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角落,一小堆下品灵石散发着微弱而诱人的灵光。这是林小树用那一百多张品质精良的避尘符,从老瘸子手里换来的第一笔“启动资金”。数量不多,仅二十余块,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是荒地产出的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收益”。
“避尘符,终究是微末小利。”林小树掂量着灵石,目光扫过桌上那叠散发着内敛气息的敛息符,以及更深处几张透着诡异紫黑色泽的“凝血符”(他暂定此名)。敛息符是保命符,凝血符是阴人利器,前者需求更大,后者价值更高,但都不能轻易示人。
“得找个稳妥的渠道,把它们换成更多灵石,换成丹药,换成…筑基的希望!”他心思电转,山阴坊市地下那需要“黑骨引”才能进入的“夜场”,瞬间浮上心头。那里鱼龙混杂,不问来路,正是出手特殊物品的最佳场所。黑骨引的线索,指向老张记铁匠铺。
夜色浓重,山阴坊市灯火阑珊,白日里的喧嚣沉淀为一种压抑的暗流。林小树依旧顶着那张蜡黄平凡的面孔,裹着不起眼的灰袍,熟门熟路地拐进后巷深处。老张记铁匠铺炉火已熄,只有门缝里透出一丝昏黄。
笃、笃笃。
三长两短的敲门声,带着特定的节奏。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老张那张被炉火熏得黝黑、布满皱纹的脸探了出来,浑浊的眼睛扫了林小树一眼,没有任何废话,只伸出一只粗糙的大手。
林小树默契地将一块下品灵石塞进他手中。
老张掂了掂,没说话,缩回手。片刻后,一块巴掌大小、形似某种兽类指骨、触手冰凉的黑沉沉令牌从门缝里递了出来。令牌入手沉重,非金非木,表面刻着几道扭曲难辨的符文,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谢了,老张。”林小树低声道,将黑骨引揣入怀中,身影迅速没入更深的阴影里。
山阴坊市地下,别有洞天。穿过一条弥漫着霉味和劣质烟草气味的狭窄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布满铜钉的黑铁大门。两个气息彪悍、戴着恶鬼面具的守卫如同门神般矗立。林小树亮出黑骨引,守卫验看无误,无声地推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混合着浓烈血腥味、药草异香、汗臭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欲望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门后,是一个巨大的、被幽绿色晶石照亮的地下溶洞。人影幢幢,大多戴着遮掩面容的面具或斗篷,低声交谈、激烈竞价的声音在洞穴的嗡鸣中交织成一片混沌的背景音。摊位杂乱地分布在溶洞各处,售卖的东西千奇百怪:沾着泥土的灵草根茎、气息凶戾的妖兽材料、锈迹斑斑的残破法器、色泽诡异的丹药粉末、甚至还有笼子里关押的、眼神麻木的低阶修士…
这才是真正的黑市!混乱、无序,却又涌动着赤裸裸的利益和危险。
林小树紧了紧斗篷兜帽,将气息收敛到极致,【敛息符(精通)】的效果悄然开启,让他如同溶洞阴影里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他并未急于出手,而是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在摊位和人流的缝隙间无声穿行,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摊位,耳朵捕捉着散碎的交谈。
“听说了吗?赵家那个赵坤,不知招惹了什么,一条胳膊废了!暗金色,硬邦邦的,找了好几个丹师都束手无策!”
“铁蚁门最近像疯狗一样在坊市外围转悠,好像在找什么人…”
“净潭遗迹那边不太平,昨晚又死了几个散修,死状极惨,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
“老瘸子那边放出风声,收高品质的疗伤丹和解毒丹,价格比平日高两成!据说有贵客急用…”
一条条信息碎片涌入脑海,林小树心中迅速盘算。赵坤的惨状成了谈资,铁蚁门在搜寻,净潭遗迹凶险加剧,老瘸子高价收药…这混乱的局势,对他而言既是风险,也是浑水摸鱼的机会。
他寻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席地而坐。没有像其他摊主那样吆喝,只是默默从储物袋中取出十张【敛息符(精通)】和五张【凝血符】,整齐地摆放在面前一块灰布上。敛息符灵力内蕴,符纹流畅;凝血符则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凝固气息,紫黑色的符纹在幽绿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很快,一个戴着狐狸面具、气息在炼气中期的修士被那凝血符的独特气息吸引过来。他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闷:“道友,这紫黑色的符箓…有何效用?”
林小树压低嗓音,刻意营造出一种沙哑阴冷的感觉:“凝滞气血,迟缓灵力。中者如陷泥沼,炼气后期,也难挣脱片刻。无名之毒,无解之症。”他没有夸大,只是陈述凝血金津的部分特性。
狐狸面具修士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对这种阴人的好东西极感兴趣:“怎么卖?”
