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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逸把我带进了一间单人房,这所谓的“单人房”,比地下室那只焊死的铁笼宽不出两尺去,更像个砌在水泥里的盒子。刷墙的白灰早被潮气浸得发乌,用指腹一蹭就能刮下细碎的粉末,混着墙根的霉味粘在手上,又湿又凉。墙脚爬满了霉斑,是深绿与灰黑绞缠的颜色,像被暴雨泡烂的军用地图,顺着砖缝往上蔓延,最宽的地方能盖住半块水泥砖,边缘还卷着些干枯的霉丝,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地上积成薄薄一层灰绿色的絮。

唯一的窗户被两层粗棉黑布钉得死死的,布面粗糙得像搓澡巾,上面沾着经年累月的灰尘,结成了灰褐色的硬块,边角还挂着几缕蛛网,蛛丝上粘着细小的飞虫尸体。我伸手摸了摸,布料硬邦邦的,指甲抠上去都弹不起来——钉子是生锈的铁钉,钉帽深陷在布眼里,周围的布已经被钉得发脆,轻轻一扯就裂了道小口,可透过那小口往外用力看,也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连半点月光的影子都摸不着。

天花板正中央悬着盏巴掌大的白炽灯,灯口锈得发黄,像生了层铜绿,电线外皮裂了道半厘米长的口子,里面的铜丝氧化成了暗褐色,有几根细铜丝已经断了头,垂在半空,随着空气的流动轻轻晃悠。按下开关时,灯光“滋啦”一声才亮起来,昏黄得像蒙了层猪油,在地上投出个歪歪扭扭的光圈,光圈边缘的阴影里,还能看见灰尘在光柱里疯狂打转。借着这点光,才勉强看清房间里的家当。

而眼下一张铁架单人床贴着墙放着,床腿是手腕粗的钢管,焊接口处全是锈,最下面的床脚还焊着两个拇指大的铁环,铁环内侧磨得发亮,显然是以前锁过铁链的痕迹,环上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碎屑,指甲刮一下,是干涸的血痂。床上铺着蓝格子床单,格子早就褪成了灰白,边角起了密密麻麻的毛球,像野地里的狗尾巴草;靠近枕头的位置有块巴掌大的暗褐色污渍,边缘已经发脆,用手一摸,硬得像纸板——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血,渗进棉线里,洗都洗不掉。

床头摆着个半人高的松木柜,柜漆掉得一块一块的,露出里面浅黄色的木头,柜面上被人用指甲抠出了三道深浅不一的划痕,最深的一道能塞进小拇指指甲,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凑近闻闻,有股淡淡的铁锈混着血腥的味道。柜子门是坏的,关不严实,留着条一指宽的缝,从缝里能看见里面堆着些发霉的旧报纸,纸页粘在一起,一扯就碎。

我靠坐在床头,后背重重抵着冰凉的铁架,寒意顺着警服后颈的破洞往里钻,像有条小蛇顺着脊椎往下爬,直往骨头缝里钻。左肋骨的旧伤又开始疼了——就是上次在地下室,腥狗用铁棍戳中的地方,现在一呼吸,就像有块烧红的烙铁贴在上面,钝痛一阵紧过一阵,连带着左边的肩膀都酸得抬不起来。我用手按了按,能摸到皮下肿起来的硬块,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滚烫的温度。

右臂更糟,被腥狗掐过的地方肿得像根发面馒头,皮肤紧绷得发亮,连手腕上的手表都戴不上了——那是老周送我的转业礼物,表带已经磨得发白,现在却只能别在裤腰上。我试着蜷了蜷手指,右臂的肌肉立刻扯着疼,皮肤像要裂开似的,指尖的麻意更甚,不是普通的发麻,是Rkb1毒性发作的那种麻——像有成百上千只蚂蚁顺着血管往上爬,从指尖爬到胳膊肘,再往心脏里钻,连指甲盖都跟着发麻,捏拳头时能感觉到指节在微微抽搐。

我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黄铜警牌的边缘硌着肋骨,冰凉的触感像针一样扎了我一下,瞬间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警牌上的警号“0”已经被磨得有些模糊,边角也磕出了小坑——之前老周牺牲时,还攥着这枚牌儿跟我说“袈沙,撑不住就想想它”。可现在,我却被人锁在这不见天日的暗室里,连阳光都见不到。

阿逸说的“豪华晚餐”?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苦涩的笑。花粥和阿逸的心思,我太清楚了——他们不是要给我好吃的,是想先用温水煮青蛙,让我放下戒备,再用Rkb1的瘾头套牢我,让我变成他们的走狗,替他们运毒、杀人。就像上次他们递来的那支掺了Rkb1的烟,裹着烟草的香,里面却是能毁了人的一生的毒药。

我靠在铁架上,慢慢闭上眼睛。外面传来走廊里的脚步声,“嗒嗒嗒”,像是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是送“豪华晚餐”的来了?还是花粥又派了人来试探我?我攥紧了藏在枕头下的美工刀——那是我从松木柜的抽屉里找到的,刀片已经生锈,却还能划开皮肤。不管是谁来,我都不会认输——只要这枚警牌还在,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灯光又晃了晃,电线接口处“滋啦”响了一声,投在地上的光圈跟着抖了抖,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满是霉斑的墙上,像个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

就在我盯着墙上的影子出神时,敲门声毫无预兆地响了。

“笃——笃——笃”,三声响,间隔分得极匀,一秒一下,不早不晚。力道轻得像初春刚化的雪落在窗纸上,门板只微微颤了颤,连上面积的那层薄灰都没震落半点。这轻,和地下室里那些动静截然不同——不是腥狗踹铁笼时“哐当”的粗暴,不是魅姬踩高跟鞋时“嗒嗒”的张扬,更不是阿逸推眼镜时那种藏着算计的轻,而是一种带着分寸感的柔,像怕惊飞了门板上歇脚的蚊子,又像怕扰了屋里人的安宁。

我后颈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竖了起来,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右手下意识地攥成拳头,指节用力得泛出青白色,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昨天被铁链磨破的旧伤里,疼得我脑子更清醒了几分。我死死盯着那扇斑驳的木门,连呼吸都放轻了,沉声问:“谁?”

