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之后,林妙可感觉自己的一部分被彻底改变了。窗外熟悉的稻田和远山,此刻在她眼中都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影。那个冰冷的低语和门外的湿痕,像一根刺,深深扎进她的认知里。
她不再试图用纯粹的“科学”去解释一切,而是开始以一种更审慎,甚至带着一丝猎奇的心态,去观察、去思考。她注意到爷爷林国安似乎更加苍老,眼神里的疲惫挥之不去,偶尔看向她时,带着一种混合着担忧和某种决绝的复杂情绪。
“他们错了……封印松了……”
这句话在她脑中反复回响。是谁在说话?是姑姑林素云残存的意识?还是别的什么?所谓的“封印”,究竟在哪里?
后山。那座被李老四动了土的孤坟。
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她必须去看看。不去触碰,只是看看。她需要为自己的困惑,为那夜的低语,寻找一个切实的落点。
午后,趁着爷爷在偏房打盹,林妙可找了个借口,说要出去走走,便独自一人向后山走去。
夏日的山林,草木葳蕤,生机勃勃。但越靠近村民口中提及的那片区域,周围的空气似乎就越发凝滞。鸟鸣声变得稀疏,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冠,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非但不让人觉得温暖,反而增添了几分诡谲。
按照村民模糊的描述,她在一片背阴的坡地找到了那座孤坟。与其说是坟,不如说是一个几乎被野草藤蔓完全吞噬的土包,没有墓碑,只在坟前歪歪斜斜地插着一块风化严重的石头,想必就是李老四动过的那块。
然而,吸引林妙可目光的,并非这座荒坟本身。
在坟堆的四周,她看到了七根颜色暗沉、几乎与泥土融为一体的木桩,以一种奇特的方位钉入土中,隐约构成一个圈,将孤坟围在中央。每根木桩的顶端,都贴着一张黄符。那些符纸似乎年代久远,边缘破损,朱砂绘制的符文也褪色严重,但依旧能感受到一种庄重而压抑的力量。
这就是……封印?
林妙可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不敢靠得太近,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仔细观察。那些符纸上的符文,与她之前在爷爷法事上看到的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复杂、古奥。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山风打着旋吹过这片背阴的坡地。
风掠过那七张符纸。
刺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撕裂声。
林妙可瞳孔骤缩!
只见其中一张贴在东北方位木桩上的符纸,本就脆弱的纸面,竟被这阵风硬生生撕裂开一道狭长的口子!从符头一直到符尾,仿佛一道狰狞的伤疤。
几乎在符纸撕裂的同一瞬间,林妙可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下。一股比山风更阴冷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那座孤坟的泥土里渗透出来,像无形的触手,拂过她的脚踝。
她猛地后退几步,背脊撞在一棵粗糙的树干上,带来一阵钝痛。
那被撕裂的符纸在风中无力地飘荡着,发出“哗啦啦”的哀鸣。坟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扭曲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泥土腥味和陈腐气息的味道弥漫开来。
“封印……松了……”
夜半的低语再次在她耳边响起,与眼前的景象严丝合缝地重叠!
不是错觉!那个声音警告的是真的!这座坟的封印,因为李老四的扰动,或者因为年久失修,本就处于脆弱状态,而刚才那阵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妙可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她不知道这封印具体封印着什么,但直觉告诉她,绝不是什么好东西。符纸撕裂,意味着某种束缚被削弱了,某种东西……可能正在醒来,或者已经泄露了出来。
她不敢再多停留一秒,转身几乎是跑着冲下了山。林间的枝叶刮过她的手臂和脸颊,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但她浑然不觉。
她必须告诉爷爷!
当她气喘吁吁、脸色苍白地冲回林家院子时,林国安正站在院中,仰头看着后山的方向,眉头紧锁,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甚至没有问林妙可去了哪里,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终于还是触碰到了。”
“爷爷!后山!那座坟的符……”林妙可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林国安缓缓点了点头,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沙哑而沉重:
“我知道了。”
“煞气外泄,平衡已破。”
“麻烦……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