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玉魄的裂纹如同破碎的冰面蔓延,那条由它力量维系的混沌路径剧烈震颤,光芒急速黯淡,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散,将玄一等人重新抛入无序的混沌深渊。后方,噬魂魔尊那污浊的邪能与独孤败天冰冷的法则剑罡已撕裂虚空,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痛着玄一初生的灵觉。
绝境之下,玄一所化的混沌火焰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他不再试图维持整条路径,而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包括那缕连接着玉玲珑的生息,以及无名者、双琉璃传递来的微弱支持,尽数灌注于路径尽头那一点尚未熄灭的微光坐标!
“燃烧吧!”
他发出无声的咆哮,混沌火焰的光芒瞬间炽烈到极致,甚至不惜灼烧自身本源,化作一道横跨虚空的火焰之桥,强行贯通了那最后一段即将断裂的路径,狠狠“撞”向了坐标所指的微光!
“轰——!”
仿佛穿透了一层坚韧而柔和的膜,周遭狂暴混乱的混沌气流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宁静与秩序。
玄一重重地“摔落”在一片坚实的、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白玉地面上。火焰形态难以维持,瞬间收敛,重新凝聚成他虚弱不堪的人形本体,半跪在地,大口喘息,眉心的混沌心焰黯淡得如同萤火,几乎熄灭。归墟玉魄也光芒尽失,如同凡石般落在他手边,表面的裂纹触目惊心。
他第一时间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座悬浮于混沌之中的孤岛。岛屿不大,方圆不过数里,整体由一种奇异的白玉构筑而成,边缘之外便是翻涌不休、色彩斑斓的混沌气流,但这片岛屿却如同风暴眼中的宁静,不受丝毫侵扰。
岛屿中心,矗立着一块高达百丈的残破石碑。石碑不知历经了多少岁月,通体布满风化痕迹,上面刻满了模糊不清的古老神文与图腾,散发出一种万古沧桑、薪火相传的悲壮气息。石碑顶端,有一盏石质的、形如莲花的古灯,灯盏中心,一点豆大的、温暖而恒定的金色火焰正在静静燃烧。
就是这点金色火焰,散发出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岛屿,形成了这片混沌中的安全净土。
而在石碑的基座周围,散落着一些早已失去光泽的兵器残骸、破碎的甲胄碎片,以及几具保持着盘坐或倚靠姿态的晶莹骸骨。这些骸骨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却依旧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强大道韵,仿佛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依旧在守护着什么。
“这里就是……‘薪火聚点’?”玄一挣扎着站起身,感受着此地那宁静而坚韧的意境,心中稍安。他能感觉到,那盏石灯中的金色火焰,其本质与他点燃的文明之火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凝练,仿佛已经在此地燃烧了无数纪元。
“不错。”无名者那微弱的残魂从一块青铜碎片中传出意念,带着一丝回到故地的感慨与悲凉,“此地乃逆劫先辈们,在一次次反抗失败后,于轮回间隙、混沌边缘建立的最后据点之一,用以保存火种,等待希望。这盏‘传承心灯’,便是聚点的核心。”
守时琉璃的意志也传来波动:“这里的时空被心灯之力固化,相对外界是独立的避难所。但……似乎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玄一凝神望去,果然发现,那笼罩岛屿的金色光幕之外,混沌气流似乎比之前更加狂暴,不断冲击着光幕,使得光幕泛起阵阵涟漪。而那盏石灯中的金色火焰,虽然稳定,却也能看出其光芒比全盛时期黯淡了许多。
显然,旧系统的崩溃与混沌的重开,对这片最后的净土也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就在这时——
“咚!咚!”
两声沉闷的撞击声从岛屿边缘的光幕外传来!只见噬魂魔尊与独孤败天的身影,竟然也追踪而至,正在疯狂地攻击着那层金色光幕!墨绿色的邪能与金色的毁灭剑罡不断轰击在光幕上,激起剧烈的震荡!
虽然光幕依旧稳固,但每一次攻击,都让那石灯中的火焰微微晃动一下!
他们进不来,但显然不会轻易放弃!而且他们的攻击,正在加速消耗这“传承心灯”本就不多的力量!
