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顶部的钟乳石还在往下滴水,每一滴都砸在蚀骨蠕虫的尸体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像在为这场惨烈的战斗敲着终章。
张吒的离子剑插在地上,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蓝色的剑光已经黯淡得像块蒙尘的玻璃。
他的左臂被利爪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绿色的毒液正顺着血痕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都泛起了诡异的青黑色。
“还能站着的……都搭把手。”
张吒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
蚀骨蠕虫的残肢、妖兽的尸骸、还有同伴们淌下的血迹,突然觉得这溶洞像个巨大的祭坛,而他们都是祭坛上侥幸活下来的祭品。
汤惠萍挣扎着爬起来,手指刚触碰到张吒的伤口就猛地缩回——
那毒液的腐蚀性比想象中更强,她的指尖瞬间被灼得发红。
“用星尘草的汁液!”
她突然想起什么,踉跄着跑到老陈身边,从恒温箱里取出片还带着露珠的叶子,捏碎后将绿色的汁液滴在张吒的伤口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青黑色的皮肤接触到汁液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伤口处冒出丝丝白烟,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张吒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更多的汗,却终于能站直身体:“把剩下的汁液分了,给重伤的人处理伤口。”
将军正用断刀撬开一只蚀骨蠕虫的口器,想看看里面是否藏着什么有用的东西。
听到这话,他抬起布满血污的脸,咧嘴一笑:“还是小汤的草管用,比联盟的解毒剂强多了。”
他的腹部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是刚才为了掩护神秘人被利爪划开的,此刻用撕下的战袍简单包扎着,血已经浸透了布料。
万兽老人靠在岩壁上,怀里抱着最后一只影狼的尸体。
那只狼的脖子被蚀骨蠕虫的口器绞断了,眼睛还圆睁着,仿佛还在警惕地盯着敌人。
老人用粗糙的手掌轻轻合上狼的眼睛,动作温柔得不像个刚经历血战的武者:“等出去了……老夫给你们立块碑。”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神秘人已经能坐起来了,正用星尘草的汁液擦拭精神装置上的血污。
那枚黑色的装置在战斗中被蚀骨蠕虫的黏液溅到,表面坑坑洼洼,却依旧能发出微弱的光芒。
“它们的精神波……有规律。”
他突然开口,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一串奇异的波纹,
“像是在……传递命令。”
张吒心中一动:“你是说,有指挥者?”
“不是单个的。”
神秘人摇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困惑,
“更像个……网络。所有蚀骨蠕虫的意识都连在一起,像张网。刚才那只小的……”
他指了指被张吒用剑气斩杀的那只体型瘦小的蚀骨蠕虫,
“它的精神波频率和其他的不一样,更活跃,像个信号塔。”
老陈突然插话,声音还有些发颤:“我刚才好像看到……那只小的身上,有银色的纹路。”
他指着那具小尸体的颈部,那里果然有几道极细的银色纹路,在钟乳石的绿光下若隐若现,
“和别的不一样。”
张吒走过去,用离子剑小心翼翼地挑开那只小蚀骨蠕虫的鳞片。
银色纹路在颈部汇聚成一个奇异的符号,像只展翅的黑鸟——那是永恒帝国的军徽!
“是帝国搞的鬼!”
将军猛地站起来,断刀在他手中发出愤怒的嗡鸣,“这些怪物是帝国改造的生物武器!”
这个发现像块巨石投入死水,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如果蚀骨蠕虫是帝国的武器,那这颗星球很可能就是他们的试验场,而他们闯入的,不仅是个危险的溶洞,更是帝国的秘密基地。
就在这时,溶洞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比之前蚀骨蠕虫的脚步声更沉闷,更有规律。
钟乳石上的水滴落得更快了,像是在不安地颤抖。
“它们回来了。”
万兽老人的声音带着寒意,他能感觉到,这次来的东西,比之前所有蚀骨蠕虫加起来都要强大。
张吒迅速做出决断:“汤惠萍,用剩下的星尘草汁液做诱饵,涂在左边的岔路口。”
“将军,你带老玄前辈和证人去右边的通道,那里有处狭窄的隘口,易守难攻。万兽老人,你跟我来,我们去引开它们。”
“不行!”
汤惠萍立刻反对,她的冰蓝色符文在掌心急跳,
“你的伤……”
“没时间争了!”
张吒的声音斩钉截铁,他将离子剑拔起,蓝色的剑光重新亮起,
“我们必须找到它们的指挥核心,否则永远摆脱不了这些怪物!”
将军知道张吒的脾气,当机立断:“我们在隘口等你,半个时辰,见不到人我们就回来找!”