“十块下品灵石,一张。”林小树报了个远高于普通低阶攻击符箓的价格。
“贵了!”狐狸面具摇头。
“物有所值。保命,或者…要人命。”林小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最终,经过一番压低声音的讨价还价,以八块下品灵石成交一张凝血符。狐狸面具修士如获至宝,迅速收起符箓,消失在人群中。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后续的试探便多了起来。敛息符以其精良的品质和稳定的效果,也吸引了一些谨慎的买家。林小树咬定价格,敛息符三块下品灵石一张,凝血符最低八块,概不还价。他出售的量控制得很小,每次只摆出几张,卖完就收摊,绝不逗留。
交易过程异常顺利,也异常安静。夜场里的人都带着目的,只看货,不问来路。不到半个时辰,十张敛息符和五张凝血符全部售罄。加上之前售卖避尘符所得,林小树怀中的灵石数量,赫然突破了八十块下品灵石!
他没有丝毫留恋,立刻起身,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悄无声息地融入流动的人群,几个转折便离开了这混乱的地下世界。
目标明确——丹鼎阁。
丹鼎阁是山阴坊市最大的丹药材料铺,明码标价,背景深厚,相对安全。林小树依旧是那副平凡面孔,走进灯火通明的店铺。他直接走向药材区,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玉盒木匣。
“《百草淬丹录》基础篇,十块下品灵石。”
“黄精,十年份,五块下品灵石一斤。”
“茯苓,普通品质,三块下品灵石一斤。”
“玉髓米,灵谷,蕴含温和灵气,八块下品灵石一斗。”
“赤阳草粉末,微量火性,两块下品灵石一包。”
“清泉水,三块下品灵石一瓮。”
他快速而精准地挑选着炼制辟谷丹所需的材料。辟谷丹是丹道入门最基础的丹药,材料易得,炼制相对简单,正是他冲击【炼丹(入门)】圆满、积累经验的最佳选择。同时,他也购入了几份炼制回气散、金疮药的辅料,为后续尝试做准备。
《百草淬丹录》基础篇是意外之喜,里面记载了数十种基础药材的详细药性、配伍禁忌和几种基础丹方,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理论知识。
“再来一个最便宜的黄铜丹炉。”林小树指着角落里一个半人高、表面坑坑洼洼、布满烟熏火燎痕迹的旧丹炉说道。
“这个?道友,这炉子火气不均,控温极难,底子也薄,炸炉的风险不小…”伙计有些迟疑地劝道。
“无妨,练手而已。”林小树语气平淡。他需要的是最基础的炼丹工具,好坏无所谓,反正初期炸炉是必然的学费。这个破炉子,只需五块下品灵石。
最终,带着满载的药材、玉简和一个沉甸甸的破旧丹炉,林小树离开了丹鼎阁。八十块下品灵石瞬间缩水大半,仅剩下不足二十块。但他眼中没有丝毫心疼,只有对即将开始的炼丹大计的期待。
回到荒地棚屋,林小树立刻着手布置。他将破旧丹炉安置在棚屋中央,以【灵筑(小成)】的感知力,在丹炉下方极其细微地调整出一小块火气相对稳定的区域。四只金蚁被安排在角落警戒,感知着荒地内外的一切风吹草动。
他盘膝坐在丹炉前,先是将新买的《百草淬丹录》基础篇玉简贴在额头。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关于黄精、茯苓、玉髓米等药材的详细药性、处理要点、相互间的生克关系,以及辟谷丹的完整丹方、炼制步骤、火候要点,尽数了然于心。
【炼丹(入门):经验+15%!】(学习丹道典籍)
理论知识储备完成!林小树深吸一口气,点燃了丹炉下方的火石。橘黄色的火焰舔舐着冰冷的黄铜炉底,发出噼啪的轻响。他按照典籍所述,先将清泉水注入丹炉预热。
第一次尝试,处理药材。他拿起一块黄精,按照要求削去外皮,用灵力包裹手掌,小心翼翼地将其研磨成细粉。灵力控制稍有不稳,粉末便粗细不均。
【药材处理(入门):经验+1%】
【药材处理(入门):经验+1%】…
动作笨拙而缓慢。当黄精粉、茯苓粉、玉髓米依次处理完毕,放入预热好的丹炉中时,炉内已经升腾起淡淡的药气和水汽。他回忆着丹方顺序,依次投入材料,调动灵力,尝试控制炉内火力。
然而,破旧丹炉的火力极难掌控!炉壁厚薄不均,导致炉内温度忽高忽低。投入的玉髓米稍晚了一瞬,火力又猛地一窜!
“噗嗤!”
一股焦糊味猛地从炉内喷出!炉盖被顶得跳了一下,浓烈的黑烟弥漫开来。第一炉辟谷丹,宣告失败,材料化为焦炭。
【炼丹(入门):经验+3%!】(失败经验)
林小树面无表情,清理丹炉,重新开始。引火、预热、处理药材、依次投入、控火…他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严格按照步骤执行,心神完全沉浸在丹炉内药力与火力那微妙而脆弱的平衡之中。
失败!
失败!
还是失败!