必须尽快恢复!玄一压下心中的焦急,立刻盘膝坐下,尝试吸收此地那精纯而温和的秩序能量,修复自身的伤势与损耗。此地的能量似乎与那金色火焰同源,对他有着极佳的滋养效果。
同时,他小心地将玉玲珑、南宫婉的气息以及凤舞的涅盘星芒引出,置于那石碑基座附近。那里的能量最为浓郁,对她们恢复应该有益。
然而,就在他刚刚入定,开始引导能量修复己身时——
异变突生!
他身下的白玉地面,以及那块巨大的残破石碑,突然轻微地震动起来!石碑表面那些模糊的古老神文与图腾,仿佛被注入了活力,开始逐一亮起,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磅礴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猛地从石碑之中涌出,直接灌入玄一的识海!
这并非攻击,而是一段段残缺的记忆画面与古老的传承信息!
他“看”到了逆劫十三君在此地聚首,商讨对抗织命者大计的场景;
他“看”到了一位位逆劫君在出征前,在此留下自身道统烙印,将希望寄托于后来的决绝;
他“看”到了在一次次失败后,幸存者们退回此地,舔舐伤口,加固防御的悲壮;
他甚至“看”到了……关于这混沌初开之后,新秩序构建的某种蓝图碎片,以及……一些关于其他可能存在的“薪火聚点”的模糊坐标!
这石碑,不仅是纪念,更是一个巨大的信息存储与传承枢纽!
庞大的信息流冲刷着玄一的意识,虽然残缺不全,却让他对逆劫十三君的悲壮历史,对这场跨越纪元的抗争,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同时,一些关于如何更快吸收此地能量、修复自身、乃至初步运用那“传承心灯”力量的法门,也自然而然地被他领悟。
他立刻按照传承法门运转力量,修复速度顿时提升了数倍!眉心的混沌心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稳定,甚至隐隐与那石灯中的金色火焰产生了共鸣!
照此速度,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复部分战力!
但,福兮祸所伏。
就在他沉浸于传承与修复之时,许是他与石碑的共鸣,许是外面两个强敌持续攻击的震荡——
岛屿边缘,那层金色光幕的某处,在噬魂魔尊一道格外阴毒的腐蚀邪能冲击下,竟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虽然缝隙极小,且在那金色火焰的力量下正在缓慢愈合,但就在这短暂的空隙——
“嗖!”
一道凝练至极、蕴含着独孤败天那被数据化意志驱动的毁灭剑意,如同毒蛇般,瞬间穿透缝隙,无视空间距离,直刺玄一正在修复的关键道源!
这一击,刁钻,狠辣,抓住了他最脆弱的时机!
玄一猛地睁开双眼,紫瞳之中厉色一闪!此刻中断修复,必然前功尽弃,甚至可能伤上加伤!但若不抵挡……
千钧一发!
一直静静悬浮在他手边的、那枚布满裂纹的归墟玉魄,仿佛感应到了这极致的危机,竟自发地飞起,挡在了那道毁灭剑意之前!
“铛——!”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归墟玉魄……彻底崩碎了!化为无数黯淡的光点,如同风中流萤,四散飘落。
但它的牺牲,也为玄一争取到了那至关重要的一瞬!
玄一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与怒火涌上心头!这枚陪伴他历经无数生死、承载着逆劫君遗志的玉魄,竟在此地彻底破碎!
而那道毁灭剑意,在击碎玉魄后,虽然威力大减,却依旧带着冰冷的杀意,射向玄一!
就在剑意即将及体的刹那——
异变再起!
那崩碎的归墟玉魄所化的无数光点,并未彻底消散,而是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齐齐涌向了岛屿中心那块残破石碑,并迅速地……融入了石碑上那些刚刚亮起的古老神文之中!
刹那间,石碑光芒大盛!那些原本模糊的神文与图腾,在融入了归墟玉魄的碎片后,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亮!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完整、更加磅礴的逆劫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龙,轰然苏醒!
一条由无数闪耀神文构成的、通往未知之处的光影古道,自石碑基座之下,缓缓浮现,延伸向岛屿深处,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
古道之上,隐约传来战歌与号角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