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泉净化的第三日清晨，沈砚刚在脉源泉旁调整完净化装置的参数，手腕上的传讯器就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青岚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凝重：“沈院长，黑风岭出事了——巡山的青木门弟子遇袭，三人昏迷不醒，还有两人说看到了‘会喷怪东西’的狼。”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黑风岭在青雾山西北侧，是双界界门辐射范围的边缘地带，平时只有少量巡山弟子往来。他立刻让青柏长老暂代照看净化装置，自己转身对着空气虚虚一握——指尖掠过的地方泛起淡蓝微光，那是“藏弦”空间开启的征兆，青芜、陈乐和两名弟子的声纹鹿鞍具已静静浮在半空，正是之前驯化声纹鹿时备好的。“带上检测仪，走。”沈砚话音未落，声纹鹿已从林子里奔出，几人翻身而上，蹄子踏过林间落叶，连带着风里都裹着一丝草木的清润。
路上，青岚的后续传讯接连发来：“昏迷的弟子是被一种黑色雾气喷中，醒来后胡言乱语，眼神发直，像是丢了魂；清醒的弟子说，那狼浑身黑毛，眼睛是浑浊的紫色，嘴里喷出来的黑雾沾到身上，脑子就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根本没法集中精神。”
“浊声。”青芜的指尖攥紧了声纹鹿的鬃毛，脸色发白，“是能扰乱神智的浊声，比之前的虚空声纹更凶。”她想起天织界古籍里的记载，浊声是虚空声纹的恶变种，一旦附着在生物身上，会放大其凶性，还能通过雾气传播，侵蚀人的声纹识海。
声纹鹿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脚步渐渐放缓，鹿角上的淡紫声纹开始急促闪烁。陈乐举着声纹检测仪，屏幕上瞬间被杂乱的黑色波纹占满，数值飙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比灵溪泉最严重时还翻了一倍。“这里的浊声残留太浓了，”他声音发颤，“源头就在前面的山谷里。”
穿过一片枯槁的橡树林，黑风岭的主山谷赫然出现。谷底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黑雾，几只黑毛狼正蹲在一块巨石旁，其中一只体型格外庞大的狼，耳朵尖泛着紫，正低头舔舐着爪子上的血迹——那应该就是袭击弟子的“浊声狼”。听到动静，狼群猛地抬头，浑浊的紫眼齐刷刷看向沈砚一行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嘴里开始溢出黑色的雾气。
“小心！别被黑雾沾到！”沈砚话音未落，左手已在身侧划开一道半透明的空间裂隙，正是“藏弦”的入口。淡绿色的脉气屏障发生器从裂隙中缓缓飘出，落在他掌心时已启动，一道淡绿光罩瞬间在众人身前展开。几乎同时，那只领头的浊声狼猛地扑了过来，嘴里喷出一团浓黑的雾气，撞在屏障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屏障表面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黑痕。
“这浊声能腐蚀脉气屏障！”青芜惊道，指尖凝起一缕树脉气，顺着屏障边缘往黑雾里探——刚一接触，树脉气就像被点燃的纸，瞬间消散，她的指尖也传来一阵刺痛。
陈乐急中生智，将声纹检测仪调到最高功率，对着狼群发射出一道白色的声能波。声能波穿过黑雾，击中了几只小狼，它们立刻哀号着后退，浑身的黑毛都炸了起来，显然是被声能波刺激到了。但那只领头的狼却纹丝不动，反而转过头，死死盯着陈乐，嘴里的黑雾越聚越浓。
“不对劲，”沈砚盯着领头狼的眼睛，忽然皱起眉，“它的动作比普通狼更灵活，像是有智慧在操控。”他想起之前被虚空声纹控制的声纹鹿——那时的鹿只是被动攻击，而这只狼，眼神里竟带着一丝刻意的凶狠，像是在算计着如何突破屏障。
就在这时，青岚的传讯器又响了，这次还带着一段录音，是昏迷弟子清醒时断断续续说的话：“……狼眼睛里……有黑影……像只鸟……”
