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仓笑了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知青点的方向。那个叫胡秋萍的女知青安静而敏锐的眼神,在他心中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印记。
就在前院卖肉热火朝天之时,后院又是另一番景象。
李孙氏老太太可没闲着,她指挥着铁牛和小娟两个年纪稍小的孩子:\"去,把昨儿个你叔带回来的那袋鱼和蝲蛄抬出来。天热,再不吃就该坏了。\"
两个小家伙兴奋地把沉甸甸的布袋拖到院子角落。老太太搬来个小马扎坐下,又招呼秋菊和冬兰:\"来,奶奶教你们收拾鱼。\"
她熟练地抓起一条还在扑腾的小鱼,用拇指指甲在鱼腹上一划,内脏就挤出来了:\"瞅见没?就这样,把肚里的玩意儿挤干净,扔盆里用水冲干净就行。\"
秋菊和冬兰学得有模有样,虽然动作生疏,但很是认真。小娟也凑过来帮忙,铁牛则负责换水。
那边,王秀芹抽空过来帮忙处理蝲蛄。她烧了一锅开水,将活蹦乱跳的蝲蛄倒进去烫了一下,蝲蛄立刻变成了通红的颜色。这样处理后再清洗就容易多了,用旧刷子刷洗干净表面的泥沙,特别是腹部和钳子缝隙。
\"奶奶,这蝲蛄真好看,红彤彤的。\"冬兰举着一个刷干净的蝲蛄,笑嘻嘻地说。 \"傻丫头,一会儿吃起来才香呢!\"李孙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前院的肉卖得差不多了,后院的准备工作也接近尾声。
小鱼收拾了满满一大盆,蝲蛄也刷洗得干干净净,装了多半盆。
李孙氏从后院过来:\"都别愣着了,赶紧收拾收拾,准备做饭!今儿个咱们吃顿好的!\"
这话顿时让所有人都来了精神。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东西归置好,然后开始分工忙活晚饭。
李满仓亲自处理那个肥厚的熊心。他将其切成薄片,用葱姜蒜和少许酱油腌制起来。
王秀芹则忙着和面,准备贴饼子。春梅负责烧火,夏竹帮着洗菜。
最让人期待的是那盆小鱼和蝲蛄。李孙氏指挥着在院里支起一口大铁锅,倒上豆油,放入葱姜蒜和干辣椒爆香,然后把收拾干净的小鱼倒进去煎至两面金黄,再加入蝲蛄翻炒。
\"倒酱油!加点糖!\"老太太熟练地指挥着,倒入适量的酱油和一小撮珍贵的白糖,加水没过食材。
王秀芹的饼子也贴好了,金黄色的苞米面饼子围着锅边贴了一圈,然后盖上锅盖焖煮。
另一边,李满仓也开始炒制熊心。热油下锅,熊心片迅速变色,散发出独特的香气。他加入切好的青椒和洋葱,快速翻炒,最后勾个薄芡,一盘香气扑鼻的红烧熊心就出锅了。
夜幕降临,李家院子里点起了煤油灯。
八仙桌上,摆得满满当当:中间是一大盆红彤彤的蝲蛄烧小鱼,旁边是油亮诱人的红烧熊心,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酸菜汤,周围摆着一圈金黄的贴饼子。
\"吃饭啦!\"李孙氏一声招呼,所有人都围坐过来。
李满屯一家也被留下一起吃晚饭。众人看着这一桌丰盛的饭菜,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来,都动筷子!\"李满仓作为一家之主,率先夹了一筷子熊心,\"尝尝这熊心,听说补气力最好。\"
大家纷纷动筷,顿时院子里响起一片赞叹声。
\"这熊心真嫩!一点不柴!\"
\"小鱼炖得真入味,连刺都是酥的!\"
\"蝲蛄肉真鲜!比河虾还好吃!\"
\"酸菜汤解腻,饼子蘸汤绝了!\"
李满仓看着一家人吃得香甜,心里暖暖的。他特意给火云也盛了些鱼肉和熊心,小家伙吃得直摇尾巴。
月光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享受着这顿来之不易的丰盛晚餐。欢声笑语飘出院子,融入了李家坳宁静的夜色中。
夜色渐渐笼罩了李家坳,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起了炊烟,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久违的肉香味。这个夜晚,整个村子都沉浸在肉食带来的简单幸福之中。
卖熊肉后的第二天夜晚,李家坳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月光如水银般洒满农家小院,远处传来几声零星的犬吠,更衬得夜色深沉。
李满仓正坐在炕沿上,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光,仔细擦拭着那把新打的开山刀。
刀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映照出他沉思的面容。
火云安静地趴在他脚边,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捕捉着夜间的细微声响。
突然,火云猛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警惕地望向院门方向。
李满仓立刻警觉起来,放下手中的刀,凝神细听。
果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接着是犹豫的、轻轻的叩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李满仓心中疑惑,示意火云安静,自己悄无声息地走到院门后,压低声音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清脆的女声:\"李大哥,是我,知青点的胡秋萍。有点事情想请教您,方便开下门吗?\"
胡秋萍?李满仓愣了一下。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门闩。
月光下,胡秋萍独自站在门外。她穿着一件深色的外套,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匆忙出来的。
她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白皙,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坚定。
\"胡知青?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李满仓没有完全打开门,只是留了一道缝隙,语气中带着警惕。
胡秋萍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李大哥,能进去说吗?是关于...药材的事。\"
药材?李满仓心中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他沉吟片刻,侧身让开:\"进来吧。\"
胡秋萍快步走进院子,李满仓随即关上院门。
火云好奇地凑过来嗅了嗅她的裤脚,似乎确认没有威胁后,又趴回了原地。
\"屋里说话吧。\"李满仓示意她进屋。堂屋里,煤油灯的光芒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李满仓给她倒了碗热水,两人相对而坐,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和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