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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禄这个名字从翠儿口中蹦出来时,林薇正捏着半块未吃完的绿豆糕,指尖的凉意顺着糕点的纹路往骨子里渗 —— 这名字像一颗裹了冰的石子,砸进她心底那潭积着原身记忆的死水,激起的不只是涟漪,更是层层叠叠带着刺痛的碎片。

她搁下绿豆糕,瓷盘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翠儿站在桌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靛蓝色的粗布衫被捏出几道深深的褶皱,连声音都带着颤:“小姐,我也是昨儿给李嬷嬷送热水时,无意间听见她跟赵少爷嘀咕,说‘那事办得还算干净,就是怕小姐醒了起疑心’,还看见赵少爷塞给她一个蓝布包,沉甸甸的,像是装了银元。”

林薇指尖在桌沿轻轻摩挲,原身的记忆如同受潮的宣纸,慢慢在脑海里铺展开来。这个远房表亲,父母早亡后来投靠林家时,还是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眼神怯生生的少年,可没住满半年,就褪去了那点局促,换上了王氏给做的绸缎马褂,连走路都带着一股子轻飘的得意。他最会察言观色,每次林守业从外面回来,他总能第一时间凑上去,要么递上热毛巾,要么念叨着 “姑父今天看着精神,定是生意顺风顺水”,把林守业哄得眉开眼笑;遇上王氏发脾气,他又能顺着话头数落下人,或是把错处往原身身上引,说 “表妹今天又躲在房里偷懒,连太太交代的针线都没做”。

而对原身,他从来没给过好脸色。记得有一次,原身从父亲书房翻出一本旧诗集,正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读,赵天禄路过,一把抢过诗集扔在地上,用脚碾着书页冷笑:“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还装什么文人小姐?这书给你看,也是糟蹋了。” 原身蹲在地上捡书页,眼泪掉在残破的纸面上,他却转身去跟王氏邀功,说 “表妹不务正业,该让她多做点活计磨磨性子”。那时候的原身,只会躲在被子里哭,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他除了跟李嬷嬷接触,最近还跟谁走得近?” 林薇抬眼看向翠儿,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翠儿仔细回想了片刻,眉头微蹙:“好像没见他跟别人多说过话,就是每天晚饭过后,总爱去前院的廊下晃悠,有时候会盯着库房的方向看,眼神怪怪的。”

库房。林薇心里咯噔一下。父亲林翰文过世后,林家的库房就由林守业亲自掌管,据说里面放着父亲留下的古董字画,还有一些贵重物品。原身曾好奇问过王氏,库房里到底有什么,王氏却冷笑着说 “跟你没关系,少打听”。难道赵天禄的目标,是库房里的东西?

如果推原身落水的真是赵天禄,动机是什么?林薇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思绪飞速运转。是为了讨好林守业和王氏?毕竟原身是林家名义上的正统继承人,只要她不在了,林家的家产自然会落到林守业手里,赵天禄作为他的 “心腹”,说不定能分到不少好处。还是他自己觊觎那箱传说中价值连城的古董?他在林家混吃混喝这些年,花钱大手大脚,早就被王氏惯得贪慕虚荣,说不定早就打起了库房的主意,觉得除掉原身这个 “障碍”,他就能更方便地动手。

更让她在意的是翠儿提到的蓝布包。李嬷嬷是王氏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对王氏忠心耿耿,林家上下谁都知道,王氏的许多 “私事”,都是通过李嬷嬷去办的。比如之前克扣原身的月钱,就是李嬷嬷以 “府里开支紧张” 为由,把原身的月钱从五块银元减到了两块;还有原身想找父亲留下的旧物,也是李嬷嬷拦在书房门口,说 “老爷交代过,书房的东西不能动”。赵天禄给李嬷嬷送钱,会不会是王氏在背后指使?难道王氏早就容不下原身,想借赵天禄的手除掉她?

