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那声带着鼻音的“嗯”,像一颗投入心湖的蜜糖,在温念初胸腔里持续不断地融化、荡漾,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与刺痛。她依旧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那个身影在得到回应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仰头望着她的窗口,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过了许久,他才仿佛终于安心,抬手,极其轻微地对她窗口的方向挥了挥,然后才转身,拉开车门,驱车缓缓驶离。
直到车尾灯消失在街角,温念初才缓缓放下窗帘,背靠着冰凉的墙壁,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冷的,是一种过于汹涌的情绪冲刷后的虚脱与……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来了。
他说了。
他喜欢的,是温念初。
不是沈医生对温小姐,不是医生对病人,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
这个认知,让她原本荒芜的情感世界,瞬间被一种陌生而绚烂的色彩填满。她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接电话时因为紧张而咬出的浅浅印痕,此刻却带着一丝真实的、微甜的痛感。
她走到沙发边,拿起那个沉寂了许久的记录本,翻到崭新的一页。笔尖在纸页上方悬停片刻,然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的力度,写下:
日期:周五晚。事件:他在楼下。感觉:像做梦。他说……喜欢我。心快要跳出来了,但是……是甜的。很甜。
写完,她看着这行简单的字,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傻气的、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这一夜,她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没有冰冷的梦境,没有惊醒的惶惑,只有胸腔里那颗被妥帖安放、持续散发着暖意的心脏。
周六清晨,温念初在生物钟的作用下自然醒来。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一切都显得宁静而充满希望。
她刚起身,手机就屏幕就亮了起来,是沈聿怀发来的信息,时间显示是十分钟前。
【早安。醒了告诉我。】
没有多余的称呼,没有客套的寒暄,简单直接,却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
温念初的心跳又快了几拍,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刚醒。】
几乎是信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对话框上方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我在你家附近的“静岸”咖啡馆。如果你愿意,可以过来一起吃早餐。】
他连地点都选好了。不是咨询室,不是正式的餐厅,而是一个安静、不会给人压力的咖啡馆。
温念初几乎没有犹豫:【好。半小时后到。】
她放下手机,冲进洗手间,看着镜中那个眼底带着青黑、却莫名焕发着一种前所未有光彩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不是去见沈医生,这是去见她喜欢的男人,沈聿怀。
这个认知,让她挑选衣服时都带上了一丝郑重的雀跃。
半小时后,温念初推开“静岸”咖啡馆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店内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和烘焙糕点的甜香。靠窗的位置,沈聿怀已经坐在那里。
他今天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衫,看起来比穿衬衫时少了几分冷硬,多了几分居家的柔和。他面前放着一杯清水,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晨光中显得安静而专注。
听到风铃声,他抬起头,目光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刚进门的她。
四目相对。
没有咨询室内的紧张博弈,没有论坛上的意外错愕,也没有昨夜楼下的孤注一掷。只是一种……仿佛早已约定好的、平静而温暖的汇合。
他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然后,缓缓地、极其自然地,漾开了一个极浅却真实存在的笑容。那笑容如同破开冰层的春日溪流,带着清冽的暖意,瞬间流淌进温念初的心田。
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走到他对面坐下。
“早。”他开口,声音比在咨询室里温和了许多,带着晨起的微哑。
“早。”温念初轻声回应,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服务生送来菜单,两人各自点了一份简单的早餐。过程中,没有刻意的寻找话题,偶尔的眼神交流,都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微甜的默契。
“昨晚……睡得好吗?”沈聿怀放下水杯,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嗯。”温念初点点头,老实回答,“很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很久没睡这么好了。”
沈聿怀的眸色深了些许,像是被这句话触动。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我也是。”
简单的三个字,却蕴含了太多。或许,他也和她一样,在情感的拉锯战中,经历了无数个不眠之夜。
早餐很快送上来。吃东西的时候,气氛更加放松。他们聊起了咖啡馆里放的曲子,聊起了窗外路过的一只胖乎乎的橘猫,聊起了温念初正在筹备的新的摄影想法……话题琐碎而平常,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沈聿怀依旧话不多,但他会认真地听她说,偶尔给出简洁却精准的回应。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她身上,不再是审视与分析,而是一种安静的、带着欣赏与柔和的注视。
当温念初说到兴奋处,手指不小心碰到他放在桌面的手背时,两人都微微顿了一下。
温念初下意识地想缩回,却感觉到,沈聿怀的手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僵硬或避开。他只是微微动了一下指尖,然后,就那样任由她的手背与他轻轻相贴。
那短暂的、不经意的触碰,带着早餐后微暖的体温,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连通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无形的隔阂。
温念初抬起眼,撞进他温柔而包容的目光里。
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彻底不同了。
从咨询室到咖啡馆,从指尖相触到并肩而坐。
从沈医生到沈聿怀。
晨光熹微中,两个曾经孤独的灵魂,终于卸下所有盔甲与伪装,在弥漫着咖啡香气的寻常早晨,找到了彼此最真实的温度。
他们的影子,被初升的朝阳拉长,投在光洁的地板上,悄然重叠,融成一双。
下一集预告:
第一次约会在温馨平静中度过,两人关系正式步入新阶段。但身份的转变并非一蹴而就,沈聿怀的接触洁癖和温念初的情感障碍依然存在,他们该如何在恋人关系中继续彼此的“治愈”?而外界,尤其是顾瑾瑜,会如何看待他们关系的转变?敬请期待第37集:《第37集:新途初启,携手共愈旧时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