觉得我的作品缺了‘意义’。”
高士奇望着眼前末日般的景象，那双矛盾的眼眸里，映出整个绝望世界，
“所以，它给了我一道‘考题’。”
他抬手，指尖直指王座上的奥兹曼迪斯。
“它想看看，当‘绝对的平衡’撞上‘绝对的胜利’，会生出什么结果。”
考题已现。
考场，便是这片英雄陨落、希望燃尽的守望者世界。
王座上的阿德里安·维特，或者说奥兹曼迪斯，自始至终没有起身。
他的姿态无关傲慢，而是刻入骨髓的绝对静止——仿佛早已将所有问题碾碎，将所有对手击溃，包括“希望”本身。
如今，他只是在等待宇宙归于热寂。
“有趣的组合。”
维特的声音通过遍布广场的隐藏扬声器传来，清晰得如同在耳边低语，
“一位神，一位工程师，一位信徒。‘评论家’的品味，向来如此戏剧化。”
托尼·斯塔克的战甲系统，正以每秒万亿次的速率解析着这个世界。
空气成分、辐射水平、材料疲劳度……所有数据流最终汇集成一个结论：
这个世界正以极其缓慢却无可逆转的姿态，走向衰败。它并非毁于战火，而是亡于停滞。
马特·默多克承受着更深层的煎熬。
他“听”到的不是心跳，而是心跳的缺席；
不是谎言，而是连编造谎言都嫌多余的绝对诚实。
这片土地上，每个活人的灵魂，都像一潭死水，连微澜都无法兴起。
这是一种比地狱厨房最浓稠的罪恶，更令人窒息的虚无。
高士奇没有回应维特的话语。
他那双矛盾的眼眸，扫视着这个世界，他的“系统”，在拆解这道庞大而失衡的方程式。
“胜利，导致了终结。”
高士奇终于开口：
“希望被量化，一次性透支完毕。未来，沦为过去的无限循环。熵，并未减少，只是被均匀地涂抹在，每个活着的灵魂之上。”
他看向路边用蛛丝编织绞索的蜘蛛侠——那人的动作机械而麻木。
“不平衡。”高士奇做出了诊断。
维特脸上浮现出好奇：
“哦？那么‘平衡’的创造者，你打算如何‘修正’我的世界？再来一场外星入侵？还是复活某个小丑，让他讲个不好笑的笑话？”
高士奇没有作答。
他只是对着那蜘蛛侠，轻轻抬起了代表“创造”的右手——那只被金色眼瞳凝视的手。
无光，无声。
蜘蛛侠的动作骤然停顿。
他缓缓抬头，空洞的眼底泛起微光。
他望着手中那象征绝望的蛛丝绞索，随后，开始以充满灵性的手法，继续编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