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厅方向传来丝竹声,混着女子们的说笑声,往常已经习惯的热闹场景,此时却觉得格外吵闹,眼里的烦躁一闪而逝,谢景州抬手按了按眉心,将那点烦躁强压下去,还是抬脚进入花园。
谢景州刚一现身,皇后便笑着招手:“太子来得正好,刚要让人再去催你,快过来坐。”
他依言在皇后身侧的空位坐下,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席间,看着沈初棠挨着母亲安安静静的品茶吃点心的模样,谢景州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才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皇后见人齐了就抬手示意乐师停了丝竹声,语气温和道:“方才瞧着姑娘们荡秋干、展才艺,想必现在已经饿了,如今宴席开了,也不必拘谨,只管尝尝御膳房新做的‘牡丹酥’和‘碧荷羹’,都是应景的吃食。”
话音刚落,宫女们便捧着食盒鱼贯而入,将精致的点心与菜肴一一摆上桌,沈初棠的母亲笑着拿起一块牡丹酥递到她手边,低声叮嘱:“这宫里的糕点和菜品都很好吃,你早膳用的不多,待会多吃点,也不算白来这御花园一趟。”
沈初棠对着母亲笑笑,才用筷子夹起牡丹酥咬了一小口,清甜的牡丹花香在舌尖散开,不仅外表比家中做的更精致,味道也好上许多,一点都没有鲜花的苦涩味。
谢景州坐在主位,手里端起茶杯慢慢品着,眼角的余光恰好瞥见这一幕,皇后似是察觉到他的走神,用帕子掩着唇轻轻咳了一声,低声询问“景州,母后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谢景州指尖一顿,收回目光转向皇后,语气平静自然:“儿臣方才想起一件事有些走神,劳烦母后在问一遍。”
皇后嗔了他一眼,却也没多追究,只下巴微微示意下方席间,压低声音问:“怎么样,以往让你参加你都百般推脱,这次过来是不是感觉百花争艳,有没有让你欣赏的那朵花?”
谢景州指尖摩挲着茶杯沿,目光似有若无地瞟了眼沈初棠那边,她正用银勺小口舀着碧荷羹,动作不紧不慢。
他收回目光,垂下眼眸轻声回应:“儿臣没有注意,只觉得有些吵闹,而且人太多了,儿臣连她们是谁家的贵女都不知道,哪谈得上欣赏。”
皇后听了这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我看你就是故意装糊涂!方才弹琴的是李尚书家的嫡女李嫣然,母后看她样貌才情都不错,胆子也大,太子觉得如何?”
谢景州将茶杯慢慢放下,声音平淡无波:“李姑娘琴技娴熟,确实是难得的才女。”
这话听着是夸赞,却没半分多余的情绪,皇后自然听出了端,又追问:“只论琴技?模样性子你都没瞧见吗?”
谢景州目光又不自觉飘向沈初棠的方向,见她正低着头剥葡萄,收回目光才缓缓开口:“儿臣觉得,女子之才,不止在外貌和琴棋书画,性子沉稳、行事妥帖,不争强好胜更显难得。”
皇后一听,哪里还不明白,他这话分明是没看上李嫣然,虽然心里失落这次宴会没有选出太子妃,面上却仍挂着几分笑意,只语气里添了几分奈:“你这孩子,李嫣然性子活泛,在京中贵女里也是出挑的,你倒还嫌她太过出风头,罢了罢了,你的心思素来难猜,母后也不强求。”
皇后无奈地摆摆手,看似放弃劝说,实际上目光却顺着谢景州方才的视线扫去,恰好见沈初棠将剥好的葡萄放进母亲碟中,动作轻柔得没发出半点声响,她眼眸一闪,端起茶盏抿了口,状似无意地提了句:“沈侯爷家的姑娘倒是个孝顺的,也不爱参加宴会,长大后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她呢!没想到当初的小丫头,已经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
皇后放下茶盏,目光若有似无地在沈初棠身上打了个转,又转向谢景州,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听闻沈侯爷夫妇素来疼她,虽然教养上从不含糊,生活上难免就有些娇气,不过看她这般有孝心,向来也是传言有误。”
谢景州握着茶杯的手微顿,喉间轻“嗯”了一声,算是应和,仿佛毫不在意,只是无人看见他垂下的眼眸微微闪烁一下。
因为心里想着事情,谢景州宴会上总有些心不在焉,皇后见此也对这次举办的宴会彻底失去兴致,原本下午的安排也取消了,等众人用过午膳,便草草结束。
回到东宫书房,谢景州立刻唤来暗卫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语气比在宫宴时多了几分威严:“去查一下侯府的近况,尤其是沈家姑娘,要日夜监视,看她平日的喜好、常去的地方,有没有去过药铺,或者和什么人秘密接触过,每日巳时汇报一次,切记不要惊动旁人。”
暗卫单膝跪地,掌心扣在青砖上,沉声应道:“属下遵令,今日便去部署,明日已时准时向殿下复命。”说罢刚要起身,却被谢景州抬手叫住。
他目光沉了沉,又道:“若查到她去药铺,需问清抓的是何种药材,一并记下来,另外,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常接触的女眷,也需留意她们的言行,看是否有异常。”
暗卫心里虽有疑惑,却也只能压在心里底,再度躬身行礼:“属下明白,定不会遗漏分毫。”
待暗卫退去,谢景州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的景色,指尖捏紧手里的玉佩,想着白日发生的事,眼里各种情绪翻涌,久久难以平复。
出了皇宫,王氏和沈初棠坐在马车里随意的闲聊,到了侯府下了马车,王氏看着沈初棠,突然发现她腰间的玉佩不见了:“棠棠,你腰间的玉佩呢!是被你收起来了吗?”
沈初棠知道,经过她今日设计的这一出戏,谢景州一定会派暗卫暗中监视,所以时刻注意,此时听了母亲的问话,装作才发现的样子,有些慌乱的低头看向腰间,那里空荡荡的,语气也有些着急:“玉佩呢?今天进宫有些紧张,我都没有察觉玉佩是什么时候不见得,娘,那玉佩还是哥哥送给我的芳辰?(生日)礼物,怎么就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