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林深处的生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脚下枯萎的落叶间,冒出点点新绿的草芽,那些曾被黑蚀浸染的黑木枝干,此刻覆着一层淡金色的星辉,嫩绿的新叶如雀羽般舒展,将此前的阴翳涤荡得干干净净。
林烬走在最前,星纹剑的共鸣已烈如心跳,剑身银辉流转,在前方的空气中勾勒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光痕,如同为众人铺就的引路之线。掌心的浅紫印记暖意渐盛,与石碑传来的星辰意念交织,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模糊的祭坛轮廓——方台叠垒,星柱环立,正是星陨祭坛的模样。
“按照印记指引,祭坛应该就在前面的山坳里。”林烬停下脚步,抬手指向不远处被林木掩映的低洼处,“我能感觉到,那里有与星辰核心同源的力量波动,很古老,也很稳固。”
陈老根快步上前,指尖抚过身旁一棵新抽芽的黑木,苍老的眼底满是惊叹:“古籍记载,星陨祭坛乃先民以‘星髓石’为基,引九霄星辉铸就,本就是地脉的‘定星之锚’。如今黑蚀尽散,祭坛的力量终于能重新流转了。”
众人循着指引穿过一片新生的林地,眼前的景象骤然开阔。山坳之中,一座古朴的方形祭坛静静矗立,通体由暗金色的星髓石砌成,历经岁月侵蚀,石面上布满细密的裂纹,却难掩其厚重庄严。祭坛共分三层,每层边缘都雕刻着繁复的星辰纹路,与此前石碑上的印记如出一辙,只是更为恢弘。
祭坛四方,各立着一根丈高的星纹柱,柱身刻满古老的星图,顶端镶嵌着早已黯淡的晶石,唯有在星辉映照下,才会泛起微弱的光。祭坛中央,是一处圆形的凹陷,凹陷底部刻着一个巨大的“陨”字,正是与石碑印记同源的核心符文。
“这就是星陨祭坛?看着倒不像藏着城门的样子。”小石头绕着祭坛走了一圈,伸手敲了敲星纹柱,只听“笃笃”的沉闷声响,显然柱身坚硬无比。
阿石眉心忆心印亮起,纯忆之力缓缓笼罩整座祭坛,片刻后,她收回力量,轻声道:“祭坛下方有空洞的波动,入口应该就在中央的‘陨’字符文之下。只是这符文被一层古老的禁制封印着,需要对应的力量才能开启。”
林烬走上祭坛顶层,站在中央的凹陷旁。星纹剑在他掌心震动,剑身银辉倾泻而下,落在“陨”字符文上,符文顿时泛起淡淡的银光,却并未有任何异动。他尝试将体内的星辰之力注入符文,银光虽盛了几分,可那层禁制依旧稳固如初,如同铜墙铁壁。
“不对,单单星辰之力不够。”陈老根捧着古籍,对照着祭坛上的纹路,眉头微蹙,“你看祭坛四方的星纹柱,分别对应着‘镇、守、封、陨’四颗古星,古籍说‘四星共鸣,陨门方开’。现在只有星辰之力激活了‘陨’字,还需其余三星的力量呼应。”
“可我们哪来另外三颗古星的力量?”林溪凝望着四方的星纹柱,水韵之力在指尖流转,“难道要找到对应的星辰信物?”