“翠儿,” 林薇忽然开口,眼神变得锐利,“从今天起,你多留意赵天禄和李嬷嬷的动向,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记下来,但切记不要刻意打听,也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在观察他们。要是遇到危险,先顾着自己,别硬撑。”

翠儿用力点头,脸上的紧张褪去了些,多了几分坚定:“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小心,绝不会给您添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林家的气氛像蒙了一层薄纱,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汹涌的暗流。

林守业因为沈惊鸿的 “青睐”,对林薇的态度越发 “慈爱”。那天早饭过后,他特意把林薇叫到前厅,手里把玩着一枚翡翠扳指,脸上堆着笑:“薇薇啊,下周六有个银行界的酒会,不少大人物都会去,你跟我一起去,认识些人脉,以后对你的设计事业也有好处。”

林薇端着茶杯,指尖掠过温热的杯壁,心里冷笑。沈惊鸿不过是在慈善晚宴上夸了她几句设计,林守业就把她当成了攀附权贵的 “敲门砖”,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她放下茶杯,露出一副温顺的样子:“叔父,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最近正在赶几幅设计稿,云裳的张老板催得紧,实在抽不开身。等我忙完这阵子,再跟您去也不迟。”

她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沈惊鸿的身份神秘,跟他走得太近,只会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目标;而且她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自保能力,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只会让林守业和王氏更容易掌控她。林守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既然你忙,那就算了,别累着自己。” 话虽这么说,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满。

王氏的态度则更加耐人寻味。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地克扣林薇的用度,也不再说那些阴阳怪气的话,但每次见到林薇,眼神都复杂得很 —— 有忌惮,有嫉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天林薇在院子里写生,王氏路过,站在不远处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薇薇,你父亲生前最喜欢这幅海棠,你画得倒有几分像。”

林薇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王氏。她穿着一身绛红色的旗袍,领口缀着珍珠扣,可脸色却有些苍白,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林薇对视。“母亲生前也教过我画画,或许是遗传吧。” 林薇淡淡地回应,继续低头作画。

王氏沉默了片刻,又说:“库房里还有些你父亲留下的颜料,要是不够用,就让李嬷嬷给你拿些。” 说完,不等林薇回应,就转身匆匆离开了,像是怕多待一秒就会露馅。林薇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更加确定:王氏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可能参与了推原身落水的事。

而赵天禄,似乎也安分了许多。以前他总爱有事没事在林薇的院子附近晃悠,有时候还会故意咳嗽几声,吸引林薇的注意;可最近,他很少出现在后院,就算偶尔在前厅遇见,也只是匆匆点头,然后快步离开。但林薇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疑惑,像是在奇怪,这个以前怯懦无能、任人拿捏的表妹,怎么落了一次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 说话不再唯唯诺诺,眼神里多了几分锐利,连走路的姿态都变得沉稳了。

林薇不动声色地应对着这一切。白天,她要么在房间里绘制设计稿,要么坐在院子里看书报,偶尔还会跟来访的顾言笙聊上几句,一副潜心 “事业”、不问外事的样子;晚上,她则会借着微弱的灯光,翻看父亲留下的日记,试图从那些零碎的文字里,找到更多关于父亲死因的线索。

经济独立是她目前最看重的事。通过顾言笙的介绍,她接了几单为书籍绘制插画和设计封面的工作 —— 有一本是儿童童话书,需要画些可爱的小动物;还有一本是散文集,封面要清新雅致。虽然每单的酬劳不算多,童话书插画只有二十块银元,散文集封面也才十五块,但积少成多,加上之前林守业给的五十块 “分红”,她手里已经有了一百多块银元。

这天下午,翠儿从外面回来,偷偷塞给林薇一个布包。“小姐,这是您让我换的小黄鱼,我找了我远房表哥,他在汇丰银楼做事,靠得住,给的都是足赤的,一共三根,每根一两重。” 翠儿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紧张,“我把它们藏在您床底的暗格里了,用木板挡着,没人会发现。”

林薇打开布包,三根金灿灿的小黄鱼躺在布里,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轻轻摸了摸,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多了几分踏实。“辛苦你了,” 她把布包递给翠儿,“赶紧放好,别让人看见。”

除了攒钱,林薇还在暗中打听父亲生前的事。她不敢直接问林守业和王氏,只能从那些在林家待得久的下人,或者与父亲有过接触的外人入手。顾言笙就是其中之一。

这天下雨,淅淅沥沥的雨丝打在芭蕉叶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顾言笙撑着一把黑布伞,手里拿着一个信封,来到林薇的院子。“林小姐,这是您上次为《江南絮语》画的封面酬劳,主编让我给您送过来。” 他把信封递给林薇,又说,“外面雨大,我能不能在您这儿避会儿雨?”