门外传来一道女声,温温柔柔的,裹着点恰到好处的暖意——不像走廊里的风那么凉,也不像花粥的声音那么冰,倒像三月里淌过青石巷的溪水,清清爽爽的,还带着点细沙摩挲石头的软。尾音轻轻往上挑了挑,像羽毛扫过耳廓,连带着“晚餐”两个字都显得不那么像陷阱了:“先生您好,阿逸先生让我来送晚餐。”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催促,连语气里都听不出半分敌意。可越是这样,我心里的警惕就越重——在莲花帮待了这么久,我太清楚“温柔”背后往往藏着更毒的算计。

我没立刻应声,而是把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门板是劣质的三合板,边缘已经翘了皮,贴上去能感觉到木头的凉意,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混着胶水的腥气。我屏住呼吸听了足足五秒:第一秒,没听见同伙的脚步声;第二秒,没辨出除了她之外的呼吸声;第三秒,没察觉金属碰撞的声响——那通常是手铐或凶器的动静;第四秒,只有走廊尽头的滴水声“滴答”响着,每一声都像敲在秒针上,把时间拉得格外漫长;第五秒,还是只有那道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轻得像猫。

应该只有她一个人。可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犹豫片刻,我用左手撑着床沿,想慢慢站起来。刚一用力,左臂被腥狗掐肿的地方就被压得生疼,像有根细针在肉里扎,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好不容易撑起上半身,左腿刚沾到冰凉的水泥地,膝盖的旧伤突然发难——就是上次被腥狗用铁棍砸中的地方,疼得我猛地踉跄了一下,右腿赶紧跟上撑住身体,右手则死死抠住了旁边的水泥墙。墙面粗糙得像砂纸,磨得指腹发疼,指甲缝里瞬间嵌进了几粒细沙和铁锈,又痒又刺。

我扶着墙,一步一步往门边挪。每动一下,肋骨的伤就牵扯着疼,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走到门边时,额角的旧伤不小心蹭到了门板的棱角,疼得我眯了眯眼。我抬手抹了把额角,指尖沾到点干了的血迹,才想起刚才和腥狗打斗时,额头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低下头,凑到门板上那道不足半厘米宽的观察缝前。缝很窄,边缘被人用指甲抠得毛糙糙的,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碎屑——不知道是之前哪个囚徒留下的。我眯起一只眼睛,往外面看过去。

只一眼,我原本屏住的呼吸突然漏了半拍,连心跳都慢了半秒。

走廊里的灯也是昏黄的,比房间里的更暗些,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门外站着的人,和我想象中的任何样子都不一样——既不是魅姬那样浓妆艳抹的女人,也不是腥狗那样凶神恶煞的打手,更不是阿逸那样戴着眼镜的伪君子。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道突然照进暗室的微光,让我瞬间忘了呼吸。

走廊的昏黄灯光像一层薄纱,裹着门外的女人,竟让她生出几分旧画报里才有的朦胧感——不是那种浓墨重彩的艳,是淡彩水墨般的雅,和这满是霉味的走廊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在了一起。

她穿一身月白色的棉麻连衣裙,布料上织着细密的竹节纹,阳光好的时候该能看见竹节的阴影落在身上。我隔着门板都能想象出那触感:糙中带软,像摸在晒干的竹席上,却比竹席多了几分棉的温软,贴在身上该是透气又舒服的。裙摆刚过膝盖,垂在小腿肚上,随着她轻微的呼吸轻轻晃了晃,裙角扫过脚踝时,露出一小截光洁的皮肤,像刚剥壳的笋。袖口和领口绣着极淡的兰草纹,是用浅灰色的棉线一针一线绣的,颜色浅得像用隔夜的茶水轻轻晕染过,不凑近看几乎发现不了。只有领口内侧露着一寸长的枝叶,针脚密得能数清——每一针都压着上一针的半线,是老手才有的功夫,绝不是机器绣的流水线活计,针脚里藏着的细心,像极了外婆以前给我绣手帕时的样子。

她右手端着个紫檀木托盘,托盘边缘有半指宽的缠枝莲雕纹,莲花的花瓣卷着边,像刚绽到一半的样子,纹路里卡着点细小的灰尘,却掩不住木头本身的暗红色光泽——那是常年用手摩挲才养出来的包浆,摸上去该是滑溜溜的,带着体温的温度。托盘上摆着一套青瓷碗碟,碗沿是淡淡的天青色,像雨后初晴的天空,釉色匀得没有一丝杂色,碗底还印着个极小的“雅”字朱文印章,笔画纤细却有力,显然是用心刻的。碗沿正冒着细细的白汽,一缕一缕往上飘,在灯光下能看见汽里混着的细小尘埃,还裹着一股温热的香气——有米香,有菜香,还有点淡淡的桂花甜,顺着门缝钻进来,竟压过了房间里的霉味。

她的头发梳得整齐,是利落的低马尾,用一根素银簪子固定着。簪子约莫十厘米长,杆上刻着极小的云纹,纹路浅得几乎要看不清,簪头是片蜷曲的兰草叶,叶尖微微翘着,尾端坠着颗米粒大的珍珠,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只有灯光照过时,才会闪过一点极淡的光。几缕碎发垂在鬓边,是柔软的亚麻色,不是染出来的,是天生的那种浅,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扫过她光洁的额头,留下几不可见的影子。

最让我挪不开眼的是她的脸。没有魅姬那种涂了厚厚一层粉的假白,没有画得像刀削一样的眼线,更没有涂得溢出唇线的口红,是种透着灵气的温润,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玉。眉毛是自然的柳叶眉,没有修得太细,眉峰圆圆的,尾端微微下垂,像被春风吹弯的柳枝,带着点柔和的弧度;眼睛是杏核眼,眼白是瓷碗那样的净白,没有一丝红血丝,瞳孔是深褐色的,像浸在清水里的杏仁,亮得能映出走廊的灯光。她似乎察觉到我在看她,眼波轻轻晃了晃,像橡胶林里清晨的露水滚过叶片,带着点怯生生的温和,却不躲闪。

