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长衫公子笑着摆了摆手,将折扇往掌心轻轻一合:“姑娘客气了,出门在外本就该互行方便。”说罢便往旁边挪了挪,给沈初棠让出位置。
沈初棠道谢后,便带着桃花在凉亭一边的美人靠坐下,虽依言留下,却刻意与两人保持着距离,只垂眸看着亭外池子里的锦鲤,一时间整个亭子安安静静的。
这两位男子就是穆清和谢景州,谢景州是专门来找方丈的,只是来的有些突然,没有提前通知,所以方丈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他们就暂时到凉亭赏景等待。
穆清面对沈初棠倒显得很是自在,一点也不见外,见她只盯着池水,便轻摇折扇笑道:“姑娘似乎很喜欢这池里的锦鲤?方才远远瞧着,姑娘还伸手逗它们来着。”
沈初棠闻言抬头,浅声道:“只是觉得它们在水里自由自在的,看着便让人舒心些,而且因为养在寺庙,看着有些傻乎乎的。”说到这里,沈初棠忍不住嘴角轻扬。
穆清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折扇在掌心轻敲了两下:“姑娘这话有趣,寻常人都说寺里的生灵沾着灵气,姑娘却说它们‘傻乎乎’的,倒是新鲜。”
沈初棠脸颊微热,低头看着几尾恰好游到亭边的鱼,笑着道:“我只是瞧着它们见了人也不躲,被吓了反而还傻乎乎的凑过来,比府里池塘的鱼憨实很多。”
穆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折扇轻轻抵着下颌:“这么说,姑娘府里也养着锦鲤?”
沈初棠扶着手下美人靠的围栏,轻声应道:“嗯,后院有个小池塘,只是府里的鱼精得很,平常见了人就躲,只有投喂的时候才肯露面,哪像这里的,这么不怕生。”
穆清听得失笑,刚要再开口,却见谢景州放下手中的玉佩,任由玉佩垂落在腰间,起身看向穆清,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清冷:“时间差不多,我们该走了,住持那边该等急了。”
穆清无奈地摇了摇折扇,对着沈初棠拱手:“姑娘,今日与你聊天非常开心,希望下次来静安寺还能遇到,我们还有事,就先行一步。”
沈初棠连忙起身还礼:“公子客气了。”看着两人转身离开,谢景州走在前面,穆清呈略微落后半步的姿态紧随其后,看起来亲近中又带着几分对上位者的恭敬。
今日能偶遇谢景州倒是意外之喜,就是可惜全程没有得到他的一丝目光,虽然跟他旁边的男子搭上了几句话,表面聊的是挺好,就是不知下次见面人家还记不记得她这个人。
沈初棠望着两人背影转过回廊拐角,才缓缓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的扣着手下的木纹栏杆,桃花凑过来,小声嘀咕:“小姐,方才那位白衣公子说话多有趣呀!倒是那位蓝衣公子,从头到尾都没瞧咱们一眼,看着怪冷淡的。”
沈初棠瞥了一眼桃花,声音平淡的开口:“桃花,背后莫要妄议他人,小心祸从口出。”
桃花心里一紧,立刻神色认真的点头:“是,小姐,我会记住的。”
两人又在凉亭坐了会,沈毅刚和王氏便寻了过来,王氏看到女儿就带上了笑容,拉着她的手拍了拍:“等久了吧!都怪你爹,非得给你求支平安签,这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好在是个上上签。”
沈初棠挽着王氏的胳膊,边走边问:“上上签?那爹娘为我求的哪方面的?”
王氏笑着往沈毅刚那边瞥了眼,在女儿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上拍了拍:“还能是哪方面?你爹最惦记你的亲事,特意跟住持说,想求支姻缘签,住持看了签文,说你是‘良人自会寻踪至,不必忧心缘未到’,还说这签里带着‘偶遇之喜’,指不定往后哪次出门,就能遇着合心意的人呢!”
沈初棠闻言,脸颊瞬间变成绯红色,她垂着眸,小声嘀咕:“娘,说这个做什么,我还小呢!”
沈毅刚在后面听见,板着脸接话:“不小了! 要不是你身体一直不太好,我们又想多留你两年,早就该给你议亲了。”
王氏连忙回头拍了下沈毅刚的胳膊,嗔怪道:“你这老头子,说这些做什么,把棠棠都说得不好意思了。”
转过来拉着沈初棠的手柔声道:“你爹就是嘴笨,也是心里疼你才有些急,你年纪确实不算小了,在等几年可就找不到什么优秀的青年才俊,娘才舍不得委屈你呢!”
沈初棠听着王氏的话,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声音又甜又软的撒娇:“娘~咱们先不说这个了,之前听您说膳堂那边的素斋最是抢手,去晚了那道你最爱吃的罗汉斋说不定就没了。”
王氏被女儿这声软乎乎的撒娇逗得眉开眼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会转移话题!行!不说这个了,咱们赶紧去抢罗汉斋。”
说着便拉着沈初棠加快了脚步,还不忘回头催沈毅刚:“你快点走,别在后面磨磨蹭蹭的,晚了真没了!”
沈毅刚无奈地摇了摇头,脚步加快的跟在后面,目光落在女儿的背影上,嘴角却悄悄勾了点弧度,自家这小闺女难得这般娇俏活泼,倒比平日里沉静羸弱的模样可爱多了。
几人刚进膳堂,就见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桃花眼尖,小声拉了拉沈初棠的袖子:“小姐!是凉亭里的那两位公子!”
沈初棠心头一跳,下意识往那边望过去,穆清正拿着筷子夹菜,瞧见她们便笑着点头致意,而谢景州坐在对面,低头吃着斋饭。
沈毅刚听到谈话的话,顺着沈初棠的视线望去,立刻收了方才的随意,整了整衣袍,率先走上前,拱手作揖压低声音道:“在下沈毅刚,见过太子殿下!”
穆清手中的筷子顿了顿,随即笑着起身打圆场:“沈侯爷莫要多礼,殿下此次是微服前来,不便声张。”
谢景州缓缓拾眸,清冷的目光落在沈毅刚身上,语气听不出波澜:“沈侯爷自己知晓就好,切莫声张,免得惊扰百姓用餐,只管带着家眷去用斋饭,不用过多在乎孤,免得被人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