棚屋内弥漫着各种焦糊味、药味。废渣堆在墙角,越积越高。灵力消耗巨大,精神高度紧绷。每一次失败,面板上【炼丹(入门)】的经验值都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长着。
【炼丹(入门):经验+5%!】
【炼丹(入门):经验+5%!】…
当失败的次数累积到第十五次时,林小树已经浑身被汗水浸透,脸色微微发白。但他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他对那破丹炉的火气“脾气”已经摸到了几分,对灵力控火的细微变化也越发敏感。处理药材的动作变得流畅精准,投药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第十六炉。他引动了一丝弥漫在棚屋内的混沌灵露气息,极其微弱地融入丹炉升腾的雾气之中。那灰蒙蒙的气息如同最温和的粘合剂,悄然弥合着火力波动带来的细微裂痕,梳理着药力融合时不可避免的冲突。
这一次,炉内药气翻滚,却始终维持在一种奇异的平稳状态,没有剧烈的冲突和焦糊。林小树全神贯注,灵力输出稳定如磐石,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也浑然不觉。
时间一点点流逝。当一股淡淡的、带着谷物清香的药气终于稳定地从丹炉气孔中袅袅升起时,林小树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凝!”
他低喝一声,手印一变,灵力猛地一收!
炉火熄灭。棚屋内一片寂静。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缓缓揭开了沉重的炉盖。
炉底,静静地躺着三颗龙眼大小、色泽灰白、表面坑洼不平、甚至带着几点焦痕的丹丸。一股算不上好闻、但也绝无焦糊的粗粝药味散发出来。
下品辟谷丹!而且是品质极其低劣的下品!
但林小树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成功了!
【辟谷丹炼制(未入门):经验+25%!】
【炼丹(入门):经验+20%!】
【辟谷丹炼制(未入门):经验+25%!】
【炼丹(入门):经验+20%!】…
面板提示疯狂跳动!积累了无数失败经验的【炼丹(入门)】职业等级,如同开闸的洪水,经验值猛涨!【辟谷丹炼制】这个单项技能,更是直接跨越了“未入门”的门槛!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三颗卖相不佳的丹药装入玉瓶。这是起点!是零的突破!
没有丝毫停歇,林小树清理丹炉,再次引火。这一次,他动作更加沉稳,控火更加得心应手。混沌灵露的气息被更熟练地引入,调和着丹炉内暴躁的火力和药性。
失败率开始显着下降。
一炉…两炉…三炉…
下品辟谷丹的数量开始增加,从三颗到五颗,再到七八颗。虽然依旧是下品,表面依旧坑洼,焦痕却越来越少,药味也渐渐变得纯粹了一些。
【辟谷丹炼制(未入门):经验+20%!】
【炼丹(入门):经验+15%!】…
当炼制到第十炉成功时,他打开炉盖,一股纯粹的谷物清香扑面而来!炉底静静躺着十颗圆润饱满、色泽均匀呈现出温润米黄色的丹丸!表面光滑,再无一丝焦痕!
中品辟谷丹!
【辟谷丹炼制(未入门):经验+50%!】
【炼丹(入门):经验+30%!】
【辟谷丹炼制(未入门):100%…经验溢出…】
【辟谷丹炼制(入门):0\/1000!】
【炼丹(入门):100%…经验溢出…】
【炼丹(精通):0\/1000!】
两股磅礴的信息流再次冲击脑海!一股是关于辟谷丹炼制所有环节的完美掌控,火候、药性融合、凝丹时机的把握尽数了然于心!另一股则是关于基础药材配伍原理、火候调控精髓、药力萃取与融合的更深奥义!丹道一途,正式踏入精通之境!辟谷丹这个单项技能,也稳稳入了门!
林小树看着玉瓶中那十颗散发着温润光泽的中品辟谷丹,感受着脑海中翻腾的丹道知识,疲惫一扫而空,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灵石换来了丹方、药材和丹炉。
凝血符的“脏钱”换来了启动资金。
避尘符的“苦功”夯实了根基,为凝血符的诞生铺平了道路。
如今,丹道终于破门而入,踏入精通!
他拿起一颗中品辟谷丹,放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精纯温和、带着谷物清香的暖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不仅驱散了饥饿感,更带来一丝微弱的灵力补充和滋养身体的暖意,远非之前服用的劣质辟谷丹可比。
“这才像点样子。”林小树满意地舒了口气。他看向墙角那堆炼制成功的下品和刚刚出炉的中品辟谷丹,又看了看所剩无几的材料和灵石。
“该给老瘸子送货了。”他嘴角勾起一丝属于老六的弧度。高品质的辟谷丹,正是那老狐狸高价收购的目标之一。而凝血符的“销路”,似乎也在这混乱的局势中,悄然打开了一条缝隙。
棚屋外,夜色深沉。四只金蚁甲壳上的暗金纹路在黑暗中微微闪烁,忠实地啃噬着黑岩内部淤塞的“道路”,混沌灵露的气息在棚屋内悄然变得浓郁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