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点,王宁特意绕到工地,看着刘老板的货车把水泥和钢筋卸在材料区,老周拿着单子一一核对,确认数量没错,才开车往酒吧去。
酒吧还没开门,卷闸门拉得严实,只有侧门留了道缝,透出点里面的灯光。王宁推开门走进去,一股混合着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赵鹏正蹲在吧台后面擦柜子,浅蓝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细瘦的手腕,手里攥着块半干的抹布,正顺着木纹擦得仔细。
“这么早就在忙?”王宁走过去,手指在吧台上敲了敲,台面干净得能映出人影,连之前沾着的酒渍都没了痕迹。
赵鹏吓了一跳,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在地上,抬头看见是王宁,赶紧站起来,把抹布叠好放在盆里:“宁哥,你怎么来了?我想着早上没人,把吧台和酒柜都擦一遍,晚上客人多了没时间收拾。”
王宁往旁边的高脚凳上一坐,目光扫过酒吧里的灯——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没开,只有墙壁上的壁灯亮着,暖黄色的光打在暗红色的木地板上,倒比平时多了点安静。“我听虎爷说,你这几天省了不少水电费?怎么做到的?”
提起这事,赵鹏的眼睛亮了点,从吧台抽屉里拿出个蓝色的笔记本,翻开里面的记录,指着上面的数字道:“宁哥你看,我每天都记水电表的度数。之前酒吧不管有没有客人,水晶灯、包间的射灯都开着,后厨的水龙头也常忘关,一天电费就得六十多,水费二十多。这几天我让服务员分区域控电——白天只开壁灯,晚上客人多了再开水晶灯,包间没人就把空调和灯关掉,每半小时检查一次;后厨那边,洗菜的水存进大桶里冲厕所,刷碗的水过滤后擦灶台,这三天下来,每天电费降到四十,水费十块,省了快一半。”
王宁拿过笔记本翻了翻,上面的数字记得整齐,每天的度数、节省的金额都标得清清楚楚,甚至还画了个简单的折线图,能看出水电费一天天往下掉。他心里有点惊讶——赵鹏不仅细心,还会琢磨办法,比之前管后勤的老李强多了。“你这心思是真细,虎爷没看错人。”
赵鹏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就是觉得能省就省,酒吧现在开销大,能多攒点是点。”话刚说完,他又想起件事,从抽屉里拿出张纸递过去:“对了宁哥,我还写了个后勤规矩,你看看行不行——比如服务员下班前必须检查水电,后厨浪费水电气要罚款,要是有人能想出新的节省办法,就给五十块奖金。”
王宁接过纸,上面的字写得工整,规矩列了十条,每条都写得具体,没有含糊的话。他看完,把纸递回去,点了点头:“写得不错,考虑得周全。你今天就把这规矩贴在员工休息室的墙上,让所有人都看看,要是有人不遵守,你直接跟我说,我来处理。”
赵鹏赶紧应下,把纸叠好放进抽屉,刚要说话,侧门被推开,服务员小林抱着箱啤酒走进来,看见王宁,赶紧打招呼:“宁哥早!”
“早,”王宁点头,看着小林把啤酒放在吧台底下,突然想起件事,问赵鹏,“之前你说有客人在酒里放烟头找茬,后来没再发生过吧?”
“没有了,”赵鹏摇摇头,语气松了点,“自从那次之后,我让调酒师每次递酒的时候,都提醒客人小心异物,还在每个桌子上放了烟灰缸,要是客人喝醉了闹事,保安会先把人扶到休息区,等醒了再沟通,没再出过岔子。”
王宁心里满意,刚要再说点什么,手机响了,是老周打来的。他接起,就听见老周焦急的声音:“宁哥,不好了!刚上工的李师傅绑钢筋的时候,从三层摔下来了!”
王宁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站起来就往外走:“怎么回事?不是让系安全绳吗?人现在怎么样?送医院了吗?”
“他嫌安全绳勒得慌,偷偷解开了,没踩稳就滑下来了,摔在二层的脚手架上,腿好像断了,老张已经开车送他去医院了!”老周的声音带着点慌,“我现在要不要报警?还是先跟甲方说?”
“先别报警,也别跟甲方说,我现在就去医院。”王宁挂了电话,跟赵鹏交代了句“酒吧这边你多盯着”,就快步往外走,心里乱糟糟的——工人出事,不仅要付医药费,要是传出去,工地可能还得停工检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等王宁赶到医院,李师傅已经被推进了急诊室,老张蹲在走廊里抽烟,脸色发白。“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王宁走过去,拍了拍老张的肩膀。
老张把烟摁灭在垃圾桶里,声音发涩:“医生说左腿骨折,得做手术,打钢板,至少要休养三个月,医药费大概要三万。”
王宁皱了皱眉,三万块不是小数,但毕竟是在工地出的事,他们不能不管。“医药费我来出,你先去跟医生说,用最好的药,别省。”他掏出手机,给老周打了个电话,让他赶紧去工地核实情况,看看有没有其他安全隐患,“另外,你跟其他工人说,必须系安全绳,要是再有人敢违规,直接开除,工资一分不结。”
挂了电话,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说需要家属签字。李师傅的家人还在老家,王宁只能暂时以负责人的身份签了字。看着手术灯亮起,他靠在走廊的墙上,心里盘算着——得赶紧找个安全员来工地盯着,再出一次事,这工地就真的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