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吒的指尖刚触到门栓,就听见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他按住汤惠萍的肩膀,示意她退后,自己则贴着门板,透过门缝向外窥望——街对面的杂货铺前,两个挑着货担的汉子正扭打在一起,竹筐里的陶碗碎了一地,米糠混着碎瓷片撒了半条街。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有人喊着\"别打了\",有人趁机摸走地上的铜板,闹哄哄的像锅煮沸的粥。
\"只是寻常争执。\"张吒松了口气,却没立刻开门。他的目光扫过人群边缘——那里有个穿青布衫的后生,手里捏着块没啃完的麦饼,眼神却不像看热闹的,反而频频往客栈二楼瞟。直到两个扭打的汉子被巡街的兵卒拉开,那后生才混在人群里慢慢走远,背影消失在巷口的老槐树下。
汤惠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里的玉佩:\"刚才那人......眼神不对。\"
\"嗯。\"张吒关紧房门,插上门栓时,木栓与锁扣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可能是城门口的乱子引来看热闹的,也可能......\"他没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那未出口的话——也可能是神秘人的眼线。
房间里的烛光摇曳不定,将古书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书页上的符文随着火光晃动,像是在缓缓流动。汤惠萍把油灯往桌边挪了挪,泛黄的纸页在灯光下泛出温润的光泽,她用指尖轻轻拂过\"禁地\"二字,那里的墨迹比别处深些,似乎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你看这里。\"她忽然指着书页角落的批注,那字迹比正文小了一圈,是用朱砂写的,\"‘七星聚,龙气泄;三贤出,乾坤定’——这‘三贤’会不会就是你说的关键人物?\"
张吒俯身细看,眉头渐渐皱起。批注的墨迹有些发暗,边缘带着细微的裂纹,显然有些年头了。他想起师父曾说过,天元王朝开国时,有三位隐世高人辅佐太祖定鼎天下,后来却不知去向,只留下\"三贤护龙\"的传说。\"如果真是他们......\"他指尖敲击着桌面,\"那找到他们的难度,不亚于在沙堆里找一根针。\"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织出纵横的银线。汤惠萍望着那些银线出神,忽然轻声说:\"我小时候听师父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位算尽天机的智者,因为泄露了太多秘密,被挖去双眼,后来隐居在城郊的雾隐山,靠摸骨看相为生。当时只当是神话,现在想来,或许和古书中的‘三贤’有关。\"
张吒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想起白天在城门口看到的布告——上面画着雾隐山的地形图,标注着\"禁止平民入山\"的字样,旁边盖着城主府的朱印。当时只当是寻常的山禁,此刻想来,或许是为了保护那位智者。
\"我们明天去城郊看看。\"他拿过桌上的纸笔,借着烛光勾勒路线,\"从南门出去,走十里坡,再渡月牙河......\"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淡淡的墨痕,\"不过得先向客栈老板打听清楚,雾隐山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动。\"
汤惠萍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牌——那是之前系统奖励的\"储物牌\",她指尖在牌面上轻轻一点,牌面泛起微光,浮现出几行小字:【诚信徽章:消耗50积分,可散发真诚气息,持续1时辰】【洞察之眼:消耗100积分,可看穿目标浅层情绪,冷却时间3时辰】。
\"这些道具......\"她的指尖停在\"诚信徽章\"上,\"或许能帮我们取得智者的信任。但我们现在只有120积分,用了‘洞察之眼’,就只剩20了。\"
张吒凑过去细看,眉头皱得更紧:\"积分来之不易,不能轻易浪费。我觉得......先不用道具。我们带些见面礼过去——比如关于星象的古籍抄本,智者或许会感兴趣。\"他想起自己行囊里有本《天元星图》,是师父留下的,上面记载着三百年前的星象变化,或许能派上用场。
两人正低声商议着,楼下突然传来掌柜的惊呼:\"官爷!小的真不知道啊!\"
张吒和汤惠萍同时噤声,交换了个眼神。张吒吹灭油灯,房间瞬间陷入黑暗,只有月光从窗棂漏进来,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他蹑手蹑脚走到窗边,拨开窗帘一角向下看去——客栈院子里站着四个穿黑色劲装的汉子,腰间佩着弯刀,刀鞘上刻着银色的蛇纹,正是之前在禁地遇到的守卫同款纹饰。
为首的汉子身材高大,脸上有道斜疤,正揪着掌柜的衣领,把他按在院中的老梨树上:\"别跟我装糊涂!有人看见一男一女进了你的店,男的左肩带伤,女的穿蓝布道袍——他们在哪?\"
掌柜的脸涨得通红,双手乱摆:\"官爷饶命!确实有这么两位客人,住二楼最东头的房......但他们刚才出去了,说是去买伤药......\"
斜疤汉子眼神一厉,反手给了掌柜一记耳光:\"放屁!我明明看见他们进了店就没出来!\"他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搜!\"
三个劲装汉子立刻冲向楼梯,脚步声沉重得像打夯,震得楼板嗡嗡作响。
汤惠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古书,指尖却触到了一个冰凉的硬物——是之前从禁地带出来的青铜钥匙,不知何时从布包里滑了出来。她忽然想起这间房的墙角有个通风口,是白天收拾行李时发现的,足够一个人钻出去。
\"这边!\"她拉着张吒冲向墙角,手指抠住通风口的木栅,用力一拽,木栅应声而落,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夹杂着老鼠屎的腥气。
\"你先钻出去。\"张吒推了她一把,自己则抄起桌上的断剑,贴在门后。通风口外是客栈的后巷,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泛着冷光。
汤惠萍犹豫了一下,还是钻进了通风口。洞口狭窄,她的肩膀被石壁刮得生疼,头发上沾满了蜘蛛网。刚钻到一半,就听见身后传来\"哐当\"一声——房门被踹开了。
\"人呢?\"斜疤汉子的声音带着怒意。