林薇点点头,把他请进外间的小客厅。翠儿端来两杯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杯口。顾言笙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说起来,我跟林老先生还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候我刚做记者,写了几篇抨击时局的文章,得罪了一些权贵,被人堵在报社门口,还是林老先生路过,替我解了围。”

林薇心里一动,顺着他的话问道:“顾先生似乎对我父亲很了解?他生前除了做生意,还喜欢做些什么?”

顾言笙放下茶杯,眼神变得郑重起来:“林老先生是个很有远见的人,不像一般商人只知逐利。他关心时局,经常跟一些进步文化人来往,还资助过几份宣扬新思想的刊物,比如《觉醒报》,只是那报纸后来被查封了。”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我听说,林老先生还藏了些‘特别’的东西,只是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特别的东西?” 林薇追问,“比如古董字画之类的?”

顾言笙摇摇头:“应该不是。我记得有一次去拜访林老先生,在他书房里瞥见一个木匣子,深色的木头,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不像常见的花草图案,倒像是某种符文。那匣子不大,也就一尺见方,放在书桌的抽屉里,林老先生看得很宝贝,我刚想多问一句,他就把抽屉关上了。”

木匣子!奇怪的纹路!林薇的心脏猛地一跳。父亲的日记里曾提到过一个 “惊鸿”,还说 “秘密藏于匣中”,难道顾言笙看到的,就是那个藏着秘密的木匣子?而且那个木匣子的大小,跟她之前想象的差不多,说不定还跟那枚凤凰胸针有关 —— 胸针的背面也有类似的纹路,或许两者是一套的?

“顾先生还记得那个木匣子的其他细节吗?比如上面的纹路是什么样的,有没有什么标记?” 林薇忍不住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

顾言笙仔细回想了片刻,歉然道:“时间太久了,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些纹路是红色的,像是用朱砂涂过,摸起来有些凹凸不平。林老先生过世后,我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匣子,说不定被林守业先生收进库房了。”

又是库房!林薇的心沉了下去。林家的库房在院子的西北角,常年锁着,钥匙由林守业亲自掌管,连王氏都未必能轻易拿到。之前她曾试着靠近库房,却被守在门口的护院拦住了,说 “没有老爷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靠近”。想要进入库房,简直比登天还难。

送走顾言笙后,林薇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雨丝发呆。父亲林翰文的形象,在她心里越来越清晰 —— 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没落商人,而是一个关心时局、资助进步事业的有识之士,甚至可能加入了某个秘密组织。他的死,真的是因为生意失败、忧愤成疾吗?还是因为他藏着的秘密,被人灭口了?

沈惊鸿、林守业、王氏、赵天禄,还有那个神秘的木匣子,像是一个个零散的碎片,在她的脑海里盘旋,却始终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像。她感觉自己就站在一团巨大的迷雾面前,每前进一步,都会遇到新的阻碍和危险。

就在林薇苦思冥想如何进入库房时,一个意外的 “机会” 悄然降临。

这天傍晚,林守业从外面回来,脸色阴沉得吓人,连平日里不离手的翡翠扳指都没戴。他径直去了书房,连晚饭都没出来吃。王氏让丫鬟去请了几次,都被他不耐烦地打发回来:“说了不吃!别来烦我!”

夜里,林薇正准备歇下,翠儿却悄悄溜进房间,压低声音说:“小姐,我刚才去前院给李嬷嬷送药,看见叔老爷送一个日本人出门,那个日本人穿着黑色的和服,留着八字胡,看起来很凶。叔老爷送他的时候,脸色白得像纸,还一个劲地鞠躬,说‘山口先生放心,我一定尽快想办法’。”

山口先生?林薇的睡意瞬间全无。沈惊鸿之前警告过她,说有个叫山口一郎的日本古董商,其实是日本特高课的特务,专门在中国搜集情报,还喜欢掠夺中国的文物,让她离山口一郎远一点。林守业怎么会跟山口一郎扯上关系?而且看翠儿的描述,林守业对山口一郎十分忌惮,甚至带着一丝讨好。

难道林守业是在跟山口一郎做古董生意?还是说,他被山口一郎抓住了什么把柄,不得不听从山口一郎的吩咐?林薇越想越觉得不安,她总觉得,林守业和山口一郎的接触,跟父亲留下的秘密,还有那个木匣子,脱不了干系。

第二天一早,林守业的情绪依旧没有好转。他坐在前厅的太师椅上,手里夹着雪茄,烟灰掉在裤子上都没察觉,时不时还会唉声叹气,脸色比昨天更差了。王氏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热茶:“老爷,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想办法。”

林守业接过茶杯,却没喝,而是重重地放在桌上,茶水溅了出来:“还能有什么事?山口一郎那个混蛋,逼我三天之内拿出五千块银元,不然就把我跟他合作的事捅出去!”

