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内,皇帝谢昭正捏着奏折蹙眉,目光落在一旁帮着处理国事的谢景州身上,将手里的奏折扔在他的桌上:“你瞅瞅你干的好事,这么大年龄了就是不肯娶妃,朕天天都要被那群大臣给烦死了!”
谢景州刚将一份批复好的奏折归拢,闻言垂眸看向桌案上散落的‘请立太子妃’奏折,指尖轻轻按了按眉心,语气依旧沉稳:“父皇,儿臣如今心思全在朝堂之事上,西北边防尚未稳固,江南的贪污案也才查了一半,此时议亲,恐分心误事。”
谢昭猛地拍了下桌子,御案上的砚台都震了震:“误事?朕看你就是故意找借口!这都几次了,你如今也二十有一了,比你小的几个也都成亲生子,就你自己年年找借口推脱娶妃之事,你知不知道外头都偷偷传言你身体有疾,你今天必须给朕一个准话,这太子妃,你到底选不选?”
听着皇帝说他身体有疾的话,谢景州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抬眸时眼底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父皇,儿子身体是否健康,您不是最清楚吗?我可是您和母后亲自带大的。”
谢昭被这话堵了一下,脸色稍缓,却仍带着几分不满,指了指他道:“朕自然知道你身体康健,可架不住外头人乱嚼舌根!那些话传得有模有样,朕还不能去解释,你让皇家的颜面往哪放?”
谢景州沉默片刻,躬身道:“是儿臣考虑不周,让父皇受了非议,只是婚姻之事,终究关乎一生,儿臣不想草率定夺。”
谢昭哼了一声,起身走到他面前,目光放缓了些:“你知道就好,朕也不为难你,三天后你母后会在宫中设个赏花宴,到时会通知所有大臣夫人带女儿参加,就算是为了让太后和皇后以及众多大臣安心,你也必须过去露个面。”
谢景州抬眸,望着父皇眼底的不容置喙,终是躬身应道:“儿臣遵旨,三日後的宫宴,儿臣会准时到场。”
谢昭见他松口,脸色彻底舒展,拍了拍他的肩:“这才对!你也不必太过抗拒,宫宴不过是为了让你有机会和那些闺阁小姐们见个面,不是一定就要当场定亲,万一真有瞧着顺眼的,跟朕和你母后提一句,朕立马给你赐婚,若是没有,咱们再从长计议。”
谢昭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御案抽屉里取出一卷名册,递给谢景州:“你瞧瞧这个,上面记载的都是京中适龄的贵女,家世、品性都经过严格筛选,你先心里有个底,免得到时候真有看上的,却连人家名字都叫不出来。”
谢景州接过太监送过来的名册,随手放在桌上,微微颔首:“儿臣记下了,回东宫后会仔细看看。”
谢昭见他这般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摆手道:“行了,时辰不早了,也该用午膳了,用过膳食在接着批改吧!”
谢景州躬身应下:“儿臣遵旨。”
沈府内,沈初棠刚下马车,她只在尚书府住了一晚就回来了,进了门王氏就拿着皇后送来的宫宴帖子,笑着对沈初棠道:“还好你没在你姐姐家久留,不然娘还得派人将你叫回来,后日皇后娘娘在宫里设了赏花宴,委婉的说要带着家中女儿参加,娘已经将那套月白襦裙放到你房间,到时在配着我给你绣的那块玉兰手帕,保管端庄又好看。”
沈初棠接过帖子,指尖触到烫金的“赏花宴”二字,想着王氏方才的话,这次去的都是各家夫人及其女儿,目的已经非常明了,此赏花非彼赏花,分明就是要替太子选妃。
她垂下眼眸,想着静安寺的两次巧遇,好吧!人家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她,更别提对她有什么印象了,这次的皇宫之行估计也够呛,谢景州本就不愿娶妃,就算来了估计也是敷衍一下走个过场就会离开,这次任务估计得做长久打算了。
王氏见她神色恍惚,还以为她是怕生,拉着她的手往内屋走:“别担心,到了宫里娘陪着你,你如今也到了婚嫁的年纪,可不能再一直待在府里不出门,要多随娘参加各府夫人举办的宴会,说不得就碰到合适的人家,你姐不就是这么出嫁的,如今过的多舒心。”
沈初棠听着母亲的话,无奈的轻声回了一句:“娘说的都对,我听您的。”
两天的时间眨眼即过,到了参加宫宴的这天,王氏对于这次的宴会还是很重视的,哪怕不觉得自家女儿会被太子殿下看上,就是为了给那些夫人们留下个好印象,方便以后结亲家也要精心打扮一番。
天还没亮,王氏就亲自去了沈初棠的院子,指挥着丫鬟给她梳妆。
镜中的沈初棠眉如远黛,眼似秋水,月白襦裙衬得她肌肤胜雪,腰间系着的吊坠垂在身侧,王氏满意地绕着她转了两圈,又将一支嵌着红宝石的发簪插在她发间:“这身打扮非常好,既不张扬,又显得雅致,咱们不求攀附太子,但也得让京中的夫人们知道,我沈家的女儿都是顶好的。”
辰时末,沈府马车抵达宫门,王氏牵着沈初棠下车,跟着引路太监往御花园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同行的官家母女,彼此笑着见礼,眼神却都暗自打量对方女儿的样貌服饰,气氛微妙又热闹。
御花园的琼林苑早已摆好宴席,各色花卉争奇斗艳,太监宫女们往来穿梭,空气中飘着糕点与茶水的香气。
沈初棠跟着王氏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端起茶杯轻饮一口,眼神不着痕迹的四处打量,目光扫过满场精心打扮的贵女,大多都面带紧张,端茶的姿势都透着几分不自然,显然,所有人都清楚这场“赏花宴”的真正目的。
正看着,花园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太子殿下到。”原本交头接耳的声音瞬间消失,沈初棠下意识抬眼,就见谢景州身着一身月白锦袍,腰束墨玉腰带,缓步走了进来。
他身姿挺拔,俊美的面庞上带着惯有的沉静,目光淡淡掠过众人,既没有刻意停留,也没有露出丝毫情绪,让人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