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和王家人灰头土脸、互相搀扶着逃离李家坳,那狼狈的背影成了当天村里人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李满仓“耳光战神”的威名,也随着目睹者的口口相传,变得愈发神乎其神。
然而,事情并未完全结束。赵翠花这个烫手山芋,还在生产队里。
王振山深知,必须快刀斩乱麻,彻底解决这个麻烦,否则后患无穷。
就在王老五等人离开后约莫一个时辰,公社武装部的干事和妇联主任,恰好因为秋收扫尾工作来到李家坳检查。
王振山如遇救星,立刻将情况原原本本地做了汇报,重点强调了王家虐待妇女、赵家卖女求财、以及王老五持械闯村被李满仓正当防卫制止的过程。
公社来的两位干部一听,这还了得?尤其是妇联主任,一位姓郑的中年妇女,一听有妇女被虐待、被包办婚姻,立刻义愤填膺。
“简直无法无天!”郑主任脸色严肃,“新中国了,还敢这么对待妇女!王队长,带我们去见见那个赵翠花同志!”
王振山连忙引路,带着郑主任和武装干事来到旧柴房。
打开门,只见赵翠花蜷缩在角落的草堆上,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凄惨可怜的模样。
看到穿着干部服的人进来,她吓得浑身一抖。
郑主任走上前,语气尽量温和:“你是赵翠花同志?别怕,我们是公社来的,你有什么委屈,跟我们说,组织上给你做主!”
或许是“组织”二字给了她一丝勇气,或许是压抑太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赵翠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地将自己在王家如何被毒打、饿饭、当牛做马,以及当初如何被娘家强行嫁过去的经过,哭诉了一遍。
她说得比昨天更加详细,也更加悲切,听得郑主任眉头紧锁,脸色越来越难看。
“岂有此理!”郑主任听完,猛地一拍大腿,“王老五这是犯罪行为!赵家包办婚姻,也是封建流毒!”
她转身对武装干事说:“老张,这种情况,我们必须管!绝不能放任这种迫害妇女的行为!”
武装干事老张也沉着脸点头:“性质很恶劣。王老五持械闯村,更是目无法纪。王队长,你处理得对,李满仓同志自卫反击,也符合规定。”
郑主任又看向赵翠花,语气坚定地说:“赵翠花同志,你放心,组织上绝不会让你再回那个火坑!
对于王老五的虐待行为,公社妇联会支持你向公安机关反映!
至于你和王老五的婚姻,如果你坚决不愿意,可以提出离婚申请,公社会为你协调办理!”
听到这话,赵翠花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跪在地上就要磕头:“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干部!我离!我一定要离!死也不回王家了!”
“快起来,新社会不兴这个。”郑主任扶起她,“那你娘家呢?你还愿意回去吗?”
赵翠花脸上立刻露出恐惧和怨恨交织的神色,拼命摇头:“不回去!我死也不回赵家!他们眼里只有钱,根本没有我这个女儿!回去还会被他们卖掉!”
郑主任叹了口气,对王振山说:“王队长,看来赵翠花同志暂时无处可去。这样,今天我们先把她带回公社,由妇联暂时安置,等离婚手续和后续处理有了结果再说。”
“好好好!这样最好!”王振山求之不得,连忙答应。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上升到了公社层面,处理方案也明确了。王振山觉得,必须让李满仓和赵翠花当众做个了断,彻底绝了以后的麻烦。他让人去把李满仓请了过来。
李满仓来到队部时,郑主任和老张正在对赵翠花进行安抚和政策讲解。看到李满仓,赵翠花眼神复杂,有羞愧,有后悔,也有一丝残留的乞求。
郑主任对李满仓说:“李满仓同志,情况我们都了解了。你之前的处理方式,虽然有些冲动,但情有可原,主要是为了保护家人和维护秩序。组织上理解。
现在,赵翠花同志由公社接管,后续问题公社来处理。你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满仓身上。
李满仓面色平静,目光扫过赵翠花,看向郑主任和王振山,朗声说道:“郑主任,张干事,王队长,各位乡亲都在场,正好做个见证。”
他语气清晰而决绝:“我李满仓,今天在此,与赵翠花,以及赵家、王家,做一彻底了断!”
“第一,我与赵翠花,早已离婚,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今后的死活好坏,是福是祸,均与我李满仓,与我李家,无半点关系!”
“第二,赵家与王家,与我李满仓,更是非亲非故,毫无瓜葛。从今往后,桥归桥,路归路。
若他们任何一人,再以任何理由,登我李家之门,扰我家人清净,我必视为仇寇,绝不姑息!今日之言,天地共鉴!”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余地。既是对过去的告别,也是对未来的宣告。他彻底斩断了与赵翠花及其相关的一切孽缘。
赵翠花听着这番话,身体微微颤抖,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低下头,无声地流泪。她知道,这条路,是自己一步步走绝的,怨不得别人。
郑主任点点头:“好,李满仓同志态度明确,我们都听到了。这样处理也好,免得日后纠缠不清。”
她转向赵翠花:“赵翠花同志,你也听到了。往后,你要靠自己,靠组织,开始新的生活。走吧,跟我们回公社。”
赵翠花被郑主任和老张带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李家坳。
这一次,她没有再哭闹,背影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凄惶,也带着一丝渺茫的新生希望。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议论声中,大多是对李满仓果决的佩服,和对赵翠花遭遇的复杂感慨。这场持续了两天的风波,终于尘埃落定。
王振山长舒一口气,拍拍李满仓的肩膀:“满仓,这下总算清净了。你也别往心里去,往后好好过咱们的日子。”
李满仓点点头,看着远处蔚蓝的天空和即将收获完毕的田野,心中一片清明。斩断这些腐朽的藤蔓,他和他的家,才能更茁壮地向着阳光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