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诚真君引路,许木沉默地跟随,两人化作流光,掠过满目疮痍的擎天山腹地,来到一处被临时开辟出的、有重重阵法守护的山洞之中。
洞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郁的药味与淡淡的血腥气。数十名伤势轻重不一的修士或躺或坐,气息萎靡,见到玄诚真君与许木进来,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诸位道友不必多礼,好生休养。”玄诚真君连忙示意,声音沙哑。
许木的目光,瞬间便落在了山洞角落,那张简陋的石床上。
周通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脸色蜡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原本壮硕的身躯此刻显得异常消瘦,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周身灵力涣散,丹田处一片死寂——那是道基彻底被毁的迹象。一位元婴长老正守在一旁,不断将温和的灵力渡入他体内,维系着那最后一丝生机,但脸上却满是无奈与悲戚。
许木一步步走到石床前,看着周通那熟悉却又陌生的憔悴面容,记忆中那个憨厚笑着、总将最好的资源留给他的师兄,与眼前这生机近乎断绝的身影缓缓重叠。
他伸出手,轻轻搭在周通冰冷的手腕上。混沌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体内。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经脉寸寸断裂,如同被暴力扯断的琴弦,许多地方更是被魔气侵蚀,留下了难以祛除的暗伤。五脏六腑皆有不同程度的破损与衰竭。最严重的是丹田,那原本孕育元婴的紫府,此刻已然彻底崩塌,只剩下一个不断逸散着生命本源的“空洞”。若非那位元婴长老以自身本源强行吊住,恐怕周通早已……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暴怒涌上许木心头。他记得,周通资质并非绝顶,能结婴已是付出了远超常人的努力。如今,一切尽毁,甚至连性命都……
“许道友……”那位守护的元婴长老看到许木眼中那深沉的悲痛与冰冷,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周师侄他……是为了保护身后的数万妇孺与低阶弟子,才……”
许木缓缓收回手,没有说话。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杀意与悲伤。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已只剩下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决然。
他取出得自生命古星、仅剩不多的九天息魂液,小心翼翼地分出三分之一,以混沌灵力包裹着,缓缓渡入周通口中。此物虽主要滋养神魂,但其蕴含的磅礴生机,对稳固肉身、延缓生机消散亦有奇效。
果然,息魂液入体,周通那原本不断逸散的生命气息,立刻稳定了下来,蜡黄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血色。虽然无法修复其崩塌的道基,但至少……保住了他的性命,为他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
“玄诚道友,这位长老,周师兄……就拜托你们了。”许木的声音平静无波。
“许道友放心!”玄诚真君与那位长老连忙郑重应下。
许木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周通,转身,大步走出了山洞。
洞外的光线有些刺眼。远处,联军修士们正在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收敛同伴的遗体,空气中弥漫着悲伤与疲惫,但也有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在许木归来后重新燃起的希望。
许木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悬浮而起,升至半空,目光扫过下方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带着期盼与敬畏的脸庞。
他没有说话。
但他周身的气息,开始变了。
不再内敛,不再平静。
一股浩瀚无边、仿佛与整个北域天地融为一体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缓缓弥漫开来!天空之中,风云骤变,铅灰色的云层低垂,隐隐有混沌雷光在其中闪烁、咆哮!
那是他心中压抑的悲痛!是他对逝去亲友的无尽思念!是他对幽冥殿与魔神的滔天怒火!此刻,尽数化作了这席卷天地的……雷霆之威!
“吾,许木,今日归来。”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如同九天惊雷,清晰地传入战场上每一个生灵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决绝。
“墨长老之殇,周师兄之痛,北域、中州乃至星海无数同道之血……此仇,此恨,必以魔血洗刷!”
他抬手,指向星空中那魔气退散的方向,指向那宇宙深处依旧散发着不祥波动的源头。
“幽冥殿,魔神虚煞……他们施加于此方天地的苦难,今日,便由吾……亲手讨回!”
话音落下的刹那——
“轰隆——!!!”
一道横贯天际的混沌雷霆,如同灭世之鞭,悍然劈落在远方一片尚未完全溃散、仍在负隅顽抗的幽冥殿残军之中!
没有惨叫,没有爆炸。
雷霆过处,那片区域的魔修、魔物、乃至被魔气污染的山川大地,尽数……化为虚无!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直接从这方天地间……抹去!
紧接着,更多的混沌雷霆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精准地轰击在那些溃散逃窜的魔军头上!每一道雷霆落下,便有一片魔域被彻底净化!
这不再是战斗,而是……审判!是清洗!
联军修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宛如神迹的一幕,看着他们苦战许久都无法彻底消灭的魔军,在那混沌雷霆下如同土鸡瓦狗般灰飞烟灭!
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激动到极致的呐喊:
“许道祖威武!”
下一刻,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响彻了整个擎天山,响彻了北域!
“许道祖威武!”
“杀尽魔崽子!为死去的同道报仇!”
许木悬浮于空,沐浴在万千目光与呐喊之中,周身雷光缭绕,如同执掌雷霆的远古神只。
他回来了。带着足以扭转乾坤的力量,带着无尽的悲痛与怒火,以雷霆之势……归来!
---
第38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