他背起昏迷的神秘人,又扶着虚弱的老玄,
“老陈,跟上!”
老陈紧紧抱着恒温箱,星尘草的叶片在箱内轻轻摇曳,仿佛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他回头望了一眼张吒的背影,突然喊道:“草叶……可以点燃!能驱虫!”
这是他刚才在慌乱中发现的,星尘草的叶片被火星燎到时,会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气,让蚀骨蠕虫下意识地避开。
张吒点点头,接过汤惠萍递来的几片星尘草叶,塞进口袋:“走!”
两人朝着溶洞深处跑去,身后的震动声越来越近。
张吒能听到蚀骨蠕虫的嘶吼声,比之前更密集,更疯狂,像是被彻底激怒的蜂群。
他一边跑一边在岩壁上留下标记,那是只有他们小队才懂的暗号,像串无声的约定。
“在这边!”
万兽老人突然拽住张吒,指着一处被藤蔓覆盖的洞口。
那些藤蔓泛着诡异的紫色,叶片边缘有利齿,却在触碰到张吒口袋里的星尘草叶时,自动蜷缩了起来。
“是天然的屏障!”
两人钻进洞口,里面竟是条狭窄的石缝,仅容一人通过。
张吒立刻用离子剑砍下几丛带刺的藤蔓,堵住入口,只留下一道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溶洞深处的震动就到了近前。透过藤蔓的缝隙,张吒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一只体型是普通蚀骨蠕虫三倍大的怪物,正被数十只小怪物簇拥着,缓缓爬过刚才他们战斗的地方。
这只巨怪的颈部没有鳞片,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银色的甲壳,上面刻满了和那只小蚀骨蠕虫一样的帝国军徽。
复眼里的红光像两团燃烧的火焰,口器开合间,能看到里面螺旋状的牙齿上还挂着碎肉。
“是母巢。”
万兽老人的声音带着恐惧,兽骨杖在他手中剧烈颤抖,
“古籍里说,蚀骨蠕虫有个母巢,所有个体都由它孕育,精神网络也由它控制。杀了它,所有怪物都会失去行动能力!”
张吒的心跳瞬间加速,母巢的颈部甲壳虽然坚硬,但在甲壳的连接处。
有一道明显的缝隙,那里的皮肤是淡粉色的,和普通蚀骨蠕虫的弱点一模一样!
“它在吸收同伴的尸体!”
张吒突然发现,母巢的口器正在吞噬地上的蚀骨蠕虫尸体,每吞噬一具,它身上的银色甲壳就亮一分,体型也似乎长大了一点。
“不能让它变强!”
万兽老人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那是用妖兽的脂肪做的,遇风即燃,
“用星尘草!”
张吒立刻掏出怀里的草叶,用离子剑的高温点燃。
绿色的火焰在他掌心跳动,散发出奇异的香气。
母巢似乎对这气味很敏感,吞噬尸体的动作明显一滞,复眼转向石缝的方向,红光里充满了警惕。
“就是现在!”
张吒将点燃的草叶扔向母巢,同时拉着万兽老人冲出石缝。
绿色的火焰落在母巢周围,那些簇拥的小蚀骨蠕虫立刻发出痛苦的嘶吼,纷纷后退,露出了母巢庞大的身躯。
母巢被激怒了,六条粗壮的肢体猛地拍向地面,整个溶洞都在颤抖。
它的口器喷出一股绿色的黏液,像道瀑布般朝着两人袭来。
张吒拉着万兽老人就地翻滚,黏液擦着他们的头皮飞过,落在岩壁上,腐蚀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攻击缝隙!”
张吒嘶吼着,离子剑带着蓝色的光芒,朝着母巢颈部的缝隙刺去。
但母巢的反应极快,头部猛地一偏,剑刃擦着甲壳飞过,只留下一串火花。
万兽老人趁机绕到母巢的侧面,将剩下的星尘草叶全部点燃,扔向它的腿部关节。
绿色的火焰虽然伤不了母巢,却让它的动作迟滞了半秒。
就是这半秒的时间,张吒再次发动攻击——
他没有直接刺向缝隙,而是用离子剑的剑柄狠狠砸向甲壳的边缘。
“铛!”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母巢的颈部甲壳竟被砸得微微变形,缝隙也扩大了几分。
母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尾部猛地横扫过来,张吒躲闪不及,被狠狠抽中胸口,像片叶子般飞了出去,撞在岩壁上,喷出一口鲜血。
“张吒!”
万兽老人目眦欲裂,他突然将自身的灵力全部灌注到兽骨杖中,杖头的水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
“老东西陪你玩玩!”
