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上,林逸轩言笑晏晏,谈吐不凡。他引经据典,从宗门轶事,聊到修行感悟,将一个完美无缺、令人如沐春风的“大师兄”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墨彩环很快就彻底沦陷,抱着一种“看偶像”的心态,叽叽喳喳地与他聊得不亦乐乎,甚至还“不小心”透露了李昊然“一斧头劈死妖狼”的“光辉事迹”。
而李昊然,则全程保持着那副憨厚中带着几分拘谨的笑容,只是偶尔“嗯啊”地应和几句。但他的内心,却早已将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微表情,都记录在案,并打上了一个鲜红的、代表着“高度危险”的标签。
在将两人送到藏经阁门口后,林逸轩才微笑着,彬彬有礼地拱手告辞。
“师叔,师叔母,逸轩便先告退了。日后若有任何差遣,只需一道传音符,逸轩必当随叫随到。”
他说完,便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丹霞峰的方向飞去。
看着他那无可挑剔的背影,墨彩环还在一脸花痴地赞叹:“先生,这位林师侄真是个大好人呀!”
李昊然却只是看着那道流光,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
林逸轩并没有真的去丹霞峰。
他在空中绕了一个圈,确认无人跟踪后,便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了外门弟子居住区,一间毫不起眼的普通院落之中。
他走进房间,随手布下数道隔音和屏蔽神识探查的禁制。
几乎是在禁制完成的瞬间,他脸上那如沐春风的温和笑容,便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鹰隼般的、冰冷刺骨的阴鸷与狠厉!
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个光风霁月的正道天才,变成了一个从九幽地狱中走出的夺命修罗!
他走到房间的密室之中,盘膝而坐。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面巴掌大小的、通体由某种不知名兽骨打磨而成的古朴镜子。镜面并非光滑的水银,而是一片混沌的、如同血液般粘稠的暗红色。
林逸轩咬破指尖,挤出一滴殷红的、带着几分黑气的精血,滴落在镜面之上。
“滋啦——”
镜面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发出一阵轻响,那滴精血瞬间被吸收。随即,那片混沌的暗红色,开始缓缓地旋转、翻涌,最终,凝聚成了一张,模糊不清的、充满了无尽威严与邪异的鬼脸!
“鬼面。”一个沙哑、阴冷,不带半分感情的声音,从那鬼脸面具中传出,“情况如何?”
“禀圣使。”林逸轩,或者说,血煞宗顶级卧底“鬼面”,恭敬地低下了头,声音同样变得沙哑而冰冷,“‘追魂印记’,有反应了。”
“哦?”镜中的鬼脸,似乎来了一丝兴趣。
“就在半个月前,属下手中的‘血魂镜’,第一次,在青云宗内,感应到了圣物【玄阴魔丸】那微弱的气息。”鬼面沉声汇报道,“那气息,一闪即逝,如昙花一现。但属下可以确定,圣物,就在这青云宗之内!”
“很好。”镜中的声音,依旧平淡,“可有怀疑的对象?”
“有。”鬼面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最近青云宗内,最大的变数,只有一个。”
“那个被太上长老风清玄,破格收入门下的‘凡根’——李昊然!”
随即,他便将自己打探到的,所有关于李昊然的信息,包括他离奇的崛起,斩杀妖狼的传闻,以及今天与他的接触,都一五一十地,详细汇报了一遍。
“凡根?以技入道?”镜中的鬼脸,发出了一声充满了轻蔑的冷笑,“不过是些自欺欺人的说辞罢了。”
“鬼面,你分析得不错。”那声音再次响起,“此子崛起的时机,恰好在张远那个叛徒陨落之后。张远当年盗走圣物,身上必有我宗秘法遮蔽天机。他死后,秘法消散,圣物重现于世,才会被你的‘血魂镜’所感应。这一切,都合情合理。”
“最大的可能,便是这个叫李昊然的小子,走了狗屎运,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张远的储物袋,也得到了……圣物!”
鬼面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只是……此子如今被风清玄护着,几乎寸步不离天剑峰,属下很难找到机会,对他进行深入的试探和探查。”
“无妨。”镜中的声音,充满了运筹帷幄的冷酷,“机会,很快就会来了。”
“宗门之间的‘小比’,即将开始。按照惯例,小比之后,各大宗门都会派遣弟子,进入‘妖兽山脉’进行试炼。届时,鱼龙混杂,生死各安天命。那,便是你动手的,最佳时机!”
“圣使英明!”鬼面恭敬地说道。
“记住你的任务。”镜中的鬼脸,语气陡然转冷,充满了森然的杀机,“不惜一切代价,确认圣物的下落!”
“一旦确认……”
“——格杀勿论,夺回圣物!”
“属下,遵命!”鬼面低下头,眼中,闪烁着嗜血的、残忍的光芒。
镜面之上,血光缓缓散去,再次恢复了那片混沌的暗红。
林逸轩缓缓地站起身,他走到窗边,推开窗,遥遥地,望向了那座如同利剑般,直插云霄的天剑峰。
他脸上的阴鸷与狠厉,再次被那温和完美的笑容所取代。
他看着天剑峰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喃喃。
“李昊然……师叔?”
“希望,圣物不在你的身上。”
“否则……”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与他那温和笑容截然相反的、毒蛇般的冰冷杀机。
“——就算是太上长老的弟子,你也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