鼻梁不算高挺,却线条流畅,从眉心到鼻尖是自然的弧线,鼻尖圆润,像颗饱满的莲子,鼻翼随着呼吸微微翕动,带着点鲜活的气,不像莲花帮里那些人,连呼吸都透着算计。嘴唇是自然的粉桃色,唇线清晰却不锋利,嘴角总是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不是阿逸那种假模假样的笑,是从眼底漫上来的,像刚喝了口外婆酿的蜜水,连眼角都带着点软。她的皮肤是健康的象牙白,透着淡淡的粉晕,在灯光下能看见脸颊上细细的绒毛,像桃子上的茸毛,不是粉底堆出来的假白,是那种常年养在安静地方才有的通透——就像老宅院里放在窗台上晒着太阳的玉,温润、干净,还带着点烟火气。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手里端着托盘,没有半点莲花帮的戾气,没有魅姬的刻薄,没有腥狗的凶狠,也没有阿逸的阴鸷,反而像江南水乡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浑身透着“国泰民安”的安稳气息——像小时候邻居家那个会教我写毛笔字的姐姐,像边防站门口卖早点的阿姨,像所有我见过的、带着善意的普通人。看着她,我紧绷的神经竟不自觉地松了半分,连攥着拳头的指节都微微放松了些。

“先生?”

见我半天没动静,门外的女声又轻轻响起,尾音带着点试探的软。没有半分催促的不耐烦,反而裹着真切的担忧——我隔着门板都能想象出她蹙眉的样子:眉心拧出个极小的川字,却很快又舒展开,像是怕自己的担忧显得唐突;指尖大约还无意识地捏了捏托盘边缘,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惊扰了屋里可能正不舒服的人。“您没事吧?是不是身上不舒服?需要我帮您开门吗?”

这声询问像根细针,戳破了我紧绷的神弦。我猛地回过神,后颈的汗毛慢慢平复下去,攥紧的拳头松了松,指节上还留着几道青白的印子。压下心里翻涌的诧异,我伸手拧向门锁——那是个老旧的铜锁,锁芯早就生了锈,转起来时“咔嗒咔嗒”地发涩,锈末蹭在指腹上,混着之前抠墙沾的灰,又干又糙。

门刚拉开一条指宽的缝,门外的女人就立刻侧身退了半步,站到走廊的阴影里,给我让出足够的空间。接着,她微微欠了欠身——腰弯得恰到好处,大约三十度,既不会低得谄媚,也不会浅得敷衍,像老派人家教出来的规矩;月白色的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扫过地面,像片羽毛擦过水泥地,连半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打扰了。”她的声音依旧温和,说完便端着托盘小心地探进身来。脚步轻得像猫,鞋底像是贴了层软布,踩在满是霉斑的水泥地上,连灰都没惊起来,只有紫檀木托盘偶尔轻轻碰到她的指尖,发出“嗒”的一声极轻的响,像雨滴落在树叶上。

她先把托盘稳稳放在床头柜上——放的时候特意顿了顿,避开了柜面那道最深的划痕,像是怕粗糙的木刺刮坏了托盘的雕纹。做完这一切,才转过身面对我,眼神里的担忧还没散,却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切,像在看一个认识许久的受伤朋友,而不是素未谋面的“囚徒”。

“我叫肖雅。”她报上名字时,嘴角勾起一点浅浅的笑,不是刻意扯出来的,是从眼底漫上来的暖意,“阿逸先生说,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贴身保姆和保镖,负责照顾您的饮食起居,也保证您在这里的安全。”

说到“保镖”两个字时,她的语气没有丝毫张扬,既不刻意强调武力,也不显得虚张声势,反而像在说“我帮您递杯水”那样自然。说话时,她的指尖轻轻碰了下裙摆上的兰草绣纹,眼神没有闪躲,直直地看着我,像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可就是那双眼睛里的沉稳,像深山里的古井,静得让人莫名安心,丝毫不像是在说大话。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足足三秒。

那是双太干净的眼睛。没有魅姬眼里藏不住的狠戾,没有花粥眼底化不开的冷漠,更没有阿逸镜片后算计的阴鸷,只有纯粹的温和,像刚从山涧里舀出来的泉水,清透得能看见底。我甚至能从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狼狈的影子——警服沾满血污,额头还渗着血,眼神里满是警惕。

可越是这样的干净,越让我心里发紧。

我在莲花帮的巢穴里待了快半个月,见过的人不是双手沾血的打手,就是笑里藏刀的帮凶,连端水的杂役眼里都带着三分惧、七分狠。这地方是个吃人的泥潭,进来的人要么同流合污,要么被啃得骨头都不剩,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这样的女人?她的衣服干干净净,眼神清清爽爽,连身上都带着点淡淡的兰草香,和这满是霉味、血腥味的暗室格格不入,像一朵误落污泥的兰。

我忍不住又攥了攥拳,指腹蹭过掌心的旧伤——辛集兴就是被这样“温和”的伪装骗了,到死都没看清阿逸的真面目。眼前的肖雅,会不会也是花粥和阿逸派来的新棋子?用温柔当诱饵,钓我这条快被Rkb1折磨垮的鱼?

无数个疑问在脑子里打转,可看着她那双干净的眼睛,我却迟迟问不出口。

肖雅的目光在我紧绷的脸上顿了顿,大约是察觉到了我眼底未散的警惕。她没有追问,也没有刻意讨好,只是顺着我的视线轻轻落在床头柜的托盘上,嘴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指尖纤细的指节轻轻点了点银质餐盖:“看您脸色发白,眼下还有青黑,应该是身上带了伤,又没休息好。我想着太油腻的您吃不下,就做了些清淡的,肠胃能舒服些。”

她说着,伸手捏住餐盖的环形把手——那把手是打磨光滑的银圈,上面刻着极小的缠枝纹,和托盘的雕纹相呼应。轻轻一掀,“咔嗒”一声轻响,银盖与托盘分离时,边缘的花纹擦过木面,带出一丝极细的摩擦声。几乎是同时,一股温热的香气从掀开的缝隙里涌了出来:先是小米的清甜,混着南瓜的绵香,接着是清蒸鱼的鲜,最后是桂花糕的甜香,层层叠叠,像团暖雾,瞬间压过了房间里挥之不去的霉味和铁锈味,钻进我的鼻腔里。

