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后的第五天,王宁的膝盖还是隐隐作痛,校服上的油渍也没完全洗掉,留下一圈淡淡的印子。他早上出门前,特意把校服的外套脱了,只穿了件短袖,想遮住那些印子。
到了学校,他刚坐下,课代表就开始发昨天的数学作业。课代表是个女生,叫李萌,成绩很好,平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拿着作业本,一个个地发着,轮到王宁的时候,却直接跳过了他,把下一个同学的作业本递了过去。
王宁愣了一下,以为她没看到,小声说:“课代表,我的作业还没发。”
李萌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他空着的桌面,皱了皱眉:“你的作业?你交了吗?”
“交了,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亲手交给你的。”王宁赶紧说。
“我怎么不记得?”李萌撇了撇嘴,“肯定是你没交,别想骗我。”
“我真的交了!”王宁急了,站起身,“昨天我明明把作业放在你的桌子上了。”
“你说交了就交了?谁能证明?”李萌提高了声音,“我看你就是没交作业,想找借口!”
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张磊和黄毛也凑了过来,黄毛笑着说:“我就说嘛,这种穷鬼怎么可能交作业,肯定是没写,想蒙混过关。”
“就是,”张磊附和道,“老师,你看他,肯定是没交作业,还敢撒谎。”
李萌本来就觉得王宁是个异类,现在有张磊和黄毛帮腔,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看着王宁,语气轻蔑地说:“我不管你交没交,反正我这里没有你的作业,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再理王宁。
王宁站在原地,浑身发抖。他明明交了作业,可李萌却一口咬定他没交,还有张磊和黄毛在旁边煽风点火,周围的同学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好像他真的是个没交作业、还撒谎的坏学生。
他想去找老师解释,可他知道,老师肯定不会相信他。前几天他被同学推搡,老师都不分青红皂白地批评了他,现在这种情况,老师只会觉得他是在找借口。
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走进教室。他刚站稳,李萌就举手说:“老师,王宁没交昨天的数学作业,还说他交了。”
数学老师皱了皱眉,看向王宁:“王宁,你没交作业吗?”
王宁站起身,低着头,小声说:“老师,我交了,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亲手交给李萌了。”
“你交了?”数学老师显然不信,“李萌说没收到,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交了?”
王宁张了张嘴,想说话,可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证据。他昨天交作业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没几个人了,没有人能证明他交了作业。
“老师,他肯定是没交,想撒谎骗你。”张磊大声说,“这种人,就应该好好惩罚他。”
周围的同学也跟着附和:“就是,没交作业还撒谎,太过分了。”
数学老师看着王宁,脸色越来越差:“王宁,我不管你交没交,现在就去办公室补写作业,补完之前不许回教室!”
王宁看着老师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周围同学嘲笑的表情,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想反驳,想大喊“我真的交了作业”,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拿起笔和本子,走出了教室。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王宁坐在椅子上,看着空白的作业本,眼泪掉了下来。他不是因为要补写作业而哭,而是因为被人冤枉,被人看不起,被人当成了一个撒谎的坏学生。
他想起这几天在学校里受到的欺负:课本上的口香糖,桌肚里的纸条,被抢走的饭钱,被摔在地上的盖饭,还有现在被冤枉没交作业。这些事情像一根根稻草,压在他的心上,而今天这件事,就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趴在桌子上,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了,才拿起笔,开始补写作业。他写得很慢,因为他的手在发抖,膝盖也在隐隐作痛。他不知道自己写了多久,只知道当他补完作业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他拿着补完的作业,走到数学老师的办公桌前,把作业放在桌子上,然后慢慢走出了办公室。
教室里已经没人了,只有值日生在打扫卫生。王宁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拿起书包,慢慢走出了教室。
走到校门口,他看到父亲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还停在那里。王建军看到他,立刻迎上来:“今天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又被老师留了?”
王宁看着父亲关切的眼神,再也忍不住了,扑进父亲的怀里,哭着说:“爸,他们都欺负我,他们冤枉我没交作业,他们还抢我的饭钱,摔我的盖饭……”
王建军愣住了,他没想到儿子在学校里受到了这么多欺负。他拍着王宁的背,声音哽咽地说:“儿子,对不起,是爸没用,没保护好你。”
王宁哭着摇了摇头:“爸,不是你的错,是我太没用了,太懦弱了。”
“不许这么说自己。”王建军打断他,“儿子,明天爸去学校找老师,找他们评理!”
“不要!”王宁赶紧说,“爸,你别去,他们不会相信你的,只会觉得我们更丢人。”
王建军看着儿子委屈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知道儿子说得对,他现在就是个没用的人,去了学校也帮不了儿子,只会让儿子更受欺负。
他叹了口气,拍了拍王宁的背:“好,爸不去,那我们回家,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王宁点了点头,坐上自行车的后座,趴在父亲的背上,闻着父亲身上熟悉的机油味,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自行车驶在回家的路上,晚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王宁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默默想:从明天起,他不要再做一个懦弱的人,不要再被人欺负了。他要变强,要保护自己,保护父亲。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他知道,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