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毒阵的痕迹,众人找到一处隐蔽的山谷。谷中竟藏着连绵的粮仓,而墨仁正站在谷口,身旁倒着数十名北蛮士兵的尸体。
“师父?”沈沫月不敢置信,“这些毒阵是您布的?”
墨仁拂去袖上尘埃:“月儿,你来得太慢。北蛮先锋已到三里外,带队的是他们的国师。”
陈横大喜:“有墨老先生在就放心了!我们快运粮……”
“谁说要运粮?”墨仁淡淡打断,“这些粮食已浸过剧毒,三日内必会送往北蛮大营。”
所有人都愣住了。沈沫月猛地想起母亲信中的警告——【小心最信任的人】。
“您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她声音发颤,“教我医术,救我性命,都是为了今天?”
墨仁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北蛮王答应过我,只要助他拿下龙国,就帮我复兴前朝。”
“前朝?”陈横惊呼,“您难道是……”
“前朝太医院判,墨守诚。”老人挺直脊背,“二十年前宫变,慕容氏屠我满门。我忍辱负重至今,为的就是这一天!”
沈沫月想起慕容锋心口的龙纹,想起萧景琰手中的玉珏,终于明白自己始终在漩涡中心。
“所以您教我辨认药材,是为了让我能破解这些毒阵?”她缓缓举起银针,“可惜您忘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银光闪过,墨仁猝不及防被刺中穴道。他震惊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徒弟:“你……”
“师父,您教过我——”沈沫月扶住他软倒的身躯,轻声道,“医者当济世,而非祸乱苍生。”
谷外突然传来北蛮的号角声。浓雾中,无数黑影正在逼近。
陈横焦急地看向粮囤:“这些粮食怎么办?”
沈沫月擦去眼泪,目光决然:
“烧了。”
粮仓燃起的冲天大火将岐山夜空映成血色。北蛮国师率领的精锐被火势所阻,愤怒的咆哮声穿透烈焰。
“带师父走!”沈沫月将昏迷的墨仁推向陈横,“东面峭壁有条采药人的小路。”
陈横急道:“那你呢?”
她望向火海另一端若隐若现的北蛮旌旗:“总得有人告诉他们——龙国的粮食,宁可烧了也不资敌。”
玄甲营士兵背着墨仁迅速撤离。沈沫月独自站在火场前,从怀中取出母亲留下的典籍。书页在热风中翻动,最终停在记载着“焚香引路”的篇章——那是用特殊药香模拟大军行进痕迹的障眼法。
她将特制药粉撒入火中,奇异的香气随风弥漫。正在组织攻城的北蛮国师突然勒马:“等等!东南方向有伏兵!”
几乎同时,真正的杀机从西面袭来。慕容锋率领的玄甲营主力如利刃般切入北蛮军阵,战旗上竟绣着浴火凤凰!
“是凤翎卫!”北蛮士兵惊恐四散。
沈沫月怔怔看着那面旗帜——与她软甲内衬的纹样一模一样。
黎明时分,火势渐熄。慕容锋在焦黑的粮仓废墟中找到沈沫月,她正在给几个吸入浓烟的北蛮伤兵施针。
“为何救他们?”他哑声问。
“师父说过,医者面前只有伤患,没有敌我。”她头也不抬,“就像将军此刻,不也穿着凤翎卫的战旗?”
慕容锋解下披风裹住她:“这是我母亲留下的。她临终前说,若有一天龙国危在旦夕,就打出这面旗帜。”
她终于抬头看他,火光在眸中跳跃:“所以你早知道我的身份?”
“不。”他单膝跪下来与她平视,“直到那日你说‘恩断义绝’,我才明白你母亲将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了你——不是玉珏,不是钥匙,而是选择的权利。”
远处传来马蹄声,萧景琰带着残部仓皇逃来,看见并肩而立的两人时放声大笑:“好一对璧人!一个流着逆贼之血,一个背着前朝余孽之名……”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穿透他的胸膛。程远率军赶到,沉声道:“陛下有旨,逆党格杀勿论。”
沈沫月看着倒下的萧景琰,忽然问:“程大人,您又是为谁效忠?”
程远默然片刻,突然挥手让禁军放下兵器:“为这个国家的百姓。”他看向慕容锋,“将军,是时候了。”
慕容锋向她伸出手:“愿意与我一起,重建一个不需要凤翎卫也能安定的龙国吗?”
朝阳跃出地平线,照亮焦土上萌生的新芽。她在霞光中微微颔首,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灰烬深处,总有莲花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