“墨鸦！”沈砚和青芜同时惊呼出声。之前在界门大战时，墨鸦被虚空声纹反噬，躯体消散，他们一直以为它已经彻底消亡，没想到它的残魂竟没散，还附在了狼的身上，用浊声操控了整个狼群！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那只领头狼忽然仰天长啸，声音里竟夹杂着一丝尖锐的鸟鸣，与墨鸦生前的叫声有几分相似。啸声过后，狼群再次发起攻击，这次它们不再乱扑，而是分成两队，一队绕到屏障侧面吸引注意力，另一队则在领头狼的带领下，对着屏障的同一个点喷射黑雾——那里正是刚才被腐蚀出黑痕的地方。
“它们在找屏障的弱点！”沈砚左手再次探向“藏弦”裂隙，几枚净化用的脉气晶石从裂隙中滚出，落在他掌心。他捏碎晶石，粉末顺着指缝洒向空中，遇到黑雾立刻发出一阵淡绿的光，黑雾瞬间淡了几分。“用晶石粉末压制浊声！”
弟子们见状，也纷纷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晶石捏碎——天织界弟子常备脉气晶石，倒不用沈砚从“藏弦”中额外调取。淡绿色的光芒在山谷里散开，黑雾被一点点驱散，狼群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眼神里的凶狠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
可那只领头狼依旧凶狠，它猛地跃起，避开晶石粉末，直扑向最外侧的一名弟子。那弟子来不及反应，眼看就要被黑雾喷中，声纹鹿忽然往前一蹿，用身体挡在了弟子身前，鹿角对着狼狠狠撞了过去。领头狼被撞得后退几步，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咆哮，转身又要扑上来，却被沈砚甩出的脉气绳缠住了后腿——那脉气绳是他早放在“藏弦”里的备用法器，此刻随心意而动，精准缠住了狼腿。
“抓住它！别伤了狼身！”沈砚喊道。青芜立刻会意——墨鸦残魂附在狼身上，要是伤了狼，残魂说不定会趁机逃掉，到时候再找就难了。她指尖凝起一道细密的树脉气，像一张网，轻轻罩住了领头狼的身体，脉气顺着狼的皮毛往里渗，试图压制它体内的浊声。
可就在树脉气触碰到狼的瞬间，狼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一阵尖锐的笑声从狼嘴里传了出来，正是墨鸦的声音：“沈砚，青芜，没想到吧？我还没死！”
“果然是你！”沈砚怒喝，“你已经被虚空声纹反噬，为什么还要作恶？”
“作恶？”墨鸦的声音带着癫狂，“我只是想让你们看看，虚空声纹的力量有多强！只要我能控制更多的生物，就能重新打开界门，让整个双界都被浊声笼罩！到时候，你们都得听我的！”
说罢，狼身猛地一挣，竟挣脱了脉气绳，嘴里喷出一团比之前更浓的黑雾，直扑沈砚。沈砚侧身避开，黑雾擦着他的肩膀飞过，落在旁边的树干上，树干瞬间变得枯黑，树叶纷纷掉落。“这浊声比之前更烈，它在消耗残魂增强力量！”青芜急道，“再拖下去，不仅狼身会被撑爆，周围的生物也会被浊声污染！”
沈砚点点头，左手对着“藏弦”裂隙一召——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容器缓缓飘出，容器表面刻着细密的声纹符文，正是之前为了捕捉虚空声纹残留特制的“声纹囚笼”，能暂时困住灵体，一直妥善收在“藏弦”中。他对青芜使了个眼色，青芜立刻会意，再次凝起树脉气，这次她没有直接压制，而是将脉气分成几缕，轻轻缠在狼的四肢上，像藤蔓一样，慢慢限制它的动作。
陈乐则配合着，将声纹检测仪调到“吸附模式”，对着狼身发射出一道淡蓝的声能波。声能波触碰到狼身，狼立刻痛苦地哀嚎起来，身体里传出墨鸦的尖叫：“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
“把你的残魂从狼身上逼出来！”沈砚一步步逼近，手里的声纹囚笼慢慢打开，散发出一道柔和的白光，“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再抵抗，只会彻底消散。”