林烬沉默着抬手,掌心的浅紫印记忽然亮起,一道温和的光芒落在身前的星纹剑上。就在此时,剑身上的星纹突然发生变化,原本单一的银辉中,竟渐渐分化出三种不同的光芒——东方星纹柱对应处,剑身上泛起青色微光;西方对应处,是沉稳的黄色;北方对应处,则是深邃的蓝色。
“这是……”众人皆是一愣。
林烬心中微动,他忽然想起在星辰核心处的经历,浅紫印记曾吸收过星辰核心的本源之力,而星陨城的星辰印记本就同源。他试着将分化出的青色光芒引向东方星纹柱,光芒离体的瞬间,东方星纹柱顶端的晶石骤然亮起,柱身的星图如同活过来一般,流转着与剑光同源的青光。
“有用!”小石头兴奋地喊道。
见状,林烬立刻引导黄色光芒飞向西方星纹柱,蓝色光芒引向北方星纹柱。刹那间,三方星纹柱齐齐亮起,青、黄、蓝三色光芒直冲天际,与南方祭坛中央的银色星辉交织,四道光芒在祭坛上空汇聚成一道璀璨的光柱,将整个山坳映照得如同白昼。
“嗡——”
随着四声星纹柱同时震颤,祭坛中央的“陨”字符文猛地绽放出耀眼的金光,那层古老的禁制如同冰雪般消融。凹陷处的星髓石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道向下延伸的石阶,石阶深处,泛着淡淡的星辉,隐约能看到一扇巨大的石门轮廓。
“入口开了!”林溪眼中满是欣喜。
陈老根收起古籍,神色郑重:“下去之后务必小心,星陨城沉落千年,内部情况不明,或许还残留着当年的黑蚀余孽,甚至可能有先民留下的守护禁制。”
众人点头,林烬手持星纹剑,率先踏上石阶。石阶由星髓石铺就,入手微凉,壁上镶嵌着会自行发光的星石,将通道照亮。走了约莫百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巨大的石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石门高约三丈,同样刻满星辰纹路,中央是一个与祭坛同源的“陨”字,只是这“陨”字周围,竟缠绕着几道淡淡的黑蚀痕迹,显然当年城破时,黑蚀之力曾侵入过这里。
林烬上前推了推石门,石门纹丝不动,反而有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门缝中溢出,夹杂着久远的尘埃味。他将星辰之力注入掌心,按在石门中央的“陨”字上,星辉涌入的瞬间,石门上的黑蚀痕迹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雪般退散,石门缓缓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向内打开。
门后,是一条宽阔的通道,通道两侧立着形态各异的石俑,皆是星陨城先民的模样,手持古老的兵器,神情肃穆,仿佛仍在守护着这座沉落的古城。通道尽头,隐约能看到一片宏大的建筑群轮廓,只是被淡淡的雾气笼罩,看不真切。
“这就是星陨城……”林溪轻声感叹,眼中满是震撼,“没想到沉在地下千年,还能保存得如此完整。”
众人沿着通道前行,脚下的地面渐渐从星髓石变成了平整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早已模糊的花纹。越往里走,空气中的星辰之力越浓郁,只是在这浓郁的星辉之下,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阴冷气息,让人心头发紧。
走了约莫半柱香时间,通道尽头的雾气渐渐散去,一座宏大的古城出现在眼前。城内建筑皆是星髓石铸就,高屋建瓴,飞檐翘角,虽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繁华。街道宽阔,两旁立着古老的商铺遗迹,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器物,无声地诉说着千年的沧桑。
“好奇怪,这里明明有星辰之力滋养,却看不到一点生机。”小石头踢了踢脚下的碎石,“连株苔藓都没有。”
“不是没有生机,是生机被压制了。”阿石的脸色有些凝重,眉心忆心印不停闪烁,“我能感知到,城内深处有一股极强的力量,既不是星辰之力,也不是黑蚀之力,却异常阴冷,像是……沉睡着的古老存在。”
林烬握紧星纹剑,剑身的共鸣愈发强烈,他能感觉到,那股阴冷力量的方向,正是地脉中枢所在。就在此时,前方街道尽头的一座高台上,突然闪过一道黑影,速度极快,瞬间便消失在建筑之后。
“谁?”林烬厉声喝问,星纹剑银辉暴涨,照亮前方的街道。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小石头拎着战锤上前,环顾四周:“刚才那是什么东西?速度也太快了!”
