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院墙投下浓重的阴影,将这条死胡同的尽头笼罩在一片阴凉之中。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土腥气和植物腐烂的味道。那扇被锈蚀铁链锁住的木门,如同一个沉默的守卫,拒绝着任何外来者的窥探。
林妙可的目光掠过那扇门,最终定格在侧面墙体那一片异常茂密的野生藤蔓上。这些藤蔓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粗壮的根系深深扎入砖缝,墨绿色的叶片层层叠叠,几乎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帷幕。
那个残魂指引的是“祠堂影壁后面”。如果正门无法进入,那么这看似严实的藤蔓之后,是否隐藏着别的入口?比如,一段坍塌的墙体,或者一个被遗忘的狗洞、排水口?
她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刚刚恢复不多的灵力,指尖再次燃起那缕微弱的净火星芒。并非为了照明,而是利用净火对阴邪之气的天然感应和威慑。这荒废多年的祖宅,谁也不知道里面盘踞着什么。
小心翼翼地拨开最外层的藤蔓,带起一阵簌簌的声响和飞扬的灰尘。藤蔓之后是潮湿冰冷的砖墙,并无异常。她并不气馁,沿着墙根,一点点地向内探查。
当拨开大约第三层厚密的藤蔓时,她的手指触碰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松动。
这里的砖块似乎曾经坍塌过,后来被人用碎石和泥土粗略地填补过,但经过风雨侵蚀和植物根系的破坏,填补处已经形成了一个仅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过的缺口。缺口黑黢黢的,向内透着一股更浓郁的、带着霉味和岁月尘埃的凉气。
就是这里了!
林妙可心脏微微加速。她再次确认四周无人,随即收敛气息,将身体尽可能地缩紧,侧着身,从那狭窄的缺口一点点挤了进去。
身体穿过缺口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冰冷的薄膜,周围的空气骤然一变。院墙之外老城区的市井之声仿佛被瞬间隔绝,变得遥远而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
一种沉淀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毫无生气的死寂。
双脚落在松软、积满腐叶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林妙可稳住身形,警惕地环顾四周。
她正站在一处荒废的庭院中。眼前是一片巨大的、足以容纳数十人练武或举行仪式的空地,但如今已被半人高的荒草和杂乱的灌木占据。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早已碎裂不堪,缝隙间长满了青苔。
庭院对面,是几进深深相连的旧式厅堂,飞檐翘角犹在,但朱漆剥落,木柱腐朽,窗棂破损,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沉默地诉说着往日的辉煌与如今的破败。一些房间甚至已经半塌,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
整个宅院都笼罩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氛围中。并非那种怨气冲天的凶煞之地,而是一种……被时光遗忘、被悲伤浸透的苍凉。空气中流动着极其微弱的、残留的灵力波动,像是某种早已停止运转的守护阵法的余烬。
然而,在这片苍凉与死寂之下,林妙可敏锐的感知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协调。
一丝极其隐晦,但确实存在的……“活”的气息。并非人类,也非动物,更像是某种依附于此地、依靠宅院残存阴气苟延残喘的……低等精怪,或者更糟糕的东西。
她不敢大意,将净火的气息维持在最低的激发状态,如同黑暗中的烛火,既提供着有限的照明和感应,也威慑着可能存在的邪秽。
按照常理,影壁通常位于大门内侧正对面。林妙可回忆了一下刚才在外面看到的大门位置,目光投向庭院深处,那片最宏伟、也是破损最严重的主厅前方。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荒草,踩着湿滑的碎石和腐叶,向主厅方向移动。每一步都落得极轻,感知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四周。
经过一处半塌的厢房时,她眼角余光似乎瞥见窗棂后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一闪而过,带起一丝微弱的阴风。
她立刻停下脚步,凝神望去。
黑暗中,只有破损的家具轮廓和堆积的杂物,并无异样。
是错觉?还是这宅子里的“东西”已经开始注意到她了?
她不动声色,继续前行。越靠近主厅,那股残留的灵力波动似乎越明显,同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也隐隐增强。
终于,她来到了主厅前的石阶下。抬头望去,一堵巨大的、同样残破不堪的影壁矗立在主厅正门前。影壁由青石打造,原本似乎雕刻着繁复的图案,可能是祥云仙鹤、或是麒麟瑞兽,但如今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布满了裂纹和青苔。
影壁之后,就是主厅那洞开的大门,门内一片深邃的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口。
“祠堂……影壁……后面……”
残魂的指引在耳边回响。
祠堂通常不会设在主厅,可能在主厅后方,或者宅院的某一侧院。但这影壁之后,除了进入主厅,似乎并无他路。
林妙可走近影壁,伸出手,轻轻触摸那冰冷粗糙的石面。净火的气息顺着指尖流淌,试图感应其中的异常。
就在她的灵力接触影壁的瞬间——
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传来!整个影壁上的青苔和灰尘似乎都簌簌而动!
紧接着,影壁表面那些模糊的雕刻纹路,竟陡然亮起了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光芒!光芒如同游丝,在裂纹间艰难地流转,勾勒出一个残缺不全的、复杂的符文图案!
与此同时,林妙可怀中的那缕属于林素云的本源意识,仿佛被这光芒唤醒,再次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一股混合着熟悉、悲伤与一丝恐惧的意念,传递到林妙可心中。
这影壁……果然有古怪!它不仅仅是一堵墙,更是一个封印,或者一个……钥匙?
林妙可集中精神,尝试将更多的灵力注入影壁,同时引动怀中姑姑的本源气息,与那亮起的符文产生共鸣。
她要看看,这影壁之后,究竟隐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