墨鸦当然不肯束手就擒，它操控着狼身，疯狂地挣扎，嘴里的黑雾不断喷出，可青芜的树脉气越缠越紧，陈乐的声能波也越来越强，狼身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身上的黑毛开始脱落，露出底下泛着紫的皮肤——显然，狼身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我不甘心！”墨鸦的声音带着绝望，“我明明可以……”
话没说完，沈砚猛地将声纹囚笼扣在狼的头上。容器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狼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睛里的黑影被一点点吸进容器里，嘴里的黑雾也渐渐消散。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狼身终于不再挣扎，瘫倒在地上，眼睛里的浑浊紫意慢慢褪去，恢复了普通狼的清澈。
沈砚关上声纹囚笼，里面传来墨鸦微弱的咒骂声，很快就没了动静。他松了口气，随手将囚笼丢回“藏弦”——裂隙闪过一道微光，囚笼已稳妥收在空间深处。“暂时困住它了，回去后再用脉气彻底净化。”
青芜立刻蹲下身，检查那只狼的情况。狼的呼吸有些微弱，但身上的浊声残留已经淡了很多，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脉气晶石，轻轻放在狼的胸口，晶石发出淡绿的光芒，狼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还有救，”她说，“等它恢复过来，就能放回山林了。”
其他的浊声狼见领头狼倒下，也没了之前的凶狠，纷纷后退，眼神里满是迷茫。陈乐用声能波对着它们扫了一圈，发现它们体内的浊声残留比领头狼少很多，显然是被墨鸦强行控制的。“这些狼只是被影响了，”他说，“用脉气晶石净化一下，应该就能恢复正常。”
弟子们立刻行动起来，将脉气晶石捏碎，洒在狼群身上。淡绿色的光芒散开，狼群身上的黑毛渐渐恢复了正常的颜色，眼睛里的紫意也消失了。它们看了看沈砚一行人，慢慢转过身，跑进了山谷深处。
解决完狼群，沈砚立刻让人去寻找受伤的青木门弟子。很快，他们就在山谷另一侧的山洞里找到了五名弟子，其中三人还在昏迷，另外两人也精神萎靡。青芜正想开口问沈砚要中和物质，就见他左手一抬，几支装着淡绿色液体的试管已从“藏弦”裂隙中飘出，落在她手里——正是从声纹鹿身上提取的中和物质，早就按不同浓度稀释好，分装在试管中收在“藏弦”里，方便随时取用。
“稀释过的，直接用脉气送进去。”沈砚说。青芜点点头，指尖凝起柔和的脉气，将液体轻轻送入昏迷弟子的体内。
过了一会儿，昏迷的弟子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神虽然还有些迷茫，但已经能认出人了。“沈院长……青芜姐……”一名弟子虚弱地说，“刚才……那狼太吓人了……”
“没事了，墨鸦已经被我们困住了。”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先休息，等会儿我们送你们回学院。”
就在这时，陈乐突然惊呼起来：“沈院长，你看这里！”他指着山洞深处的一块石壁，石壁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和之前在界门附近发现的虚空符号很像，只是上面多了几道黑色的纹路，像是被浊声污染过。
沈砚走过去，仔细观察着符号，眉头皱得更紧了：“墨鸦应该是在这里吸收了残留的虚空声纹，才让残魂撑到现在。看来，黑风岭也有虚空声纹的残留点，我们之前漏掉了。”
青芜点点头：“这里离界门不远，可能是之前大战时，虚空声纹散落到这里的。我们得赶紧净化，不然还会有生物被污染。”
沈砚没有再从“藏弦”中取物，只是对着传讯器说：“青岚，带十套净化装置和所有备用的中和物质来黑风岭主山谷，再让生物学家准备足量稀释液。另外，通知青柏长老，派十名熟悉净化流程的弟子过来支援。”他的“藏弦”虽储备充足，但大规模净化需要人手统筹，青岚在实验室更清楚物资细节，让他调配更稳妥。
“收到，我马上出发。”青岚的声音很快传来，带着一丝急切。
