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韵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
“好……好的”
她走到拉坯机旁，看着准备好的泥料，尽量用专业的口吻说。
“今天我们先巩固一下定中心，然后尝试拉高壶身”
“好”
钱希在她身旁坐下，挽起衬衫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看起来认真又专注，仿佛刚才那个几句话就让她方寸大乱的人不是他。
她将一块练泥递给钱希，自己则拿了另一块，熟练地摔打在拉坯机上，启动转盘。
陶轮嗡嗡地转动起来，暂时分散了空气中那点无处不在的暧昧和窘迫。
钱希学着她的样子，将泥料用力摔在转盘中心，双手沾水，开始尝试。
比起昨天，他的动作明显熟练了一些，虽然泥团依旧会偶尔调皮地歪斜，但至少不会轻易飞出去了。
教学过程似乎恢复了正常。
秦韵讲解要领，钱希认真练习。
只是偶尔，当他的手势不对时，秦韵不得不伸手去纠正。
“这里，手腕要再低一点”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腕。
钱希依言调整，却忽然侧过头，低声问。
“像这样？”
他的气息不经意拂过她的耳畔。
秦韵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心跳如鼓。
“……对”
会客厅里，两双眼睛透过帘子，正看得津津有味。
“看见没看见没！钱先生是不是故意的！”
岁岁捂着嘴，激动地跺脚。
“店长脸红红的，好可爱！”
小圆同样兴奋。
“钱先生绝对是故意的！你看他那个表情，明明就是在逗店长！”
“啊啊啊这种暗戳戳的调戏！我磕死了！”
钱希手下那块泥终于勉强稳定下来。
他稍稍松了口气，抬眼看向身旁的秦韵。
她正专注地看着转盘，侧脸在午后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只是耳垂那抹未褪尽的红晕，泄露了她并未完全平静的心绪。
他忽然开口，声音混在陶轮的嗡鸣声中，低沉而清晰。
“秦老师……”
秦韵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刚刚有点成型的泥坯瞬间歪了一点。
“……我可以一起去接五月吗？”
他慢条斯理地把话说完，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她抬眼时，正对上他深邃如潭的目光，那目光似有引力，让她恍惚间失了神，喉间不自觉溢出轻细的回应。
“……好。”
钱希看着她的模样，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不大，却带着胸腔的震动，格外撩人。
“好”
秦韵猜不透他在笑什么，只感觉到没有丝毫恶意，脸颊微微发热，她匆匆垂下眼睫，双手重新覆上陶泥，指尖的动作却比刚才慢了几分。
“秦老师”
钱希语气重新变得认真，只是眼底的促狭还未完全散去。
“我好像又有点找不到重心了，能再帮我一下吗？”
秦韵抬眸，对上他那双看似诚恳却暗藏戏谑的眼睛，点了点头，侧身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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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时间，钱希全神贯注，学习时的韧劲格外突出。
跟着秦韵的耐心指导，他从反复的失败里校准手势、掌控力道，原本在手中乱晃的陶泥，渐渐变得听话，随他的指尖慢慢有了形状。
不知过了多久，橙黄的光撒进“云泥”
拉坯机缓缓停止转动。
转盘中心，立着一个虽仍显稚嫩、但已初具雏形的紫砂小茶壶。
壶身圆润，壶嘴和把手也稳稳地接了上去，整体线条虽不够流畅精准，却透着一种手作的朴拙温暖。
钱希看着自己的作品，一向沉稳的眼眸里难得地透出几分真实的成就感。
他侧头看向秦韵，嘴角上扬。
“好像……成功了？”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手肘上沾着点点泥渍，却丝毫不显狼狈。
一对情侣推门进店，说是来取定制的陶艺作品。
岁岁和小圆连忙上前招呼，引着他们到一旁的沙发上稍作等候。
年轻女孩忍不住好奇，偷偷拉住岁岁，透过帘子看向制陶区，压低声音问。
“那边那位帅哥……是你们店长的男朋友吗？感觉好配啊”
岁岁抿嘴一笑，同样小声回道。
“是店长的朋友啦”
但那语气和眼神里，分明写着“你懂的”。
女孩了然地点点头，又偷偷看了那边一眼。
钱希和秦韵似乎并未留意到这边的低语，两人的注意力还在那个新鲜出炉的茶壶上。
秦韵看着他，也由衷地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
“嗯！真的很棒了！晾干后就可以进行修坯和上釉了”
她的夸奖发自内心，忘记了几小时前的羞窘，只剩下作为指导者的欣慰。
“多亏秦老师教得好”
钱希看着她眼底跃动的光，语气不自觉放得温和，还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缱绻。
“接下来，是要等它阴干了再烧制？
“还需要修一下型，阴干后上釉”
秦韵弯着眉眼应道，眼底满是期待。
“赶在婆婆生日前，肯定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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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希抬眼瞥向墙上的挂钟时，才发觉窗外的夕阳已沉到樱树梢头。
暖金色的余晖透过木格窗，悄然漫入室内，为“云泥”的陶轮、陈列架，甚至秦韵低头时垂落的发梢，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差不多该去接五月了”
“啊，好”
秦韵这才恍然回神，连忙放下手中调试到一半的浅青釉料碟，指尖还沾着些许未干的色泽。
“去洗手吧”
钱希跟在她身旁。
温水从龙头流出，冲净指缝间的泥渍。
她顺手拿起台面上的洗手液，挤了一点在他摊开的掌心里。
“这个是柑橘味的，去泥痕很干净”
洗净后，她正低头用毛巾擦手，就听见身旁的钱希低笑一声，带着些许无奈的叹息。
“揉了一下午陶土，手都快糙成砂纸了”
秦韵闻言，没说什么，转身便走向后面的休息间。
钱希看着她匆匆的背影，眉梢微挑，嘴角噙着笑，将身上的围裙脱下，挂好。
不一会儿，秦韵回来了，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护手霜，递到他面前。
是钱希上次送她的那一支。
她一直很珍惜，每次只用一点点。
“用这个吧”
钱希接过，拧开盖子，指尖蘸取了些许乳白色的膏体，却故意多挤了一些，手背上堆起小小一团。
他转头看向秦韵，眼底带着点显而易见的促狭。
“挤多了，浪费了可惜”
秦韵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听见他放缓了声音，带着笑意叫她。
“秦老师，手伸过来”
秦韵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伸出手，掌心朝上。
下一秒，钱希温热的手掌却轻轻托住了她的手背，将那一小团多余的、微凉的膏体顺势蹭到了她的皮肤上。
动作很轻，像羽毛掠过，只留下一片滑腻的触感和倏然升腾的温度。
“这样就不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