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彻地的金色光柱缓缓收敛,最终化作点点灵光,融入落霞关的护关大阵与脚下的大地之中。那源自九幽锁魔大阵的煌煌伟力,如同退潮般隐去,但关隘内外,那令人心安的正气与稳固感,却久久不散。
关外,原本气势汹汹的阴罗宗大军,在万魂蚀灵大阵崩溃、魔神意志受挫、以及封印大阵全面复苏的多重打击下,已然士气崩溃。残存的魔修与尸傀如同无头苍蝇,在失去了金丹魔修的有效指挥后,开始仓皇溃逃。
“魔崽子们败了!”
“追!别让他们跑了!”
关墙之上,劫后余生的青云门弟子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怒吼,一些尚有余力的弟子在长老的指挥下,冲出关隘,衔尾追杀,扩大战果。
镇魔殿内,玄诚真人、墨长老等人脸上凝重的神色终于稍稍缓解,但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他们比普通弟子更清楚,方才那幽冥裂隙深处彻底睁开的魔瞳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虚煞的投影,而是其本体意志,隔着封印,投来了真正蕴含杀意的一瞥。
“速派人接应许木、苏萱他们回来!”玄诚真人立刻下令。
当许木在两名刑律堂弟子的搀扶下,苏萱、柳青烟带着重伤昏迷的周通以及断臂后脸色惨白的赵师兄,通过那条隐秘通道返回关内时,迎接他们的是如同英雄般的目光。
尤其是许木,他脸色苍白,气息虚弱,显然消耗过度,但所有知情者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感激。是他,在所有人都近乎绝望之时,潜入敌后,力挽狂澜,不仅稳固了节点,更是引动了整个封印大阵的力量,一举扭转了战局!
“混沌道兵”之名,不再仅仅是一个带着猜测的称号,而是用实实在在的战绩,烙印在了每一位参战者的心中。
回到临时安排的静室,许木拒绝了立刻去参加战后议事的邀请,他需要时间恢复和思考。墨长老亲自送来丹药,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势,确认主要是灵力与心神消耗过度,并未伤及根本后,才松了口气,叮嘱他好生休养。
服下丹药,许木盘膝坐在榻上,却没有立刻入定。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双自幽冥裂隙深处睁开的、冰冷漠然的魔瞳。
那目光,与之前心魔劫中的魔影、与隔着封印的意志投射,都截然不同。那是一种真正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带着一种仿佛看待蝼蚁挣扎般的漠然,以及一丝……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玩具般的探究。
“钥匙……”许木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动着混沌的轨迹。他明悟了自身即为“钥”的本质,但这并不意味着危险解除。恰恰相反,当他真正展现出作为“钥匙”的能力,能够引动封印大阵对抗魔神时,他才真正进入了那等存在的视野。
不再是可有可无的潜在威胁,而是需要被清除的障碍。
“危机,并未解除,反而才刚刚开始。”许木心中澄澈。落霞关一役的胜利,只是暂时挫败了对方的一次大规模攻势,延缓了魔神脱困的时间。但幽冥殿的存在,魔神本体的注视,都预示着未来的道路,将更加艰险。
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筑基初期的修为,即便拥有混沌灵根,在面对金丹、乃至更高层次的敌人时,依旧显得捉襟见肘。若非此次借助了封印大阵之力,他绝无可能挡住那魔元巨掌,更别提引动后续的变化。
“混沌金丹……”他想起了墨长老曾提及的构想。若真能结成亘古未有的混沌金丹,他的实力必将发生质的飞跃,才能真正拥有在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中立足的资本。
就在他沉思之时,静室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许师弟,可方便一见?”是苏萱的声音,她的气息也带着虚弱,但比许木要好上许多。
“苏师姐请进。”
苏萱推门而入,她已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色衣裙,但眉宇间的疲惫与一丝尚未散去的煞气依旧可见。她看着盘坐榻上、脸色苍白的许木,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感激,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认同。
“此次,多亏许师弟了。”苏萱郑重一礼,“若非师弟力挽狂澜,我等恐怕皆已葬身断魂崖。”
许木连忙虚扶一下:“师姐言重了,若非师姐与周师兄他们在外牵制,吸引了金丹魔修注意,我也无法在节点核心顺利行事。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苏萱摇了摇头,没有在功劳上多纠结,转而道:“周通师兄伤势极重,墨长老与众位长老正在联手施救,但……道基受损,恐难恢复如初。赵师兄断了一臂,虽无性命之忧,但战力也大打折扣。”
许木闻言,沉默下来。战争的残酷,终究是落在了身边同伴的身上。周通那悍不畏死、冲锋在前的模样,犹在眼前。
“我们会找到办法的。”许木沉声道,“无论如何,要治好周师兄。”
苏萱点了点头,又道:“宗门已初步清点完战果与损失。阴罗宗此次损失惨重,两名金丹魔修虽未陨落,但也受了不轻的伤,短期内应无力再组织如此规模的进攻。不过……”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掌门与诸位长老判断,经此一役,你‘钥匙’的身份已然彻底暴露。魔神意志降临,幽冥殿浮出水面,后续的麻烦,恐怕会接踵而至。宗门会倾力保护你,但你自身也需万分小心。”
许木对此早有预料,平静道:“我明白。该来的,总会来。”
苏萱看着他平静却坚定的眼神,心中最后一丝因对方实力提升过快而产生的微妙距离感,也悄然消散。眼前的少年,已然用一种她无法企及的速度成长起来,并且毫不犹豫地肩负起了与之匹配的责任。
“你好好休息,三日后,宗门会有正式的嘉奖与议事。”苏萱说完,便转身离去。
静室再次恢复安静。
许木缓缓闭上双眼,开始引导药力,修复着干涸的经脉与识海。体内那缕混沌本源之气,虽然黯淡,却比之前更加凝实,与整个身体的联系也更加紧密。
凯旋的荣耀之下,是愈发沉重的责任与隐忧。前路漫漫,道阻且长。
但他道心已定,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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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