我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托盘里的食物上——

青瓷碗里盛着小米南瓜粥,粥熬得极稠,金黄的南瓜已经彻底融在了米里,只在碗底沉着少许细碎的南瓜蓉,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米油,像蝉翼似的覆在粥上,映着灯光泛着淡淡的光泽。肖雅拿起旁边的白瓷勺,轻轻舀了一勺,勺壁上立刻粘了几粒饱满的小米,还有一丝透明的米油,粥里的热气顺着勺沿往上冒,细得像丝线,在灯光下能看见里面浮动的细小尘埃。

碗边的白瓷盘里摆着两道小菜。左边是凉拌木耳黄瓜,黑木耳泡得涨鼓鼓的,软嫩却不烂,切成细细的丝,和黄瓜片拌在一起——黄瓜切得薄如纸,边缘还带着点新鲜的翠绿色,上面撒着几粒蒜末,还有几根鲜红的辣椒丝,不是很辣的品种,只是用来提味,油星子均匀地裹在菜上,看着就清爽。右边是清蒸鲈鱼,鱼身完整,约莫半尺长,鱼鳃还是鲜红的,鱼眼凸起泛白,显然是刚处理好的新鲜鱼。鱼身上铺着一层细细的姜丝,还有几根翠绿的葱丝,葱段切得长短均匀,蒸汽把葱姜的香味全逼进了鱼肉里。肖雅用筷子轻轻拨了拨鱼腹,雪白的鱼肉立刻散开,像雪花一样松散,没有一丝腥味。

托盘最角落放着一小碟桂花糕,糕点是淡黄色的,约莫拇指大小,边缘烤得有些微微的焦色,像撒了层浅褐色的糖霜,上面均匀地撒着细碎的干桂花,是金黄金黄的,不是那种染色的假桂花,凑近能闻到淡淡的桂花香,不是很浓,却很清透。肖雅注意到我的目光,拿起一块递到我面前——糕点捏在她手里软乎乎的,却不粘手,掰开能看见里面细密的气孔,像海绵一样。

这些食物没有半点“豪华晚餐”的浮夸,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更戳人心窝。我盯着那碗小米南瓜粥,喉咙突然一阵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上次喝这样的粥,还是三个月前在边防站的炊事班。

那天我在训练时崴了脚,辛集兴硬是把我按在炊事班的板凳上,自己系着那件沾了不少油渍的蓝布围裙,蹲在煤炉边熬粥。围裙上还沾着早上炒青菜时溅的绿渍,还有一块干了的南瓜泥印子,是他切南瓜时蹭上的。他手里拿着长柄勺,不停地搅动着锅里的粥,火苗舔着锅底,把他的脸映得通红。熬了足足半个钟头,他才盛了一碗出来,蹲在我面前,用嘴轻轻吹着,脸颊鼓起来,像个孩子似的:“慢点喝,刚盛出来的,烫。受伤了就得吃点暖的,这粥养人,喝了脚好得快。”那时候的粥也像这样,冒着细细的白汽,米油厚厚的,南瓜的甜混着小米的香,喝进肚子里,暖得从胃里一直热到心里。

“先生?”肖雅的声音轻轻拉回了我的思绪。她注意到我盯着粥碗出神,眼神里的担忧又浓了些,伸手想扶我的左胳膊,可指尖刚碰到我警服的袖子,就看见我胳膊上肿起的一块——那里是被腥狗掐出来的淤青,已经紫得发黑。她的指尖立刻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像怕碰疼了我似的,转而轻声问:“您站着累,我扶您到床边坐吧?”

我回过神,点了点头。她立刻绕到我没受伤的右侧,避开了我肿着的左臂,右手轻轻托住我的手肘——她的手心很暖,带着点淡淡的兰草香,不是香水的味道,像是衣服布料上染的草木香,触碰到我冰凉的皮肤时,我竟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她显然察觉到了我的僵硬,托着我手肘的力道立刻松了松,从“扶”变成了“虚托”,手指只是轻轻贴着我的衣服,没有丝毫强迫的意味。她的脚步放得很慢,配合着我一瘸一拐的速度,每走一步,都会轻声提醒:“慢点,脚下有块碎石子,小心绊倒。”“这边墙根有点滑,往我这边靠一点。”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到我似的,语气里的细心,让我紧绷的神经又松了半分。

走到床边时,她先扶我慢慢坐下,然后才松开手,顺手把掉在我肩上的碎发拨到耳后——动作很轻,像照顾一个易碎的瓷器,没有半点逾越的意味。等我坐稳了,她才转身回到托盘边,拿起那碗小米南瓜粥,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继续晾着,眼神专注得像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坐稳在床沿后,肖雅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青瓷碗。她的手指纤细,指腹贴着碗壁的天青色釉面,轻轻一旋,碗身便平稳地落在掌心——像是怕碰碎了这薄瓷似的,力道轻得像托着一片云。她另一只手拿起白瓷勺,舀了小半碗粥,勺底刚碰到碗底就放慢了动作,手腕轻轻转动,勺子在粥里画着小圈搅动。粥很稠,搅起来时带着细微的“沙沙”声,小米粒和南瓜蓉在勺底打着转,热气顺着勺沿往上冒,细得像丝线,沾在她的睫毛上,凝成小小的水珠。

昏黄的小夜灯刚好照在她的侧脸上。她的睫毛很长,浓密得像两把小扇子,垂下来时几乎遮住了眼底,每眨一下眼,睫毛就轻轻颤动,在眼下投出淡淡的扇形阴影,像蝴蝶扇动翅膀留下的痕迹。鼻尖上沾着几粒细密的汗珠,是刚才端托盘、扶我走路时攒下的,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却一点都不狼狈,反而像清晨沾在兰草叶上的露水,透着股鲜活的气。“晾一晾再喝,”她头也没抬,声音轻得像耳语,语气里带着点哄孩子似的软,“刚盛出来的太烫,别烫着舌头。”