张吒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断剑。他能感觉到四个目光在房间里扫来扫去,落在桌上的烛台、床边的行囊,最后停在墙角的通风口上。
\"在这里!\"一个汉子喊道。
张吒猛地转身,断剑朝着最先冲过来的汉子刺去。剑锋虽然残缺,却依旧锋利,那汉子没料到他会反扑,被刺中大腿,惨叫着倒在地上。黑色的血液从伤口涌出,在地上积成一滩。
斜疤汉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挥刀劈向张吒的脖颈。刀风裹挟着寒意,刮得他脸颊生疼。张吒侧身避开,断剑横扫,击中他的手腕。斜疤汉子吃痛,弯刀脱手而出,插在房梁上,木屑簌簌落下。
另外两个汉子见状,一左一右扑了上来。张吒的左肩旧伤被动作牵扯,疼得他眼前发黑,动作慢了半分。左边的汉子趁机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就在这时,通风口外传来汤惠萍的声音:\"张吒!快出来!\"
张吒咬了咬牙,猛地冲向通风口。身后的汉子伸手去抓他的脚踝,他顺势一脚踹在那汉子的脸上,借着反作用力钻进了通风口。洞口的石壁刮得他后背火辣辣地疼,但他顾不上了,手脚并用地向前爬。
\"追!\"斜疤汉子的怒吼从身后传来。
通风口外的后巷静悄悄的,只有几只野猫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汤惠萍扶着张吒站起来,两人沿着后巷狂奔。巷子里堆放着各种杂物,木桶、竹筐、破旧的家具,他们在这些杂物间穿梭,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跑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们终于冲出了后巷,来到一条热闹的街道上。街道上灯火通明,小贩的叫卖声、酒肆的划拳声、青楼的丝竹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张吒和汤惠萍混在人群里,慢慢放慢了脚步。他们回头望去,没有看到追兵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现在去哪?\"汤惠萍喘着气问道。
张吒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不能回客栈了,那里已经暴露了。我们得找个新的地方落脚。\"
两人沿着街道往前走,寻找着合适的客栈。街道两旁的店铺里摆满了各种商品,有精美的丝绸、锋利的兵器、香甜的点心,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路过一家药铺时,张吒停下了脚步。
\"我们去买些伤药。\"他说道,\"我的肩膀和后背都受伤了,你的胳膊也被刮破了。\"
汤惠萍点点头,两人走进药铺。药铺里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正在给一个病人把脉。看到他们进来,老大夫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两位客官,可是需要抓药?\"
张吒点了点头,脱下上衣,露出渗血的伤口。老大夫仔细检查了一下,眉头皱了皱:\"伤口有些发炎,需要好好处理。\"他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些草药,捣碎后敷在张吒的伤口上,又用布条包扎好。
\"多谢老大夫。\"张吒付了药钱,感激地说道。
\"不客气。\"老大夫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最近城里不太平,两位客官还是小心为妙。\"
张吒和汤惠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他们谢过老大夫,走出药铺。
街道上的人渐渐少了,夜色越来越深。两人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住下。客栈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看到他们满身尘土、带着伤,并没有多问,只是给他们开了一间偏僻的房间。
进入房间后,张吒将房门紧紧关上,又用桌子顶住门栓。汤惠萍则打来一盆热水,帮张吒清洗伤口。热水碰到伤口,疼得张吒龇牙咧嘴,但他没有吭声。
\"都怪我,要是我刚才再快一点,你就不会受伤了。\"汤惠萍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责。
张吒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而且,我们能逃出来,已经很幸运了。\"他握住汤惠萍的手,眼神坚定,\"接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神秘人的人已经找到我们了,说明他们一直在暗中监视我们。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位智者,获取他的帮助。\"
汤惠萍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心:\"嗯。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城郊的雾隐山。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找到智者。\"
两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心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忧和期待。
不知过了多久,张吒终于沉沉睡去。汤惠萍却依旧醒着,她望着窗外的月光,心中思绪万千。她知道,接下来的路将会更加艰难,但她不会放弃。为了天元王朝的安危,为了那些无辜的百姓,也为了身边的张吒,她必须坚持下去。
夜色渐深,客栈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虫鸣声和远处的打更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而在客栈的某个角落,一双眼睛正透过窗户,静静地注视着张吒和汤惠萍房间的方向,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危险,依旧在悄然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