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约情侣”的身份如同一道突如其来的屏障,将林清音与江以辰的关系框定在了一个既亲密又疏离的奇怪维度。他依旧履行着“协议男友”的义务——雷打不动的接送,图书馆的“陪读”,甚至在她被选修课小组任务缠身时,一个电话就赶来,用他那张冷脸和不容置疑的逻辑,三下五除二帮她把最难搞的组员“说服”。
这些举动引得旁人艳羡不已,直呼“辰神男友力爆表”。只有林清音自己知道,那份打印出来、条款分明的协议,像一根看不见的线,时刻提醒着她这只是一场“交易”。他对她的好,是“协议”要求;他的靠近,是“必要亲密举动”。
这种认知让她在享受他带来的便利与安全感的同时,心底又隐隐泛着酸涩。她开始害怕自己会沉溺在这场逼真的戏里,分不清真假,最终无法抽身。
这天傍晚,江以辰送她回宿舍。走到女生宿舍楼下那片熟悉的紫藤花架旁,月光如水,与记忆中那个无声合奏的夜晚重叠。
“到了。”林清音停下脚步,低声说,下意识地想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按照“协议”,送到宿舍楼下,今天的“义务”就完成了。
然而,江以辰却握紧了她的手,没有松开。
林清音疑惑地抬头看他。
月光下,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了部分眉眼,看不清神情,只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比平时更高的温度。
“协议第三条,”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低沉沙哑,“双方需在公共场合作出必要亲密举动以取信于人。”
林清音的心猛地一跳,脸颊开始发烫:“这里……现在没什么人。”
“摄像头。”江以辰言简意赅,抬了抬下巴,示意宿舍楼门口那个闪着红点的监控探头,“而且,你怎么知道暗处没有等着拍‘辰神恋情实锤’的人?”
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林清音无法反驳,只能僵在原地,任由他牵着。
“所以,”江以辰向前逼近一步,将她笼罩在花架的阴影和他高大的身影之下,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和一丝淡淡的、属于他的独特气息,“现在,需要执行‘必要亲密举动’。”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意图昭然若揭。
林清音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她紧张地闭上眼,长睫剧烈颤抖,等待着那个熟悉的、带着他温度的触碰。
然而,预期中的亲吻并没有落下。
她只觉得额头上传来一个轻柔如羽毛拂过、一触即分的温热触感。
他……吻了她的额头?
林清音愕然睁开眼,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里。那双桃花眼中没有了平日的慵懒或戏谑,而是映着细碎的月光,深邃得像藏了一片星空,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而温柔的情绪。
“今天先到这里。”他直起身,稍微拉开了距离,声音依旧有些哑,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克制。
林清音愣愣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额头上那轻柔的触感仿佛还在发烫,一路烫到了心里。这……也是“必要亲密举动”吗?协议里……好像没规定得这么细致?
“回去吧。”江以辰松开她的手,插回裤袋,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带着珍视意味的额吻只是她的错觉。
林清音脸颊绯红,心跳乱得毫无章法,低低地“嗯”了一声,几乎是落荒而逃。
跑进宿舍楼,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她才敢大口呼吸。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刚才被他吻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份轻柔而滚烫的触感。
为什么……会是额头?
为什么……她的心跳会这么快,这么乱?
这感觉,和舞台上那个拥抱,和钢琴房里那个吻……都不一样。少了几分强势和悸动,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珍重与……温柔。
这种感觉,让她更加心慌意乱。
第二天是周末,林清音有一整天的空档。她原本计划去江以辰承诺开放给民乐社的工作室熟悉环境,却在一大早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下楼。”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鼻音,不容置疑。
“学长?这么早有事吗?”
“协议第五条,”他懒洋洋地提醒,“周末,‘男朋友’有权安排至少一次共同活动,以维持关系可信度。今天陪我去个地方。”
林清音:“……” 协议条款他倒是记得门儿清!