我看着她搅粥的样子,忽然想起小时候生病,外婆也是这样给我熬粥,坐在床头慢慢搅凉,勺子碰到碗沿的声音,和现在一模一样。

大约过了两分钟,肖雅才停下搅动,用手背轻轻贴了贴碗壁,确认温度刚好,才双手捧着碗递到我面前。碗沿微微发烫,却不灼手,她的指尖还搭在碗底,像是怕我拿不稳。我伸手去接,刚碰到碗沿,就感觉到右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Rkb1的毒性还在作祟,指尖的麻意顺着血管往上窜,连握碗的力气都不稳,青瓷碗在手里晃了晃,半勺粥差点泼出来。

“小心!”肖雅立刻往前凑了半步,左手稳稳托住碗底。她的掌心很暖,带着点淡淡的兰草香,温度透过冰凉的瓷碗传过来,像团小小的火苗,一点点焐热我冰凉的手。那暖意顺着指尖往上爬,竟暂时压下了几分指尖的麻意,碗也稳了下来。

“您的手怎么这么凉?”她皱了皱眉,眉心拧出个极小的川字,眼神里的担忧浓得化不开。她的目光扫过我手腕上的淤青,又落回我发白的脸,犹豫了一下,抬起右手,指尖快要碰到我的额头时又顿住,声音放得更轻:“我可以帮您摸一下吗?看看有没有发烧?”

她的指尖悬在半空,离我的额头只有半寸远,我能感觉到那指尖的微凉,还有她微微屏住的呼吸——像是怕唐突了我。我盯着她干净的眼睛看了两秒,想起花粥的冷漠、阿逸的算计,再看看眼前这双满是担忧的眼睛,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指尖立刻落了下来,轻轻贴在我的额头上。微凉的触感像一片薄荷叶,刚好压下额角伤口的灼热,舒服得我忍不住眯了眯眼。她只摸了两秒,就收回了手,转而轻轻搭在我的左手腕上——她的指腹带着一层薄茧,不是粗粝的老茧,是常年做事磨出来的细茧,贴在我的腕脉上,既不松垮也不紧绷,力道刚好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眉头微微蹙着,像在认真分辨脉搏的轻重快慢。房间里很静,只有窗外隐约的滴水声和她轻浅的呼吸声,还有我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那心跳里,有身体虚弱的慌乱,也有一丝莫名的安定。

片刻后,她才睁开眼,收回手,指尖轻轻蹭了蹭我的袖口,像是怕弄皱了衣服:“您的脉搏有点乱,跳得偏快,”她顿了顿,语气很笃定,却没多问,“应该是身体太虚弱,加上毒素影响了气血,得好好卧床休息才行。”

“毒素”两个字,她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没有追问是什么毒、怎么中的毒,也没有露出好奇或探究的神色,只是像在说“今天天气有点凉”一样自然。说完,她就拿起旁边的纸巾,轻轻擦了擦我嘴角不小心沾上的粥渍,动作轻得像拂去灰尘。

我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想起刚才在地下室,阿逸提起Rkb1时那阴鸷的笑,想起魅姬用毒威胁我时的刻薄,再看看肖雅这恰到好处的沉默——她显然知道我身上的毒,知道我是“囚徒”,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用毒来要挟、试探,反而只是提醒我“要休息”。这种不追问、不窥探的分寸感,像一汪温水,慢慢浇灭了我心里大半的警惕。

她把空了一半的粥碗接过去,又舀了一勺,吹了吹才递到我嘴边:“再喝两口吧?垫垫肚子,才有力气扛过去。”灯光下,她的眼底还带着担忧,却没有半点强迫的意味,只有纯粹的关切——像极了辛集兴当初蹲在炊事班门口,看着我喝粥时的眼神。

接下来的晚餐,肖雅几乎是半喂着我吃的。她见我右手发颤、左臂不便,索性把青瓷碗端在自己手里,拿起白瓷勺舀了小半勺粥,手腕轻轻一扬,把粥刮得匀匀的,又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吹——热气拂过她的唇,带着点浅浅的呼吸声,像春风吹过湖面。“不烫了,您尝尝。”她把勺子递到我嘴边,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像怕我吃不惯似的。

我张口接住,粥的温度刚好熨帖着喉咙,小米的清甜混着南瓜的绵糯,顺着食道滑进胃里,暖得胸口的闷痛都散了几分。那味道太像外婆熬的粥,也像辛集兴在炊事班煮的那样,没有半点调料的杂味,只有食材本身的香。

吃清蒸鲈鱼时,肖雅更是细致。她先用筷子轻轻拨开鱼身上的葱姜丝,露出雪白的鱼肉,再用筷子尖一点点挑出鱼刺——那些细小的鱼刺像银线似的藏在肉里,她却一根都没漏,挑出来的鱼刺整齐地摆在盘子边缘,像一排小小的银针。挑净鱼刺后,她才用勺子舀了一小块鱼肉,蘸了点盘子里的汤汁,递到我嘴边:“鱼肉嫩,好消化,多吃点补补力气。”鱼肉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姜葱香,没有一丝腥味,显然是处理得极干净。

吃桂花糕时,她怕我噎着,先拿起一块放在掌心,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掰成指甲盖大小的小块,碎屑沾在她的指尖,她不在意地用舌尖舔了舔,又把小块糕点递过来,还不忘递上水杯:“慢点吃,喝点水顺顺,这糕有点干。”水杯的温度也是温的,不烫不凉,刚好润喉。

她话不多,却总能精准地察觉到我的需求:我刚咽下饭,她就递来纸巾;我微微皱眉,她就知道我可能牵动了伤口,立刻放慢喂饭的速度。她的眼神始终温和,没有半点不耐烦,像照顾自家生病的亲人那样自然,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打扰了我吃饭的节奏。

吃到一半,我下意识地想抬手擦嘴角的粥渍,左臂刚一抬,就牵扯到被腥狗掐肿的肌肉,疼得我“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右手的勺子没拿稳,“当”的一声掉在紫檀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粥溅出来一点,沾在托盘的缠枝莲纹里。

肖雅的动作比我还快,立刻放下青瓷碗,俯身凑近我的左臂,眼神里的温柔瞬间被担忧取代,连声音都紧了几分:“是不是这里疼?”她指着我胳膊上肿得发紫的淤青,指尖悬在半空,却不敢碰,像怕一碰就会加重我的疼痛,眼底满是真切的心疼。