王氏的脸色瞬间变了:“五千块?咱们哪儿有那么多钱?库房里不是还有老爷留下的古董吗?要不…… 咱们先拿几件去抵押?”

“不行!” 林守业猛地站起来,声音拔高了几分,“那些古董动不得!那是…… 那是林翰文留下的,要是被人知道我动了他的东西,肯定会起疑心!”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眼神闪烁着不敢看王氏。

王氏还想再说些什么,林守业却挥挥手:“你别管了,我自有办法。” 说完,就转身去了书房,留下王氏站在原地,脸色苍白。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林薇看在眼里。她心里更加确定,林守业和山口一郎的合作绝对不简单,而且父亲留下的古董,还有那个木匣子,一定藏着让林守业恐惧的秘密。

午后,林守业突然派人把林薇叫到了书房。

书房里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油墨的混合气味。林守业坐在书桌后面,眼窝深陷,眼底布满了血丝,显然一夜没睡。他看到林薇进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薇薇啊,坐,叔父有事跟你商量。”

林薇依言坐下,心里却警铃大作。她知道,林守业突然找她,肯定没好事。

“是这样,” 林守业搓了搓手,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林薇对视,“叔父最近生意上遇到了点麻烦,资金周转不开,你看…… 你能不能先借一笔钱给叔父应应急?等过阵子生意好了,我就还给你。”

借钱?林薇心里冷笑。林守业虽然算不上上海滩的顶级富豪,但家里的产业也不少,光是名下的几间铺子,每个月的收入就有上千块银元,怎么会突然周转不开?而且他找谁借钱不好,偏偏找她这个 “侄女”,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叔父需要多少?” 林薇不动声色地问,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林守业咽了口口水,报出了一个数字:“两千块。”

两千块!林薇的心里咯噔一下。她手里的钱,加上那三根小黄鱼,折算下来刚好两千块左右。林守业怎么会知道她手里有这么多钱?难道他一直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还是王氏和赵天禄在暗中监视她,把她的情况告诉了林守业?

一股寒意从林薇的后背升起。她原以为自己做得很隐秘,却没想到早就被人盯上了。

“叔父,” 林薇露出为难的神色,“沈先生之前拍下我设计稿的那一千块,我已经捐给慈善机构了,您是知道的。至于我画画赚的那些钱,都是些零碎,加起来也不到五百块,实在不够叔父应急。”

林守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也冷了几分:“薇薇,你别跟叔父装糊涂。沈先生对你那么看重,只要你开口,他肯定会帮你。就算他不帮你,你手里不是还有很多设计稿吗?云裳的张老板对你赞不绝口,你再画几幅,不就能换钱了?”

原来林守业打的是这个主意!想让她去求沈惊鸿,或者压榨她的设计稿。林薇心里的怒意翻涌,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温顺的样子:“叔父,沈先生是大人物,我只是个普通的设计师,怎么好意思开口麻烦他?至于设计稿,也需要时间精心绘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不如叔父想想别的办法,比如…… 家里不是还有父亲留下的古董吗?拿几件去抵押,应该能换不少钱。”

她故意把话题引到父亲的古董上,想看看林守业的反应。

果然,一提到古董,林守业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甚至闪过一丝恐慌。他猛地站起来,双手撑着书桌,身体微微颤抖:“那些古董不能动!那是你父亲留下的念想,动了会遭天谴的!以后不许再提!”

他的反应如此激烈,更让林薇确信,父亲留下的古董里,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很可能与他和山口一郎的合作有关。

“是,侄女失言了。” 林薇低下头,掩去眼中的冷光。

林守业烦躁地挥挥手:“算了算了,钱的事我再想办法。你出去吧!”

林薇退出书房,心里的疑云越来越浓。林守业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为什么山口一郎要逼他拿出五千块银元?父亲留下的古董和木匣子,又藏着什么秘密?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林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库房、古董、木匣子、山口一郎、林守业的异常…… 这些线索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的脑海里,让她头疼不已。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窗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像是有人踮着脚走路,鞋底蹭过青石板的声音。她立刻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赤着脚走到窗边,借着窗帘的缝隙向外望去。

月色朦胧,银灰色的月光洒在庭院里,树影婆娑,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只见一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从回廊的阴影里钻出来,朝着后院库房的方向摸去。 那身影中等身材,穿着一件短褂,走路的姿势有些眼熟 —— 赫然是赵天禄!

