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音文化”的启动,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江以辰以其一贯雷厉风行的作风,迅速搭建起核心团队,并高调宣布了首个重磅项目——“新国风计划”。该计划旨在面向全球华人年轻音乐人,征集具有创新精神的民乐融合作品,最终优胜者将获得“辰音文化”的全方位包装推广及巨额创作基金,并与林清音同台演出。
消息一出,立刻在音乐界掀起巨浪。支持者欢欣鼓舞,认为这是给年轻创作者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平台和机会;观望者则暗自咋舌于江以辰的大手笔和野心。
然而,质疑声也随之而来,且这次的声音,比之前的网络议论更具分量。
国内民乐界的泰斗、国立音乐学院终身教授、年近八十的沈墨老先生,在接受一家传统音乐媒体采访时,被问及对“新国风计划”的看法。沈老先生德高望重,门下弟子遍布各大国家级乐团,他的态度,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传统学院派的立场。
沈老先生并未直接否定,但言辞间充满了忧虑:“创新是好事,年轻人有想法也是好事。但是,‘新国风’?这个‘新’字,边界在哪里?我担心,过于强调‘新’和‘融合’,会不会让我们丢了老祖宗留下来的‘根’和‘魂’?民乐的音韵、律法、意境,是几千年的沉淀,不是靠加点电子节奏、搞点新奇音效就能替代的。哗众取宠易,守住根本难啊。”
这番语重心长的话,经媒体报道后,立刻被广泛解读为传统权威对“辰音文化”这种资本驱动、强调“破格”的创新模式的委婉批评。一时间,许多原本摩拳擦掌准备投稿的年轻学生开始犹豫,担心自己的作品会被视为“离经叛道”。
“辰音文化”的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重。项目负责人将媒体报道放在江以辰面前,面露难色:“江总,沈老在学界影响力很大,他的态度,会让很多原本有兴趣的学院派学生望而却步。”
江以辰扫了一眼报道,脸上没什么表情,指尖在办公桌上习惯性地敲击着一段冷硬的节奏。他还没开口,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林清音推门走了进来。她刚结束学校的课程,穿着简单的卫衣和牛仔裤,怀里还抱着几本乐谱。她显然也看到了新闻,目光直接落在江以辰桌面的报道上。
“看到了?”江以辰抬眸看她。
“嗯。”林清音走到他办公桌前,将乐谱放下,语气平静,“沈老先生是我非常敬重的前辈,他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项目负责人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长他人志气”。
江以辰却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挑眉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林清音拿起那份报道,仔细看了看,眼神清澈而坚定:“但是,沈老先生可能忽略了,或者说不完全了解,我们想要做的‘新国风’,并不是要抛弃根本,恰恰相反,我们是想找到一种当代的语言,让古老的‘根’和‘魂’,能被更多现代的、甚至未来的人理解和共鸣。这不仅仅是形式上的叠加,更是精神内核的当代表达。”
她顿了顿,看向江以辰,眼中闪烁着挑战的光芒:“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回避这种质疑,反而应该主动去对话,去证明。”
“哦?”江以辰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眼神却锐利起来,“怎么证明?”
“举办一场高水平的学术研讨会,”林清音显然早有思考,语速平稳,“就命名为‘传统的当代表达:民乐创新的边界与可能性’。我们不仅要邀请像沈老先生这样的传统权威,也要邀请成功的跨界音乐人、音乐理论家、甚至文化评论家。不设立场,开放讨论,让不同的观点在专业的层面进行碰撞。”
她看着江以辰,语气带着一丝恳切与自信:“只有经过真正深入的思辨和实践检验,‘新国风’才能真正立得住,而不是被简单贴上‘创新’或‘背叛’的标签。这也是对参赛的年轻人负责。”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项目负责人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林清音会提出如此大胆且有深度的建议。这不仅仅是公关手段,更是直指问题核心的文化行动。
江以辰深深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再需要他时刻庇护、已然能够独当一面的光芒,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其细微、却带着巨大骄傲和满意的弧度。
他的小旋律,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为了能够与他并肩谋划战略的伙伴。
“可以。”他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拍板,“就按你说的办。规模、规格,按最高级别来。邀请名单,”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向项目负责人,“要把那些真正有见地、敢说话的人,都请来。”
他不仅要对话,更要引发一场思想的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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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辰音文化”紧锣密鼓地筹备研讨会时,另一股暗流也在涌动。江瀚虽然表面上默许了“辰音”的独立运营,但显然并未完全放手。
几天后,江以辰接到消息,集团总部一位负责文化板块投资的副总裁,私下接触了几家原本有意与“辰音”合作的民间乐团和独立音乐人,提出了更为优厚、但附带“去创新化”、回归“纯正传统”演出要求的合作条件。这明显是在分流“新国风计划”的潜在合作资源,试图从侧面削弱其影响力。
江以辰在公寓的书房里接到这个消息时,林清音正窝在沙发里修改她的新作。他挂断电话,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怎么了?”林清音放下笔,敏感地察觉到他的低气压。
江以辰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烦躁:“没什么,一点商业上的小动作。”
林清音在他怀里转过身,抬手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是你父亲?”
江以辰冷哼了一声,没有否认。
林清音沉默了片刻,忽然说:“我记得,沈老先生好像……非常喜欢收藏古琴?尤其是唐琴?”
江以辰低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林清音眼睛亮了起来,带着一丝狡黠:“罗伯特先生上次不是说,他认识一位隐居在瑞士的修复大师,手里有一把经过考证极可能是唐代‘秋籁’琴同源兄弟的古琴,正在寻找有缘的收藏者吗?”
江以辰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他不是没想过从沈老先生这边入手,但贸然送重礼反而显得俗气且目的不纯。但如果是通过罗伯特先生这样的第三方,以学术交流、共赏珍品为由牵线,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这不仅能表达对传统的尊重,更能创造一个平等、真诚的对话契机。
他看着她,眼底的寒冰渐渐融化,被一种激赏和暖意取代。他的小狐狸,不仅音乐上灵气逼人,连应对这些复杂局面,都开始显露出惊人的天赋。
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带着赞赏和宠溺的吻。
“知道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笑意,“我让罗伯特先生安排。”
他起身去打电话,林清音重新拿起乐谱,嘴角弯起一抹安心的弧度。
权威的质疑,资本的博弈,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
因为他们彼此,就是对方最坚实的后盾和最犀利的武器。
(第六十七集 完)
下一集预告:
学术研讨会顺利召开,沈老先生的态度是否会转变?古琴的牵线又能否打开新局面?而江瀚的暗中阻挠并未停止,一场针对“新国风计划”参赛作品的舆论风波正在酝酿……敬请期待《学长,这里不可以》第六十八集:《研讨会的交锋与暗处的冷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