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二十四小时的众生相
倒计时悬在每个人心头：23:59:32。
指挥中心的灯光彻夜未明。巨大的电子屏被分割成无数块，一块显示着李志强带回的蓝色能量核心的实时数据流，一块是不断更新的全球潜在“奋斗者”候选人名单，还有一块，则循环播放着其他阵营失败的录像剪辑——艾尔雯木化的手臂，狂沙倒下的瞬间，以及那片吞噬了深海潜水员的、无尽黑暗的海水。
“三个失败案例，三个不同的原因。”林晚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却异常清晰，“过度善良、不必要的怜悯、以及对未知环境的误判。系统在逼迫我们，必须在极短时间内，做出最‘正确’的取舍。”
她调出数据模型：“根据现有数据分析，‘协作’任务的关键可能在于：能力互补，而非性格相似。 我们需要的是1+1＞2，而不是两个重复的零件。”
陈远沉默地看着名单上飞速滚动的名字和简略信息，那背后是无数活生生的人。他知道，下一个命令，可能就是把其中两人送进九死一生的境地。
“建立动态配对模型。”他最终下令，“优先考虑技能覆盖的广度，同时……评估他们的心理韧性与协作意愿。我们需要战士，但不是冷血的机器。”
基地医院里，李志强成了最特殊的病人。他腿上的伤被妥善处理，木化的趋势已被林晚团队用初步研究的抑制剂暂时控制，但疼痛依旧一阵阵袭来。
他没怎么睡。不是疼的，是心里有事。
一个小战士，看着不过十八九岁，端着一碗面条，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李、李师傅……俺班长让俺问问您，那……那里面，到底啥样？”小战士声音发颤，眼里有崇拜，但更多的是恐惧。
李志强看着他，仿佛看到了第一次摸方向盘时紧张又兴奋的自己。他咧嘴想笑，又扯动了伤口。
“啥样？”他接过面条，热气熏着眼，“跟你说，比晚高峰的西直门立交桥还乱乎。但你记着，甭管多乱，路在鼻子底下，一步一步趟，别慌，就总能找到出口。”
他没有讲那些恐怖的细节，只是用最朴素的道理，试图安抚一颗年轻的心。小战士似懂非懂，但眼神里的恐惧，似乎淡了一些。
李志强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喃喃自语：“两个人……下次，是哪两个倒霉蛋呢？”
---城市的某个角落，临时安置点的灯火同样亮了一夜。
王大妈借着微光，手里一刻不停地织着毛线，仿佛要将所有的担忧都织进那密实的针脚里。她旁边，小雅搂着已经睡着的妞妞，眼睛却盯着墙上一个老旧挂钟的秒针，滴答，滴答。
“陈老师……他们，还会选像李师傅这样的……普通人吗？”小雅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远（通过安置点的广播系统，他的声音定期向全民通报进展，此刻是录音）沉稳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奋斗者，源于人民。下一个，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我们能做的，是相信被选中的人，并让他们的牺牲，拥有价值。”
妞妞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爸爸……”
小雅把她搂得更紧，望向窗外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默默无语。
---网络的世界更是炸开了锅。
李志强的成功带来了巨大的信心，但紧随其后的全球失败案例和24小时倒计时，又将这信心放在了悬崖边上。
【分析帖！从三大失败案例看系统任务的内在逻辑！】
【赌五毛，下次肯定是科学家组合！知识才是力量！】
【屁！我看是兵王组合！关键时刻还得靠这个！】
【祈祷吧，希望被选中的是心理素质好的，别像森之阵营那个小姐姐……】
【名单呢？能不能公开名单？让我们也有个心理准备！】
猜测、祈祷、分析、恐惧……无数的情绪在尚存的网络空间里汇聚、碰撞、发酵。这24小时，对所有人来说，都无比漫长。
---倒计时：00:01:00
指挥中心，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巨大的屏幕上，候选者名单的滚动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在两个名字上，定格。
【龙国第二次征召奋斗者确认：】
【奋斗者A：周立坤，男，38岁，地质学家，曾参与多次极端环境勘探。】
【奋斗者b：吴刚，男，35岁，消防支队队长，拥有丰富的紧急救援与团队指挥经验。】
“地质……和消防？”雷将军眉头微蹙，随即又舒展开，“一个识地利，一个擅攻坚和处理突发险情……倒是互补。”
陈远看着屏幕上两张证件照，一张是戴着眼镜、面容沉静的知识分子，一张是眉宇刚毅、带着风霜痕迹的硬汉。
“通知他们，做好最后准备。”他的声音沉稳，压下所有的不确定性，“告诉他们，全国人民，看着他们。”
【多元宇宙通道建立中……】
【目标世界锚定……】
【双人协作任务，启动！】
两道比之前更加粗壮的光柱，在黎明彻底照亮天际的那一刻，从天而降，精准地笼罩了位于国土两端的周立坤与吴刚。
下一秒，光柱收敛，两人身影消失。
屏幕上，出现了新的直播画面。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黄沙漫天的世界。狂风卷着沙砾，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巨大的、如同船舶残骸般的奇异骨架半埋在沙丘中，天空中，悬挂着两个昏黄、不祥的太阳。
【任务世界：荒芜沙海。】
【任务目标：于72小时内，定位并获取“流浪方舟”能源核心。】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沙暴能量反应，将于71小时58分后抵达任务区域。】
画面中，刚刚传送抵达的周立坤和吴刚，几乎在落地瞬间，就被狂风吹得一个趔趄。他们看着这末日般的景象，眼神中有震撼，但更多的，是迅速凝聚起来的专注与决绝。
新的赌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