他这么晚去库房做什么?难道是想偷东西?还是受了王氏的指使,去库房里寻找什么?林薇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说不定能揭开库房里的秘密!

她来不及多想,迅速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深色的短衫和长裤穿上,又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小巧的剪刀 —— 这是她之前为了防身准备的,藏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她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像一只灵巧的猫儿,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庭院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林薇借着廊柱和树木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尾随着赵天禄。她不敢靠得太近,怕被赵天禄发现,只能远远地跟着,目光紧紧锁定着那个黑影。

赵天禄果然来到了库房门口。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四周没人,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 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点金属的光泽,是钥匙!林薇的心里一惊:他哪里来的库房钥匙?难道是王氏偷偷配给他的?

只见赵天禄熟练地将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咔哒” 一声轻响,库房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他闪身而入,随即轻轻将门虚掩上,只留下一条小缝。

林薇躲在不远处的一丛冬青后面,心脏狂跳不止。进去还是不进去?进去的话,里面情况不明,赵天禄可能带有凶器,太危险了;不进去的话,可能会错过揭开秘密的唯一机会。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库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倒地声,紧接着是赵天禄一声压抑的短促惊叫,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出事了!林薇不再犹豫,猛地从藏身处冲了出来,几步跑到库房门口,一把推开了虚掩的门!

库房里没有点灯,只有朦胧的月光从高高的气窗透进来,勉强照亮一小片地方。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陈旧木料的混合气味,还有一丝淡淡的霉味。林薇的眼睛快速适应着黑暗,只见赵天禄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身体痛苦地蜷缩着,发出 “嗬嗬” 的声音,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而在他的旁边,站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

那身影背对着门口,听到推门声,猛地回过头来!月光恰好照亮了他半边脸 ——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颧骨很高,眼神凶戾,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下巴上留着一圈青色的胡茬。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褂,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手臂。

不是林家的人!林薇的心里一沉。

四目相对的瞬间,那陌生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更浓的杀意。他丢下赵天禄,如同一头猎豹,猛地朝林薇扑了过来!手中寒光一闪,赫然握着一把匕首,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危险!林薇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凭借本能做出了反应。她猛地向旁边一闪,匕首带着冷风,擦着她的衣袖掠过,“夺” 的一声钉在了她身后的门板上,刀柄兀自颤抖不休。

一击不中,那男人反应极快,反手又是一拳,直击林薇的面门!拳风凌厉,显然是个练家子。林薇矮身躲过拳头,同时伸出脚,狠狠踹向对方的膝盖关节 —— 这是她以前在现代学过的防身术,虽然很久没练了,但关键时刻还是派上了用场。

那男人没料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反应,猝不及防下被踹个正着,闷哼一声,动作微微一滞。

林薇趁机向后退了几步,目光快速扫过库房内的景象 —— 几个木箱被撬开,里面的衣物和书籍散落一地;在角落一个被打开的樟木箱子旁,散落着一些卷轴和一个深色的木匣!那木匣一尺见方,上面刻着红色的纹路,正是顾言笙描述过的那个!匣盖已经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木匣里的东西被拿走了!林薇的心里一紧。

那男人缓过劲来,凶性大发,再次朝林薇扑来,匕首挥舞着,招招致命。林薇知道自己绝非他的对手,刚才那一下只是侥幸。她一边艰难地闪躲,一边试图呼救,却发现喉咙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发紧,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就在这时,库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手电筒的光柱扫了进来!“什么人在里面?!” 一声厉喝响起,是林家的护院被惊动了!

那陌生男人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会惊动这么多人。他恶狠狠地瞪了林薇一眼,眼神如同毒蛇,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随即,他毫不犹豫地放弃攻击,转身扑向库房另一侧的高窗,双手抓住窗沿,用力一撑,翻身跃了出去,动作敏捷得不可思议,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护院们冲进库房,手电光四处乱照,照亮了满地狼藉。他们看到倒在地上的赵天禄,还有靠在门边、脸色苍白的林薇,顿时慌了神:“小姐!您没事吧?”“快!快去叫老爷和郎中!”