无奈,她只好简单收拾了一下下了楼。江以辰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他今天穿得很休闲,简单的白色卫衣和牛仔裤,少了几分平时的疏离感,多了几分清爽的少年气。
车子没有开往工作室,也没有去任何她想象中的“约会”场所,而是停在了一家……看起来极其专业且价格不菲的录音棚外。
“这里是?”林清音疑惑。
“我一个朋友开的工作室。”江以辰下车,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破茧》的现场版虽然效果炸裂,但很多细节在混响里流失了。录一个正式的 studio 版本,留个纪念,也算给民乐社留下一份高质量的音频资料。”
他考虑得如此周到,让林清音心头一暖。但随即她又想起协议——这大概也算“共同活动”和“维持关系可信度”的一部分吧?她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失落,点了点头。
录音过程比想象中更加专业和严格。江以辰切换到了“制作人”模式,对每一个音符、每一次呼吸、甚至琴弦震动的细微余韵都要求到极致。林清音也被他带动着,全身心投入,反复打磨。
在一次录制古筝 solo 段落时,林清音总觉得情绪不够到位,反复了几遍都不满意。
江以辰透过隔音玻璃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按下通话键:“停一下。”
他走进录音棚,来到她身边。他没有看谱子,也没有指点技巧,只是低头看着她,忽然问:“还记得决赛前,我在排练室跟你说的话吗?”
林清音抬头看他。
“忘记所有规则,忘记这是录音。”他的声音透过专业的耳机传来,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只想着,你在用你的琴弦,对我说话。”
他的目光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她手下的琴。
“告诉我,你现在想对我说什么?”
他的话语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清音情感的闸门。那些因为“协议”而产生的纠结、不安、隐晦的期待、以及连自己都无法清晰定义的悸动,在这一刻,如同找到了出口。
她闭上眼,指尖重新落在琴弦上。
这一次,流淌出的旋律不再仅仅是技巧的堆砌,而是充满了细腻而复杂的情感。有初遇时的慌乱,有练习时的坚持,有被他维护时的感动,有舞台上的狂热,也有此刻……这份萦绕在心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酸甜。
她不是在演奏,她是在用旋律,倾诉着连自己都不敢直面的心事。
江以辰站在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看着她指尖流淌出的、充满了“林清音”印记的旋律,眼底翻涌着深沉而灼热的情感。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录音棚里一片寂静。
林清音缓缓睁开眼,还有些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
江以辰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将她耳边一缕被汗水沾湿的发丝别到耳后。他的指尖温热,触碰轻柔。
然后,他俯身,在她因为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注视下,将一个轻柔的、不带任何情欲色彩的吻,印在了她的……鼻尖上。
“这里,”他直起身,看着她瞬间爆红的脸颊和不知所措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个极浅、却无比真实的温柔弧度,“是奖励。”
鼻尖上那一点温热,如同星火,瞬间燎原。
林清音的大脑彻底宕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
协议里……没有这一条!
这根本不是什么“必要亲密举动”!
这分明是……是……
看着她呆住的模样,江以辰低笑出声,心情似乎极好。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状态很好,这条过了。休息一下,录下一段。”
他转身走出录音棚,留下林清音一个人,捂着还在发烫的鼻尖,心乱如麻。
额吻,鼻尖吻……
下一次,会是哪里?
这些游离在协议之外的、突如其来的温柔,像是最甜蜜的陷阱,让她步步深陷,无法自拔。
她清楚地感觉到,那份始于“不可以”的心动,正在这场看似荒唐的“假戏”中,朝着彻底失控的方向,一路狂奔。
(第二十八集 完)
下一集预告: 录音棚的暧昧余温未散,“协议情侣”的关系似乎悄然变质。江以辰层出不穷的“协议外举动”让林清音招架不住。然而,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江以辰的母亲,突然提出要见见她。这场“见家长”,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