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向关东军第x师团提供军粮xx石;
某年某月某日,提供布匹xx匹(军服);
某年某月某日,提供煤炭xx吨…
而更让章明仁感觉如坠冰窟的是:
“转交铁路沿线布防图副本,酬金大洋xxx…”
落款处,正是父亲独一无二、熟悉至极的私章印记!
“不…这不可能…”
章明仁脚步踉跄,连连后退,后背狠狠撞上书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巨大的震惊与被背叛的痛苦,几乎将他的灵魂撕裂!
他双眼死死盯着那熟悉的字迹和印章,仿佛要用目光将它们灼穿!心底却在歇斯底里地疯狂呐喊:父亲绝不是这样的人!其中必有隐情!
“明仁!现在不是……”
马镇山的话音还未落——
“咚!咚!咚!”
沉重而密集的皮靴声,如同催命的鼓点,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伴随着日军粗暴的叫骂声,以及拉动枪栓时那令人胆寒的金属摩擦声!
“八嘎!暗门!包围!”
日军发现他们了!
两人瞬间背靠背站定,迅速拔枪在手!眼神锐利得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刃,死死锁定着入口!此时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紧张得如同即将爆炸的炸药桶!
“明仁!听好!”
马镇山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一般,
“我冲出去吸引火力!你立刻从原路撤离!记住,活下去!一定要找到真相!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行!”
章明仁语气斩钉截铁,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要死,我们一起死!要活,我们一起活!我章明仁绝不会丢下战友独自逃生!”
父亲的疑云还未解开,娜塔莎的血仇也尚未得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马镇山去赴死!
入口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的光柱已经扫入密室!日军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在光影中逐渐闪现,寒光凛冽的刺刀,仿佛要将一切都无情撕裂!
千钧一发之际!
章明仁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密室的墙壁——那幅描绘长白山巍峨群峰的巨大壁画!整幅画气势磅礴,线条古朴而苍劲。他的心脏猛地剧烈跳动了一下!壁画上某处山脊的走向,与他贴身携带的黄铜钥匙柄上微雕的“龙脉”剖面图——竟然惊人地吻合!
电光火石之间!他毫不犹豫地猛扑向壁画!手指在那对应的山脊线条上飞快地摸索着!果然!一块描绘山石的区域,触感与周围不同,显得有些松动!
就是这里!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下一按!
“咔嚓!”
一声沉闷的机械声响!
壁画旁,一块看似浑然一体的墙壁,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旋转!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钻入的新暗门!一股带着泥土腥气的冷风,扑面而来!
“走!”
章明仁低声怒吼!一把将震惊中的马镇山推进暗门!自己紧跟其后,反手用力猛拉暗门!
几乎就在暗门合拢的刹那!密室入口被日军粗暴地撞开!日军的叫骂声与子弹“噗噗”打在墙壁上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吞噬其中,唯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与心脏狂跳的声音,在狭窄、陡峭且布满湿滑苔藓的通道里回荡。身后,日军发现暗门后的怒吼声与挖掘声,如同附骨之蛆,紧紧追随,一刻不停!
不知沿着通道向下奔逃了多久,前方的通道陡然一分为二!一条继续向下延伸,深邃得如同无尽的深渊,深不见底;另一条则较为平缓,但通道壁上——赫然刻着一些歪歪扭扭、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韵律的符号!
与娜塔莎日记本最后几页,那些用血匆忙勾勒出的奇怪符号——简直如出一辙!章明仁的脚步骤然钉死在地!娜塔莎…用生命最后的热血刻下的符号…究竟是一线生机的指引?还是染血的死亡警告?
身后,追兵的喧嚣如沸水般迫近!分秒即是生死!
“这边!”
章明仁眼中精光爆射,决断如刀!手指狠狠戳向刻着符号的幽暗通道,
“信她!赌命!”
两人如离弦之箭,射入通道!内部狭窄扭曲如巨兽肠道,岔路蛛网般蔓延。然而,每到生死抉择的岔口,石壁上总有一个极其隐秘、与娜塔莎血符神似的刻痕,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磷火,沉默地指向生路!他们不顾一切向前狂奔,身后的追捕声浪竟在这诡异的迷宫中迅速衰减、迷失…最终归于死寂般的模糊…。
不知奔逃了多久,前方终于不再是吞噬一切的绝望黑暗!一丝真实、微弱的、带着尘土气息的天光,如神启般从缝隙中透射进来!两人濒临崩溃的精神如同干柴遇烈火,轰然炸燃!用尽最后的气力,撞开洞口被厚重藤蔓死死纠缠的朽木屏障!
“呼——!”
冰冷刺骨、裹挟着松针凛冽清香的空气,如同冰锥,狠狠灌入灼烧的肺腑!眼前骤然炸开一片辽阔!他们竟已置身章府后山那片人迹罕至、松涛低语的静谧林海!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如同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寸筋骨!
章明仁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如风箱。他回望暮霭沉沉中,山坳间那座宛如巨兽蛰伏、黑沉沉若隐若现的章府轮廓。心中惊涛骇浪,几欲将他撕裂!父亲诡异的笔迹、那本致命的账本、娜塔莎诀别的牺牲、马镇山孤注一掷的信任…所有线索疯狂纠缠、尖锐矛盾,编织成一片浓得化不开、散发着血腥气的弥天迷雾!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皮肉,鲜血渗出,染红了指缝,却浑然不觉那钻心的痛!
“父亲…”
他从齿缝间挤出低语,声音沙哑,浸透了痛苦与迷茫,却又带着破釜沉舟、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您…究竟在做什么?!”
他眼中燃烧着火焰,
“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炼狱!我必揭开真相!要么洗清污名…要么…亲手承担这万钧之重!”
他霍然转身,目光如电,刺向虽疲惫不堪却眼神依旧如鹰隼般锐利的马镇山,斩钉截铁,字字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