阿石闭着眼,纯忆之力全力扩散,片刻后,她睁开眼,脸色难看:“不止一个,城内有很多这样的黑影,它们身上没有生命气息,也没有黑蚀气息,像是……由纯粹的阴寒之力凝聚而成的影子。”
话音刚落,四周的建筑阴影中,突然冒出数十道黑影,它们身形模糊,如同没有实体的烟雾,却带着刺骨的阴冷,缓缓向众人围拢过来。
“小心!这些东西不对劲!”林烬提醒道,星纹剑一挥,一道银辉斩向最近的黑影。剑光穿过黑影的身体,黑影却没有丝毫损伤,反而如同潮水般涌向剑光,竟试图吞噬银辉中的星辰之力。
“这玩意不怕物理攻击也不怕净化?”小石头见状,有些诧异,挥锤砸向另一道黑影,战锤穿过黑影,却只激起一阵涟漪。
林溪凝聚水韵之力,化作一道水墙挡在身前。黑影触碰水墙的瞬间,水墙竟瞬间冻结成冰,随后冰墙碎裂,黑影毫发无损地穿过冰墙,继续逼近。
“它们以阴寒之力为食,能吸收或冻结能量攻击!”陈老根急忙喊道,指尖飞出数道燃烧的符咒,符咒落在黑影身上,燃起金色火焰。火焰灼烧下,黑影发出“滋滋”的声响,身形渐渐变得稀薄。
“用火攻有效!”林烬眼中一亮,他尝试将星辰之力与体内残留的黑蚀余韵融合,银紫光芒中燃起一层淡淡的金色火焰——那是星辰之力净化黑蚀后,衍生出的“焚蚀之火”,既能净化黑蚀,又带着灼热的力量。
他挥剑斩出,焚蚀之火落在黑影身上,黑影瞬间被火焰包裹,挣扎着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大家集中攻击,用灼热或阳属性的力量!”林烬喊道。
小石头立刻运转体内的力量,金红战锤上燃起一层赤红火焰,砸向黑影时,火焰四散,将周围的黑影一同灼烧。林溪则将水韵之力转化为高温水汽,蒸腾的热气虽不如火焰猛烈,却也能逼退黑影。阿石的纯忆之力本就带着纯净的阳属性,凝聚成金色光刃,斩在黑影身上,同样能造成损伤。
众人配合之下,围拢过来的黑影很快被清理干净,可刚喘了口气,远处的高台上,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响,像是某种古老的钟鸣。随着钟鸣响起,整个星陨城都开始轻微震颤,地面上的青石板纷纷裂开缝隙,一股更加强烈的阴寒之力从城中心蔓延开来。
“那是什么声音?”林溪脸色发白,握紧了手中的水韵之力。
林烬望向城中心的方向,那里矗立着一座最高的建筑,像是一座宫殿,此刻正有浓郁的阴寒雾气从宫殿中涌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阴冷力量的源头,就在宫殿深处,而且……那力量正在苏醒。
“去城中心看看,地脉中枢应该就在那座宫殿里,这阴寒之力,恐怕和地脉有关。”林烬沉声道。
众人不敢耽搁,立刻朝着城中心的宫殿跑去。沿途的建筑越来越宏伟,街道两旁的石俑也越来越密集,只是这些石俑的姿态,渐渐从肃穆变得狰狞,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靠近宫殿时,地面的震颤愈发剧烈,青石板下,隐约能看到黑色的液体在流动,散发着与阴寒之力同源的气息。宫殿大门早已破碎,殿内一片漆黑,唯有中央的高台上,泛着一道诡异的绿光。
林烬带头走进宫殿,星纹剑的光芒照亮殿内景象。殿内空旷,地面上刻着一个巨大的阵图,阵图中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阴寒之力正是从黑洞中源源不断地涌出。黑洞周围,散落着不少先民的骸骨,骸骨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黑霜,显然是被阴寒之力冻结而死。
高台上,绿光越来越盛,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高台中央,竟悬浮着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通体由阴寒雾气凝聚而成,看不清面容,周身缠绕着黑色的液体,散发着让人窒息的压迫感。
“你们……打扰了我的沉睡……”
一道沙哑而古老的声音响起,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带着千年的沧桑与阴冷。随着声音落下,悬浮的身影缓缓转向众人,雾气散去少许,露出一双没有瞳孔的绿色眼睛,直直地盯着林烬。
“你是谁?”林烬握紧星纹剑,体内星辰之力全速运转,“是你在操控那些黑影?”