他嘶吼着冲向母巢,用尽全力将兽骨杖捅向那道扩大的缝隙。
母巢的口器瞬间合拢,死死咬住了兽骨杖。
老人被巨大的力量拖拽着,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撞在母巢的甲壳上,骨骼发出“咔嚓”的脆响。
但他依旧死死攥着杖柄,任凭母巢如何甩动,都不肯松手。
“就是现在!”
老人的吼声里带着血沫。
张吒忍着胸口的剧痛,挣扎着爬起来。
他看到万兽老人的身体正在被母巢的口器慢慢吞噬,灰色的长袍已经被绿色的黏液腐蚀得破烂不堪,却依旧能看到老人紧紧攥着杖柄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啊——!”
张吒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将全身的力量、灵力、甚至生命本源都灌注到离子剑中。
蓝色的剑光骤然变得炽烈,像道撕裂黑暗的闪电,他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冲向母巢,离子剑顺着那道被撑开的缝隙,狠狠刺了进去!
“噗嗤!”
剑刃没柄而入,母巢发出一声不似嘶吼的悲鸣,像是某种频率的超声波,震得整个溶洞都在摇晃。
它的六条肢体疯狂地拍打地面,却再也无法伤到任何人——
银色的甲壳正在迅速失去光泽,复眼里的红光也黯淡下去,口器缓缓松开,露出万兽老人血肉模糊的身体。
张吒一把抱住坠落的老人,泪水混合着鲜血从脸颊滑落。
万兽老人的胸口已经塌陷,却依旧咧开嘴笑了,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老东西……没拖后腿吧……”
他的手轻轻搭在张吒的手腕上,像片羽毛般垂落。
母巢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漫天烟尘。
随着它的死亡,那些还在溶洞里游荡的蚀骨蠕虫突然僵住,复眼里的红光迅速熄灭,软软地倒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生机。
精神网络的崩溃,让它们成了没有灵魂的躯壳。
汤惠萍带着众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张吒抱着万兽老人的尸体,跪在母巢的残骸旁,离子剑插在地上,蓝色的光芒已经彻底熄灭。
溶洞里一片死寂,只有钟乳石的水滴声,在空旷中回荡。
将军默默地走到张吒身边,将一件干净的战袍盖在万兽老人的身上。
汤惠萍蹲下身,轻轻握住老人冰冷的手,泪水无声地滑落。
老陈抱着恒温箱,星尘草的叶片全部蔫了下去,像在为逝去的生命哀悼。
神秘人靠在岩壁上,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水滑落。
神秘老者双手合十,低声念着古老的经文,为逝者祈福。
张吒缓缓站起身,将万兽老人的尸体抱起来,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我们……回家。”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们将万兽老人和牺牲的妖兽安葬在溶洞深处,那里有发光的钟乳石和清澈的水潭,像个宁静的花园。
张吒用离子剑在岩壁上刻下老人的名字,还有那些牺牲的妖兽的名字,一笔一划,刻得极深,仿佛要将它们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
离开溶洞时,太阳正从地平线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神秘星球的表面,将一切都染成温暖的颜色。
飞船虽然依旧残破,但在汤惠萍的修复下,已经能勉强起飞。
张吒站在驾驶舱里,看着那颗越来越小的星球,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击退了蚀骨蠕虫,摧毁了帝国的生物武器母巢,却也失去了最重要的同伴。这场胜利,来得太过沉重。
“导航系统修复好了。”
汤惠萍的声音带着疲惫,她将星图投影在屏幕上,联盟主星的坐标在闪烁,
“能量晶体还能支撑……我们能回家。”
张吒点点头,将飞船的航向对准那颗蓝色的星球。
引擎发出平稳的轰鸣,像首低沉的挽歌。
他知道,万兽老人没有离开,他的精神,他的勇气,会像星尘草的种子一样,在他们心中扎根,陪伴他们走完剩下的路。
揭露永恒帝国阴谋的路还很长,危险也从未远离。
但当张吒看到身边同伴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看到恒温箱里星尘草又抽出一片新叶。
突然觉得,无论前路有多少荆棘,他们都能闯过去——
为了牺牲的同伴,为了心中的正义,更为了那些还未说出口的约定。
飞船冲破大气层,朝着联盟主星的方向飞去。
金色的阳光洒在船身上,像为它镀上了一层铠甲。
在遥远的后方,神秘星球渐渐消失在视野里,但那些刻在岩壁上的名字,那些流淌在血液里的记忆,将永远留在他们心中,成为支撑他们前行的力量。
(づ ●─●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