没等我应声,她就直起身,从随身的蓝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盒——盒子和托盘是同一种木料,表面雕着一模一样的缠枝莲纹,只是更小更精致,盒盖上还嵌着一颗极小的青金石,像莲子似的嵌在莲花纹中央。她轻轻打开盒盖,里面铺着一层雪白的棉垫,棉垫上整整齐齐摆着物品:一叠叠得方方正正的无菌纱布,边缘没有一丝毛边;一小瓶生理盐水,瓶身是透明的玻璃,能看见里面清澈的液体;一盒淡黄色的药膏,装在瓷瓶里,瓶塞是软木的;旁边还躺着五枚银针,针尾系着红绳,针身细得像头发丝,在灯光下闪着淡淡的银光。

“我帮您重新处理一下伤口吧,”她拿起那瓶生理盐水,拔掉软木塞,用镊子夹起一片消毒棉蘸了蘸,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现在这样肿着,很容易发炎化脓。”她说着,轻轻掀起我左臂的衣袖,露出肿得发亮的淤青和几处磨破的伤口,血痂已经和布料粘在一起,她小心翼翼地分开,动作轻得像剥花瓣。

她用蘸了生理盐水的消毒棉,从伤口边缘往中间轻轻按压,一点一点把血污和灰尘吸走。消毒棉碰到破皮的地方时,她的动作会更慢,眼神也更专注,还时不时停下来问:“这里疼吗?要是疼您就说一声,我轻点。”我摇了摇头说“不疼”,她才继续动作,只是力道又放轻了几分。

生理盐水的微凉渗进伤口,带着点刺痛,却比之前的肿胀感舒服多了。我看着她低头处理伤口的样子,她的头发垂下来几缕,扫过我的胳膊,带着点淡淡的兰草香,像羽毛拂过皮肤。她的手指很稳,捏着镊子的姿势标准得像医护人员,却比医护人员多了几分温情——没有冰冷的器械碰撞声,只有她轻轻的呼吸和偶尔的询问,让这狭小的暗室里,竟生出几分家的暖意。

我忽然想起在边防站训练受伤时,卫生员处理伤口总是又快又狠,说“疼才能记住教训”;而肖雅的动作,却像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连一丝多余的力道都不肯用。那一刻,我心里的警惕又松了几分——如果她真是花粥派来的棋子,又何必如此费心?

那盒药膏装在一只拇指大小的白瓷瓶里,瓶身光润,没有任何花纹,只在瓶口缠着一圈细棉线,防止软木塞脱落。肖雅捏着瓶身轻轻一倒,指尖便沾了一点淡黄色的药膏——质地像融化的蜂蜡,带着淡淡的草药香,不是药店买的那种工业药膏的刺鼻味,倒像山里采的草药熬出来的。她把药膏放在掌心,双手轻轻揉搓了几下,直到药膏在掌心化开,才俯身往我胳膊的伤口上抹。

她的指尖带着掌心的温度,药膏刚碰到皮肤时凉丝丝的,很快就被体温焐热,顺着皮肤的纹路慢慢晕开,变成透明的一层,像给伤口敷了层薄膜。原本火辣辣的灼痛感瞬间减轻了大半,只剩下淡淡的清凉,连肿胀的紧绷感都松快了些。“这是我自己配的药膏,”她一边抹一边轻声说,指尖在淤青处轻轻打圈按摩,力道刚好能促进吸收,又不会碰疼伤口,“里面加了三七、红花和薄荷,治跌打损伤很管用,没有副作用,你放心。”

抹完药膏,她拿起一块无菌纱布,剪得比伤口宽出两指,轻轻覆在上面。然后取过纱布卷,从手腕往手肘方向缠了三圈——第一圈缠得稍松,固定纱布的位置;第二圈微微收紧,贴紧皮肤却不勒得发疼;第三圈在肘部内侧打了个折,避开关节处的褶皱。每缠一圈,她都会用指腹轻轻按一下纱布边缘,确保没有翘边,最后在胳膊内侧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结打得紧实却不硌人,刚好藏在臂弯里,不影响活动。“这样就好了,”她满意地拍了拍纱布,眼神里带着点轻快,“明天早上我再帮您换一次药,到时候应该就能消肿不少。”

我盯着她缠纱布的手法——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连打结的位置都选得恰到好处,忍不住问:“你以前做过医护工作?”

肖雅笑了笑,把用过的消毒棉和镊子收好,指尖擦过紫檀木盒盖的缠枝莲纹,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件珍宝:“没有呢。”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嘴角弯起一个回忆的弧度,“只是以前练泰拳和空手道的时候,经常会受伤,今天磕破膝盖,明天扭到手腕,慢慢就自己琢磨着学会处理伤口了。”

“泰拳和空手道?”我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她的手——那双手纤细柔软,指腹带着薄茧,却一点都不像常年打拳的人该有的粗糙;再看她的脸,温和得像江南水乡的水,眼神里没有半点凌厉,怎么看都和拳台上的搏击联系不到一起。

肖雅似乎看出了我眼底的诧异,没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轻轻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她先垂下手臂,手腕自然放松,然后慢慢抬起右手,手腕顺时针转了个半圆,手肘顺势带动小臂画了道流畅的弧线——动作像山间的溪流绕着石头流淌,没有半点僵硬,连衣袖的摆动都显得格外自然。接着,她五指并拢,慢慢握拳,指关节没有像练拳的人那样突出紧绷,而是整个拳头呈流线型,小臂内侧的肌肉轻轻绷紧,鼓起淡淡的线条——不是那种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块状肌,而是像拉满的弓弦一样,透着内敛的力量,藏在月白色的衣袖下,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最后,她抬手在胸前轻轻一挡,手肘微屈,手掌呈防御姿态,指尖指向斜下方——标准的空手道“格挡式”。就在摆出姿势的瞬间,她的眼神变了:原本温和的杏核眼瞬间变得专注,像鹰锁定猎物似的,却没有半点戾气,只是一种全神贯注的沉稳,像山涧里的石头,任水流冲击也纹丝不动。