林守业和王氏被惊动,衣衫不整地跑来。林守业看到库房里的景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尤其是看到那个打开的空木匣时,他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全靠管家扶着才站稳。“完了…… 全完了……” 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王氏则是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赵天禄,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天禄!我的儿啊!你怎么了?!” 她扑过去,抱住赵天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声音哽咽着,“你别吓娘,你要是有事,娘可怎么活啊……”

娘?林薇的心里猛地一震。王氏竟然是赵天禄的母亲?那赵天禄就是林守业和王氏的儿子?难怪王氏一直护着赵天禄,林守业也对他格外容忍!这个发现,让林薇的背后冒出一层冷汗。

很快,郎中被请来。他给赵天禄把了脉,又检查了他的颈部,松了口气:“还好,只是颈部受了重击,暂时昏迷,没有生命危险,开几副药,休息几天就能醒过来。” 然后,他又给林薇处理了手臂上的伤口 —— 刚才闪躲时,她的手臂被匕首划了一道小口子,虽然不深,但也流了些血。

林守业挥退了下人,只留下王氏、刚刚苏醒的赵天禄,还有林薇在库房里。他看着满地狼藉,又看了看那个空木匣,脸色灰败,声音嘶哑:“到底怎么回事?天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库房的钥匙你是怎么拿到的?”

赵天禄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眼神惊恐,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他看了一眼王氏,又看了看林守业,结结巴巴地说:“我…… 我是听娘说,家里缺钱,让我来库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钥匙是娘给我的…… 我刚进来,就被人打晕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胡说!” 王氏突然尖叫起来,脸色涨得通红,“我什么时候让你去库房了?钥匙是你自己偷的!你别往我身上推!”

“娘!” 赵天禄急了,“明明是你说山口先生逼得紧,让我拿几件古董去换钱,不然就要把爹通日的事捅出去!”

通日!林薇的心里猛地一沉。果然,林守业和山口一郎的合作,是通敌卖国的勾当!

林守业听到 “通日” 两个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一巴掌扇在赵天禄的脸上:“你胡说八道什么!谁通日了?!”

赵天禄被打得摔倒在地,嘴角流出了血。他捂着脸,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爹!我说的是实话!娘就是这么跟我说的!那个木匣里的东西,是不是你要交给山口先生的?现在被人拿走了,你怎么跟山口先生交代?”

木匣里的东西是要交给山口一郎的?林薇的心里更加疑惑。父亲留下的木匣里,到底装着什么?为什么林守业要把它交给山口一郎?

林守业被赵天禄问得哑口无言,他看着那个空木匣,身体晃了晃,差点再次摔倒。他突然看向林薇,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愤怒:“是你!一定是你勾结外人,把木匣里的东西拿走了!不然你怎么会刚好出现在这里?”

王氏也立刻附和:“对!肯定是你!你早就看我们不顺眼,想把林家的东西据为己有!现在还勾结外人,想害我们!”

林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和寒意。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辩解是没用的,只有抓住关键,才能让他们闭嘴。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林守业的视线,声音清晰而冷静:“叔父,我是听到库房里有动静,才过来查看的。如果我是勾结外人,为什么要救赵天禄?那个贼人下手狠辣,要是我晚来一步,赵天禄恐怕就没命了。”

她顿了顿,又说:“而且那个贼人目标明确,直接找到了木匣,显然是冲着木匣里的东西来的。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谁的责任,而是弄清楚那个贼人是谁派来的,他拿走的东西是什么,会不会给林家带来灭顶之灾。叔父,你说对吗?”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戳中了林守业最恐惧的地方。林守业的脸色更加灰败,他看着那个空木匣,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他知道,木匣里的东西没了,他没办法跟山口一郎交代,而山口一郎一旦发怒,他通日的事就会被捅出去,到时候别说林家的家产,就连他的性命都保不住。

库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声,还有赵天禄压抑的抽泣声。林薇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家三口的狼狈模样,心里却没有丝毫同情。她知道,这只是林家秘密的冰山一角,接下来,还有更多的谜团和危险在等着她。

天,快要亮了。东方的天空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微弱的光线透过气窗照进库房,照亮了满地的狼藉和那个空荡荡的木匣。林薇看着那丝光线,心里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 她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要不要我帮你继续扩写后续情节?比如林守业如何应对山口一郎的威胁、林薇如何追查陌生刺客的身份,或是进一步揭开赵天禄与王氏的隐藏关系,让故事的悬疑感和冲突感更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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