挂了传讯器，沈砚看着洞外渐渐散去的黑雾，沉声道：“这次是我们大意了。之前以为净化了圣泉，清理了显眼的残留点就够了，没想到墨鸦的残魂能藏在这种边缘地带，还能利用残留声纹滋生浊声。”
“是我疏忽了。”青芜有些自责，“天织界古籍里提过，虚空残魂最易在界门边缘的废弃之地聚集，我该早点提醒你排查这些地方的。”
“现在说这些没用，先解决眼前的事。”沈砚打断她，“等青岚来了，我们分三组：一组跟着声纹鹿巡山，标记所有残留点；一组用净化装置处理主山谷和山洞的污染；最后一组跟着我，用中和物质清理散落在林间的浊声残留。务必在天黑前，把黑风岭的隐患控制住。”
弟子们齐声应下，开始在洞口整理装备——沈砚的“藏弦”就像个移动宝库，他们缺什么，只要说一声，他随手一召就能从空间中取来，倒不用提前费心准备。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声纹鹿的蹄声，青岚带着人赶来了。他一身青木门的劲装，脸上带着焦急，看到沈砚一行人都没事，才松了口气：“受伤的弟子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等会儿让两名弟子送他们回学院。”沈砚说，“物资都带来了？”
“都在这。”青岚指了指身后的弟子，每人背上都背着净化装置的零件，“稀释液也带来了，装在喷雾器里，方便使用。”
沈砚点点头，立刻分配任务：“青芜带两名弟子，骑声纹鹿巡山；陈乐带人组装净化装置，处理主山谷；青岚，你跟我去清理林间残留。”
“好。”青岚应下，目光扫过沈砚身侧那道偶尔闪现的淡蓝裂隙——他早知道沈砚有个名为“藏弦”的空间，却从不过问来历，只当是沈砚的秘传法器，此刻见他不时从中取出标记用的红漆和罗盘，也只是专注地听着任务安排，没有多言。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黑风岭里一片忙碌。声纹鹿的蹄声在林间穿梭，每遇到一处残留点，青芜就会用红漆做上标记；主山谷里，净化装置的嗡鸣声不断，淡白的声能和淡绿的脉气交织，将黑雾彻底驱散；沈砚和青岚则提着喷雾器，沿着狼出没的路线喷洒中和液，凡是被浊声污染的草木，喷过之后，枯黑的叶子渐渐恢复了绿意。
夕阳西下时，最后一处残留点被标记出来，净化装置也完成了主区域的处理。陈乐举着声纹检测仪，屏幕上的数值终于降到了安全范围：“沈院长，这里的虚空声纹和浊声都控制住了！”
沈砚松了口气，靠在一棵橡树上，看着眼前渐渐恢复生机的山林。青岚递过来一壶水，他接过喝了一口，忽然说：“以后，双界的边缘地带，每周都要派声纹鹿巡一次。墨鸦的事给我们提了个醒，越是偏僻的地方，越容易藏着隐患。”
“我会安排青木门的弟子轮流来。”青岚说，“毕竟是我们的地界，理应由我们多费心。”
青芜也骑着声纹鹿回来了，脸上带着疲惫，却难掩轻松：“所有标记点都记录好了，明天可以派大部队来彻底净化。”
沈砚点点头，抬头看向天空。晚霞正染红天际，远处的界门隐约闪着淡蓝的光，像是在守护着这片刚刚脱离危险的山林。他知道，这不是结束，以后还会有新的隐患出现，但只要他们始终保持警惕，只要双界的人还能像现在这样齐心协力，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他抬手召出《声纹文明志》——那本册子一直放在“藏弦”的显眼位置，随取随用——借着晚霞的光，在续页上写下：“黑风岭之危，源于墨鸦残魂，亦源于吾辈之疏。虚空声纹如野草，稍纵即逝便会疯长，双界守护，当如履薄冰，步步为营。然声纹鹿引路，脉气晶石净化，中和物质涤浊，更有‘藏弦’为援，众人同心，纵前路多艰，亦无惧矣。”
写完，他合上本子，随手丢回“藏弦”。转身时，看到青芜和青岚正看着恢复绿意的山林，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沈砚也笑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终究还是化险为夷了。而他们，也在这场危机里，更加清楚地知道，守护双界，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藏弦”中的储备是底气，众人的同心才是真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