“练了十几年了,”她放下手,恢复了之前的温和模样,活动了一下手腕,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小时候家里住在老城区的窄巷里,总有些小混混欺负人,我爸就送我去武馆学拳防身。一开始觉得累,总想着偷懒,后来练久了,倒觉得打拳能让人静下心来——不仅能保护自己,要是遇到需要帮忙的人,也能伸把手。”她笑了笑,指了指门口,“阿逸先生让我做您的保镖,应该就是听说我会这个,觉得能护住您吧。”

我看着她平静的眼神,忽然想起刚才她托住粥碗的稳、处理伤口的细,再联想到她此刻摆拳时的沉——原来这温和的外表下,藏着这样一副能扛事的肩膀。之前心里的那点怀疑,像被风吹散的雾,渐渐淡了下去。在这满是算计的暗室里,或许她真的是一道不一样的光。

晚餐吃完时,青瓷碗里的粥只剩个底,鲈鱼的鱼骨被肖雅摆得整整齐齐,桂花糕的碎屑也被她用纸巾细细擦净。她先把空碗碟摞在一起——青瓷碗放在最上面,白瓷盘垫在中间,桂花糕的小碟收在最下层,边缘对齐,没有一丝歪斜。然后双手端起紫檀木托盘,指尖擦过盘沿的缠枝莲纹,把刚才溅出的一点粥渍用纸巾蹭掉,才轻轻走到门口。

开门时她特意放慢了动作,门轴“吱呀”一声轻响,她立刻顿住,等声音消失才继续推开,把托盘稳稳放在走廊的墙角——那里刚好有块平整的水泥台,她怕托盘打滑,还从布包里掏出张旧报纸垫在下面,动作轻得像怕惊醒走廊尽头的黑暗。

转身回来时,她手里多了个玻璃杯,是普通的透明玻璃,杯壁上印着几道细小的划痕。她走到床头柜旁的暖水瓶边,瓶塞拔起来时发出“噗”的一声轻响,热气带着淡淡的水锈味飘出来。她倒了半杯温水,又从布包里拿出个白色药瓶——瓶身是塑料的,标签上印着“布洛芬片”,字迹有些模糊,显然是用了很久的。她拧开瓶盖,倒出两粒白色药片,药片是圆形的,边缘光滑,上面印着一道浅浅的刻痕,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米白。

“这是布洛芬,”她把药片放在我掌心,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手,确认我拿稳了才递过水杯,语气带着点笃定的温和,“消炎止痛的,我自己练拳受伤时也吃这个,没有副作用,您吃了夜里能睡得安稳些,不会总被伤口疼醒。”

我把药片放在手心捻了捻——触感光滑,没有异样的粉末,凑近闻了闻,只有淡淡的药味,和药店买的没两样。想起刚才她处理伤口时的细心,心里那点残留的怀疑慢慢散了。我接过水杯,仰头把药片咽了下去,温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刚好把药片带过,没有卡在食道里的干涩感,水温不烫不凉,像她递水时的力道一样,恰到好处。

肖雅接过我递回的空杯,放在床头柜上,杯底和木头碰撞发出“嗒”的轻响。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身走向那扇被黑布封死的窗户。黑布是粗棉线织的,表面粗糙得像砂纸,边缘被铁钉钉得发皱,沾着些灰褐色的灰尘。她伸出手指,轻轻捏住布角,往上拉了拉——布面摩擦着窗框上的铁锈,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枯叶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里的环境确实不太好,”她拉了两下就松开手,黑布又垂了回去,遮住了窗外的一切,转身时眼神里带着真切的歉意,眉头微微蹙着,像在为这暗室的简陋而愧疚,“委屈您暂且凑合一晚,等明天我再找块干净的布把窗户遮上。”

说完,她走到天花板灯的开关旁——那是个老旧的拉线开关,绳子已经磨得发毛,末端系着个塑料小球。她没有直接拉开关,而是按了旁边一个小小的按钮——那是后来加装的小夜灯开关。“咔嗒”一声轻响,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瞬间熄灭,房间里的昏黄骤然褪去,紧接着,床头墙壁上的小夜灯亮了起来。

暖黄色的光从磨砂玻璃罩里透出来,不像白炽灯那样刺眼,而是像晒过太阳的棉花,软乎乎地铺在床头的一小块地方。光线刚好照到我的枕头,把蓝格子床单上的毛球照得清清楚楚,也映亮了肖雅半边脸——她的睫毛在暖光里泛着淡淡的金,眼底的歉意慢慢化开,变成了柔和的暖。

“这样光线刚好,”她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我盖的被子,伸手把被角往我颈边掖了掖,“既不会黑得让人发慌,也不会晃眼睛,您夜里要是想喝水,不用摸黑找杯子。”

我看着那片暖黄的灯光,忽然觉得这狭小的暗室里,不再只有霉味和冰冷的铁架——肖雅收拾干净的托盘、温凉的水杯、暖黄的灯光,像点点星火,把角落里的黑暗都逼退了几分。指尖的麻意还在,伤口的疼也没完全消失,可心里的紧绷,却在这细碎的体贴里,一点点松了下来。

肖雅没急着离开,而是走到床头,微微俯身。她先轻轻抽出我颈下的枕头,指尖捏住枕套的边角,往上提了提——动作轻得像怕惊醒睡着的人,避开了我额角的伤口。然后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条干净的白毛巾,对折成厚厚的方块,垫在枕头下半部分,再把枕头轻轻塞回我颈下,用手掌抚平枕套上的褶皱。“这样垫高一点,”她的声音凑得很近,像耳语般软,“您侧躺的时候,肩膀不会压得慌,肋骨的伤也能松快些。”

