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立于祭台之上,脚下是瘫软如泥、修为尽废的幽骸,身前是高踞云端、气息渊深如海的不朽道宫宫主。万道天坛,百万修士,此刻寂然无声,唯有三千道火燃烧的猎猎之响,以及无数道混杂着震惊、忌惮、贪婪的视线,聚焦于他手中那枚已然恢复朴素的玉扣,以及他苍白却挺直的背影。
那枚玉扣,映照古今,隔空废化神!此等手段,已非“筑基”二字可以解释,更非寻常仙器所能拥有!一些见识广博的老怪物,眼神闪烁,心中已然翻起惊涛骇浪,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却又不敢确信。
不朽道宫宫主,一位笼罩在朦胧仙辉中的身影,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无上威严,传遍天坛:“万宗朝拜,启——”
“且慢!”
就在宫主话音将落的刹那,那个冰冷彻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女声,再次响起,打断了这庄重的仪式!
这一次,不再是隔空神念,而是真身降临!
“咔嚓嚓——!”
以万道天坛为中心,方圆万里的虚空,瞬间被一种绝对的“静”与“寒”所笼罩!并非东方明月那种极致的低温,而是一种……仿佛连时间、空间、思维、能量,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要被彻底冻结、归于死寂的绝对零度!
天空飘落的不是雪花,而是无数细碎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法则冰晶”!每一片冰晶,都蕴含着冻结大道的恐怖力量!三千根通天玉柱上燃烧的道火,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百万修士齐齐打了个寒颤,修为稍弱者,体表瞬间覆盖上一层薄冰,连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艰难!
一道身影,自那被绝对冰封的虚空深处,一步步走来。
她身着仿佛由万古玄冰雕琢而成的帝袍,袍服上流淌着如同活物般的幽蓝寒纹。青丝如瀑,仅用一支简单的冰凰簪束起,容颜绝世,却冰冷得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一双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颗亘古不化的寒冰星辰,目光所及,虚空冻结,法则凝固。
北冥雪域之主,璃月!一位真正站在九天十地巅峰的巨擘!
她的到来,让整个万道天坛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连不朽道宫宫主周身那朦胧的仙辉,都微微波动了一下。
璃月帝袍曳地,无视那百万修士,无视几位气息各异的未婚妻,甚至无视了不朽道宫宫主,那双冰封万物的眸子,直接、毫无阻碍地落在了祭台之上的玄一身上。
“混沌道源的痕迹……”她红唇微启,声音如同冰晶碰撞,清脆,却带着冻结一切的冷漠,“虽然破碎不堪,但本质做不得假。”
她缓缓抬起一只玉手,五指纤长,指甲呈现出幽蓝色泽,仿佛由最纯粹的寒冰法则凝聚而成。她对着玄一,隔着数百丈的距离,轻轻一抓。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华丽的道法光芒。
但玄一周身的那片空间,连同他本人在内,瞬间化为了一个绝对的“冰封绝域”!那不是普通的冰冻,而是从大道层面上的“静止”与“封存”!他体内那本就运转滞涩的灵力,彻底凝固;他那微弱的气息,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甚至连他体内深处,那刚刚强行镇压下去的佛魔之力,以及那布满裂痕、沉寂的混沌道源,都在这一刻,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至高寒冰法则的力量,强行压制、冰封!
玄一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诡异的冰蓝,眉梢发丝瞬间凝结出冰霜,整个人如同化作了一尊完美的冰雕,唯有那双紫瞳,还在艰难地转动,显示着他并未完全失去意识。但他此刻,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仿佛灵魂与肉身都被一同冻结!
“尔敢!”
轩辕凤舞怒极,涅盘真火全力爆发,化作一只焚天火凤,冲向璃月!然而,那足以焚山煮海的火焰,在靠近璃月周身百丈时,便如同遇到了无形的绝对零度壁障,迅速黯淡、缩小,最终“噗”的一声,彻底熄灭!
东方明月太阴寒气席卷而出,却如同溪流汇入大海,非但未能对璃月造成影响,反而被其同化吸收,使得那片区域的寒意更盛!
玉玲珑的生机之力、澹台琉璃的时间延缓、妙音佛子的佛光,在靠近那绝对冰封领域时,都如同泥牛入海,被轻易瓦解、冻结!
差距太大了!北冥雪域之主,乃是与不朽道宫宫主同层次的存在,其实力远非她们这些年轻一辈的天骄所能抗衡!
璃月甚至没有看她们一眼,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玄一身上,那冰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发现稀有猎物般的兴趣。
“本座说过,对你的道源,很感兴趣。”她声音依旧冰冷,“随我回雪域,我可助你修复道源,亦可保你性命。”
这并非商量,而是通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居高临下的姿态。
她玉手微抬,就要将那被彻底冰封的玄一,连同那片空间,一同摄取过来!
不朽道宫宫主周身仙辉剧烈波动,似乎即将出手阻止。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被绝对冰封的玄一,那双艰难转动的紫瞳深处,一点混沌之色,如同在万载玄冰下挣扎的微弱火种,猛地亮起!
他体内那被强行压制、冰封的混沌道源,在这极致的外部压力与璃月那试图摄取、探究的力量刺激下,仿佛被触动了某种最深层的禁忌,竟开始自发地、极其微弱地……震颤起来!
“嗡……”
一声几不可闻,却仿佛源自混沌初开第一声心跳的律动,自玄一被冰封的体内传出!
这律动出现的刹那,璃月那冰封万古不变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她那抓向玄一的玉手,竟微微一顿!
与此同时,万道天坛之上,那三千根燃烧着各色道火的通天玉柱,其中代表着“混沌”、“太初”、“虚无”等几种最古老、最本源大道的数十根玉柱,其顶端的道火,竟不受控制地、疯狂地摇曳、暴涨起来!火焰的颜色变得混沌莫名,仿佛在呼应着那来自玄一体内的微弱律动!
整个天坛的法则,开始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
玄一被冰封的躯体内部,那布满裂痕的混沌道源深处,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千万倍、却散发着令璃月都为之色变的古老鸿蒙气息,似乎……即将苏醒!
璃月冰蓝色的眼眸骤然收缩,死死盯住玄一:
“你的道源深处……竟然还沉睡着……‘它’?!”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