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战,便战。”
四字吐出,如惊雷炸响于死寂的灰烬之域。玄一周身混沌气不再内敛,轰然爆发,与这烬灭古域的悲凉荒芜竟产生一种奇异的共鸣。掌中由混沌心焰凝聚的古朴长剑嗡鸣震颤,剑锋未动,那灼烧虚妄、定义真实的剑意已割裂前方飘荡的灰烬,直指那自称“烬”的星棺执法者。
“冥顽不灵。”
“烬”那由苍白火焰与冰冷规则交织的身影毫无波动,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它缓缓抬起一只手臂,手臂由不断生灭的苍白火丝构成,指向玄一。
“于此烬灭之地,吾即法则。万烬……归寂。”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绝对的“终结”意志,随着它指尖点出,弥漫开来。玄一三人周遭,那原本缓缓飘荡的无尽灰烬骤然暴动!每一粒灰烬都仿佛化作了最微小的寂灭黑洞,疯狂吞噬着一切能量、物质、乃至法则概念!连光线都在此处扭曲、黯淡,轩辕凤舞的金红涅盘火领域被压制得仅能护住周身,苏九儿的幻梦之力更是如同投入火海的雪花,迅速消融!
这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而是引动了整个古域“万法归墟”的本源法则,要将闯入者的一切存在痕迹都拖入那永恒的“寂灭”状态!
“哼!吾心如火,照破虚妄!寂灭……亦为吾之薪柴!”
玄一长啸,不退反进,手中心焰长剑骤然刺出!剑势看似简单,却蕴含着他对“混沌”与“寂灭”的全新理解,得自寂灭佛魔的道源感悟与混沌心焰的本源力量完美融合!剑锋过处,那吞噬一切的寂灭法则竟被强行“点燃”,化作更加狂暴、却受玄一引导的混沌之火,反卷向“烬”!
以火制火!以寂灭,燃混沌!
“轰——!”
两股性质截然相反,却又同属火焰终极形态的力量悍然碰撞!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仿佛宇宙胎膜被撕裂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嘶鸣!碰撞中心,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显露出其后更加深邃、更加混乱的底层混沌景象!无数灰烬被瞬间气化,又在那寂灭法则下重新凝聚,周而复始!
玄一身形剧震,虎口迸裂,淡金色的血液尚未滴落便被周围的高温蒸发,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剑势不减!而“烬”那模糊的身影也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晃动,周身苍白火焰明灭不定,显然玄一这蕴含“真实”意志的一剑,超出了它的预估。
“有趣。”“烬”那冰冷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波动,“逆劫薪火,竟能触及‘真实’边缘……但,仅此而已。”
它双臂张开,整个烬灭古域仿佛都在回应它的召唤!无穷无尽的灰烬如同百川归海,向着它汇聚而来,在其身后凝聚成一尊顶天立地、由苍白火焰与漆黑灰烬构成的寂灭法相!法相的面容与“烬”一般模糊,唯有那双由星辰核心构成的眼眸,冰冷地俯瞰着玄一,如同俯瞰一只挣扎的蝼蚁。
法相抬手,一掌按下。掌心之中,仿佛蕴含着一方正在走向热寂终结的宇宙,无尽的衰亡与死寂之力,化作实质的苍白洪流,要将玄一连同他所在的这片区域,彻底从时空中抹去!
这一击,已隐隐超越了炼虚合道的界限,触及了一丝大罗道韵!这是星棺执法者真正的实力!
“玄一!” 轩辕凤舞与苏九儿脸色剧变,想要上前相助,却被那恐怖的寂灭威压死死钉在原地,连动弹都困难!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玄一却忽然闭上了双眼。他并非放弃,而是在这极致压力下,将心神彻底沉入了与混沌心焰、与这片古域、乃至与眉星钥碎片的深层共鸣之中。
他看到了……这片古域并非天生如此。在无穷久远的过去,这里曾是一片孕育着最初源火的浩瀚火海,是宇宙光与热的源头之一。然而,一场无法形容的灾难(或许与系统底层漏洞有关?)降临,导致了源火的失控与寂灭,最终形成了这片万火归墟之地。而那枚星钥碎片,很可能就隐藏在这场古老灾变的源头,或者……是镇压这场灾变的关键所在!
而眼前的执法者“烬”,其力量核心,正是那场古老灾变后残留的、被星棺收容并控制的……变异源火法则!
“原来……如此。”
玄一猛地睁眼,紫瞳之中,不再是与对方硬撼的锋芒,而是一种洞悉本质的平静。他散去手中心焰长剑,双手在身前虚抱,如同怀抱太虚。
“你以为,掌控了寂灭,便是此地主宰?”
他抬头,望向那碾压而下的寂灭法相,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法则层面:
“殊不知,真正的源火……从未真正熄灭。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
“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何为……混沌薪火,照古燃今!”
话音落下的瞬间,玄一引动了眉心灵台处,那枚融合了星钥碎片的玉扣!并非用来对抗,而是以其为媒介,将他那蕴含着“绝对真实”与“革新”意志的混沌心焰,如同最精纯的引信,投入了这片古域那沉寂了万古的……本源核心!
“烘——!!!!!”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景象发生了!
整个烬灭古域,那无穷无尽的灰烬,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生命!每一粒灰烬都开始散发出微弱却纯粹的光芒,那不再是苍白死寂的火,而是蕴含着新生与希望的……混沌之色!
灰烬之海沸腾了!它们不再受“烬”的掌控,反而如同朝拜君主般,环绕在玄一周身,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火海!火海之中,有文明初生的篝火,有生命绽放的灵火,有星辰点燃的星火……那是万火之源被重新“定义”后的新生!
那尊恐怖的寂灭法相,在这席卷整个古域的混沌薪火面前,如同沙堡遇上了海啸,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迅速崩溃、瓦解!
“不……不可能!你怎会……引动古域本源?!”“烬”那一直冰冷的声音终于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甚至带着一丝惊骇!它周身的苍白火焰在混沌薪火的照耀下急剧黯淡,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玄一立于火海中央,宛如执掌万火的神王,他看向气息溃散的“烬”,并未继续攻击,而是伸出了手。
“你并非纯粹的星棺造物。你的核心,是那场灾变中挣扎求存的源火残念,被星棺法则禁锢、扭曲……臣服于我,我可助你摆脱禁锢,重获……真正的‘燃烧’。”
“烬”的身影在混沌火海中剧烈扭曲,那双星辰核心的眼眸中,冰冷与挣扎交替闪现。星棺的禁锢法则与源自本能的、对真正“燃烧”的渴望,在它体内激烈冲突。
良久,它周身的苍白火焰彻底熄灭,露出了核心处一缕微弱却无比精纯的、不断变幻着色彩的源火之种。它缓缓低下头,那缕火种飘向玄一,发出微弱而复杂的意念:
“禁锢……太久……愿……见证……新的……燃烧……”
玄一伸手接过那缕源火之种,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古老与沧桑,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然而,就在他收服“烬”,初步掌控这片古域本源,准备深入寻找第二枚星钥碎片之时——
那缕源火之种突然传递出一段极其急促、充满警示的破碎信息:
“小心……星棺……枢机……已苏醒……祂……一直在……注视……碎片……在……‘古域之眼’……但……那里……也是……囚笼……镇压着……‘寂灭之主’的……一缕……疯狂……意志……”
信息戛然而止。
玄一猛地抬头,望向古域那无尽灰烬的最深处,仿佛能感觉到,在那所谓的“古域之眼”中,除了星钥碎片的气息,还有一股令他神魂都为之冻结的、纯粹的、疯狂的……寂灭意志,正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