调整好枕头,她又弯腰拿起床尾的被子——被子是洗得发白的军绿色,边缘有些起球,却晒得很松软,带着点淡淡的皂角香。她轻轻把被子拉到我胸前,先盖住我的肩膀,再顺着胳膊往下掖,到了左臂缠着纱布的地方,动作特意慢了半拍,指尖避开纱布边缘,只轻轻按压被角,防止漏风。最后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刚好掖在我的下巴底下,留出呼吸的空隙,指尖不经意间碰到我的脸颊——微凉的触感像一片落在皮肤上的柳絮,轻得几乎察觉不到,却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您身上有伤,侧躺着睡会舒服些,”她直起身,用手背轻轻碰了碰我缠着纱布的左臂,确认被子没压到伤口,“这样压不到胳膊,也不会牵扯到肋骨。”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发白的脸,又补充道:“要是夜里觉得伤口疼,或者想喝水,您就喊我一声,不用客气。”她说着,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我就在门外的椅子上坐着,不会走远,一喊就能听见。”

我躺在枕头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慢慢松了下来。之前攥得发僵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掌心的冷汗干了,只留下淡淡的盐渍。肋骨的钝痛果然减轻了不少,从之前的“碾磨似的疼”变成了轻微的酸胀;左臂的纱布裹得恰到好处,没有勒得发紧,也没有松动;连指尖的麻意都淡了下去,像退潮的海水,慢慢缩回到指缝里。

疲惫感像浸了水的棉花,突然压在了身上。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连睁开的力气都快没了,视线里肖雅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只剩下小夜灯暖黄的光晕,像一团浮在黑暗里的软糖。

肖雅似乎察觉到我快要睡着,动作放得更轻了。她走到床头柜旁,双手捧着水杯的底部,轻轻往床头推了推——推到我右手一伸就能碰到的地方,又用纸巾垫在杯底,防止水渍弄湿床单。接着她转身走向门边,脚步轻得像猫,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到了门口,她握住门把手轻轻晃了晃,确认锁舌已经扣紧,又弯腰检查了一遍门缝,确保没有风灌进来。最后她走到窗边,伸手摸了摸钉着黑布的钉子,指尖划过锈迹斑斑的钉帽,确认每一颗都钉得牢固。

做完这一切,她才慢慢走回床边,蹲下身,和我视线齐平。小夜灯的光刚好照在她的脸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像两道浅浅的月牙。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像落在水面的羽毛,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沉甸甸的安稳:“睡吧,我会守着您的。”

我看着她眼底的温和与坚定,像看到了边防站夜里亮着的岗灯——那是能让人安心托付后背的光。最后摸了摸胸口的警牌,冰凉的黄铜贴着温热的皮肤,竟和肖雅掌心的温度渐渐融在了一起。我终于彻底闭上眼,把所有的警惕和不安都暂时抛开,任由疲惫感将我包裹。

迷迷糊糊间,我似乎听见她轻轻拉开门,又轻轻带上,门轴连一丝“吱呀”声都没有。黑暗里,只剩下小夜灯的暖光,和门外隐约的、轻浅的呼吸声——那是肖雅在守着我,守着这暗室里难得的、片刻的安稳。

我缓缓闭上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疲惫。脑海里翻涌的不再是地下室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没有腥狗狰狞的脸、沾着血的甩棍,也没有Rkb1发作时骨头缝里爬蚂蚁似的痒、指尖发麻的混沌。取而代之的,是肖雅温和的笑容:她递粥时嘴角弯起的弧度,像新月落在瓷碗沿;看我伤口时眼底的担忧,像晨露挂在兰草叶上;说起练拳时眼里的笃定,像山涧里稳稳扎根的石头。

还有那碗小米南瓜粥的香气,混着淡淡的桂花甜,仿佛还萦绕在鼻尖——粥面上的米油像蝉翼般轻薄,勺子舀下去时小米粒和南瓜蓉缠在一起,热气扑在脸上,暖得连呼吸都变得柔软。她托着碗底的手心温度,还残留在我的手腕上:那是种恰到好处的暖,不烫不凉,像冬天揣在兜里的热水袋,一点点焐热了我冰凉的指尖,也焐热了这暗室里的冷。

胸口的黄铜警牌依旧硌着第三根肋骨,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的提醒。警牌边缘被老周和我摩挲得圆润,警号“0”的刻痕里嵌着经年的汗渍,此刻竟和肖雅留下的暖意缠在了一起——从胸口往四肢蔓延,像细小的火苗,烧尽了之前的恐惧和不安,只留下对抗黑暗的勇气,沉在心底,稳稳的。

迷迷糊糊间,意识像浸在温水里,半梦半醒。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靠近,带着点淡淡的兰草香——不是香水的浓烈,是她衣服布料上染的草木香,像橡胶林里雨后的青草味。一根微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额头,先是试探着点了点,确认没有发烧,又轻轻抚过额角的伤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玻璃。那触感太熟悉了,像小时候奶奶的手——奶奶的手有洗不完的菜味,指腹带着洗衣板磨出的老茧,也是这样轻轻摸我的额头,确认我有没有退烧,暖意从额头往下沉,连梦里都带着甜。

接着是轻轻的脚步声,“嗒、嗒”两声,像猫爪踩在地毯上,轻得几乎听不见。然后是门轴转动的微响,比蝴蝶振翅还轻,最后“咔嗒”一声轻响,门被轻轻带上,连一丝风都没漏进来——后颈没有凉丝丝的触感,被子依旧掖得严实,只有那股兰草香,还在空气里留了片刻,才慢慢散去。

我知道,肖雅就在门外。或许是坐在走廊的木椅上,或许是靠着墙壁,手里可能还攥着那串系着红绳的银针,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情况。在这满是阴谋的巢穴里,在这不见天日的暗室中,她就像一道温柔的微光,穿过层层黑暗,落在我身边,成了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慰藉。

疲惫感终于彻底淹没了我,像潮水漫过沙滩,把所有的疼痛、警惕、不安都卷走了。我沉进了安稳的睡眠里,没有毒痛的折磨,没有争斗的喧嚣,只有一片暖融融的光。

梦里是边防站后的橡胶林。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斑,落在地上像碎金,空气里飘着橡胶树的清香,混着远处菠萝蜜的甜。辛集兴就站在橡胶树下,穿着洗得发白的训练服,裤脚还沾着点泥土,手里举着块金黄的芒果干,朝我晃了晃:“袈沙,快过来!这是炊事班王班长给的,刚晒好的!”他笑得露出两颗白牙,眼角的细纹里都透着少年气,额角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像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像那些在橡胶林里跑着、笑着的日子,从来都没有结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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