“我是谁……”身影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笑声中满是悲凉,“我是星陨城的守护者,也是……被遗弃的囚徒。”
陈老根闻言,脸色骤变,急忙翻看手中的古籍,片刻后,他抬头惊道:“古籍中记载,星陨城最后一任城主,为了封印蚀渊,以身献祭,化作地脉的一部分……难道你就是……”
“城主?”身影自嘲地笑了笑,“或许吧。可献祭之后,我并未消散,反而被蚀渊的阴寒之力侵染,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被困在地脉中枢千年,看着自己守护的城市沉沦,看着黑蚀之力蔓延……”
林烬心中一沉,他能感觉到,这道身影身上没有恶意,只有深深的悲凉与痛苦,可那股阴寒之力,却实实在在地影响着整座星陨城,甚至可能威胁到地脉中枢。
“你既然是守护者,为何要释放阴寒之力,操控黑影?”林溪忍不住问道。
“阴寒之力不是我释放的,是蚀渊的余孽在侵蚀我的意志。”身影的绿色眼睛中闪过一丝痛苦,“那些黑影,是我残存的意志与阴寒之力结合的产物,我本想以此阻挡外人进入,避免他们被蚀渊的力量伤害,可现在……我的意志快要撑不住了。”
他看向林烬,绿色的眼睛中泛起一丝光亮:“你的身上,有星辰核心的力量,还有……净化黑蚀的能力。你是来封印蚀渊的,对吗?”
林烬点头:“没错,我们要找到地脉中枢,彻底封印蚀渊,阻止逆仙唤醒所谓的‘尊主’。”
“尊主……”身影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他们想唤醒的,是蚀渊的本源之灵,那才是真正的灾难。地脉中枢就在我身下的黑洞之中,可现在,我的力量已经被阴寒之力污染,无法帮你们打开封印。”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想要进入地脉中枢,必须先净化我身上的阴寒之力,可那样……我也会随之消散。但我不在乎,千年的囚禁,早已让我疲惫不堪。只要能封印蚀渊,守护星陨城,我愿再次献祭。”
林烬沉默了,眼前的身影,是星陨城的守护者,也是千年的囚徒。净化他,意味着要终结他的痛苦,却也要抹去他存在的痕迹。
“没有别的办法吗?”林溪轻声问道,眼中满是不忍。
身影摇头:“没有了。阴寒之力已经与我的意志融为一体,要么,我被彻底侵蚀,成为蚀渊的傀儡,要么,被净化消散。动手吧,时间不多了,逆仙的人很快就会追来,他们不会放过地脉中枢的。”
林烬深吸一口气,抬手举起星纹剑,剑身银紫光芒交织,焚蚀之火缓缓燃起。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为了封印蚀渊,为了凡骨之地的生机,他必须这么做。
“我会完成你的心愿,守护好星陨城,封印蚀渊。”林烬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身影闻言,绿色的眼睛中泛起一丝暖意,缓缓闭上了眼睛:“多谢……”
话音落下,林烬挥剑斩出,银紫相间的焚蚀之火如同一道流星,直直地冲向高台上的身影。火焰落下的瞬间,身影没有挣扎,只是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周身的阴寒之力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般迅速消融,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一道模糊的人类轮廓,在星辉的照耀下,缓缓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身影消散,宫殿内的阴寒之力瞬间退去,地面的震颤停止,黑洞上方的封印缓缓打开,露出一道通往地脉中枢的入口,里面泛着纯净的星辰之力,与蚀渊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
林烬望着消散的光芒,心中满是敬意。他转身看向众人,神色郑重:“地脉中枢就在里面,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决战了。”
众人点头,眼中满是坚定。小石头拎紧战锤,咧嘴一笑:“怕什么,有林哥在,咱们一定能封印蚀渊,让那些逆仙知道厉害!”
林烬深吸一口气,手持星纹剑,率先朝着黑洞中的入口走去。身后,林溪、阿石、陈老根与小石头紧紧跟上,五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入口的星辉之中。
地脉中枢深处,蚀渊的阴寒之力与星辰之力激烈碰撞,逆仙的阴谋即将揭晓,而封印蚀渊的最终之战,也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