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绘队的日本兵刚从噩梦般的惊醒中抓起武器,密集得如同爆豆般的枪声已然从翻涌如怒涛的芦苇荡深处炸响!抗联战士们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复仇幽灵,呐喊着、咆哮着冲了出来!愤怒的子弹带着血海深仇的火焰,呼啸着穿透单薄的帆布帐篷,撕裂着侵略者的身体!
而章明仁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锁定在那片被狂舞电火花短暂照亮、又迅速被更浓重黑暗吞噬的钢铁甬道入口。老周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黑暗深处,轨道车沉重的轰鸣正如同濒死巨兽的喘息,迅速远去,载着那足以毁灭一切的恶魔造物,驶向未知而恐怖的目的地……他必须下去!必须阻止!娜塔莎用生命和最后的呼唤换来的,不仅仅是他的逃生时间,更是阻止这场灭绝人性灾难蔓延的最后一线机会!
章明仁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火幕的黑色闪电,挟裹着硝烟与血腥,一个箭步撞入中央指挥帐篷!厚重的帆布门帘上,尚未凝固的暗红色血液在他肩头蹭开一道刺目、粘稠的印记,浓烈的铁锈腥甜直冲鼻腔!帐篷内,一个面容因狂怒而扭曲狰狞的日军少佐,正将一柄装饰着华丽菊花纹章、寒光四射的祖传武士刀,高高举过头顶!煤油灯昏黄摇曳的光线下,刀镡上那象征着皇权与家族荣耀的金菊纹章,泛着冰冷、傲慢、令人心悸的寒光!刀刃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直劈章明仁的脖颈!刀风扑面,章明仁甚至能清晰地嗅到对方崭新军装上那股浓烈、刺鼻、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樟脑丸气味——这是一个刚从本土调来、急于用敌人的鲜血浇灌自己武士道勋章、证明贵族血统的狂热军官!
刀锋距离颈动脉仅有毫厘!死亡的寒意已如实质般刺透皮肤!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瞬间!章明仁的左侧身体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骨骼支撑,如同被无形巨力折断的芦苇般,猛地向后极限仰倒!整个动作快到只剩下残影!同时,他的左手如同从地狱深渊探出的铁钳,精准无比地、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拇指关节如同淬毒的钢钉,带着穿透皮肉的狠厉,狠狠压进手腕内侧最脆弱的“神门穴”!少佐只觉得一股撕裂般的剧痛混合着刺骨的酸麻,如同电流般瞬间席卷整条手臂!力量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泄去!那柄象征着家族百年荣耀与杀戮的武士刀,“当啷”一声,如同废铁般砸落在地!
少佐眼中的惊骇与难以置信刚刚浮现,章明仁后仰的身体已如同绷紧的强弓猛然弹起!他的右手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破风之声,如同秃鹫的利爪,狠狠抓向对方毫无防备的咽喉!指甲如同淬炼过的匕首锋刃,深深陷入喉结正上方致命的“廉泉穴”!力道透骨!直贯中枢!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头皮发麻的颈骨断裂声骤然响起!然而这宣告死亡的声音,瞬间被帐篷外那挺马克沁重机枪持续不断、如同地狱织布机般狂暴的“撕布”嘶吼彻底吞没!少佐眼中的凶戾与疯狂瞬间熄灭,如同被掐灭的烛火,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瘫倒下去。喉咙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如同漏气风箱般的“嗬”声,便彻底没了声息,瞳孔迅速扩散,凝固着最后的惊愕。
桌案上,那张至关重要的羊皮地图被爆炸的冲击波掀起一角。在帐篷外冲天火光的映照下,地图上用红蓝铅笔标注的墨迹线条,竟诡异地泛出一种粘稠、湿润、如同稀释人血般的暗红色泽!仿佛整张地图是用生命绘制而成!章明仁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闪电般一脚踹翻沉重的橡木桌案!“轰隆!”桌案倒地的巨响中,他俯身如猎豹,一把抓起地图,迅速塞入怀中!
就在指尖触碰到地图背面的瞬间,一种湿滑、粘腻、带着微弱而令人作呕的弹性的触感传来!这感觉……让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三年前,在哈尔滨医学院那间阴冷刺骨、弥漫着浓烈福尔马林气味的秘密解剖室里,那些浸泡在巨大玻璃罐中的“马路大”标本瞬间浮现在脑海——那些被特意展示的肺部组织切片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珍珠般惨白、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肉芽肿结节……这羊皮地图背面黏附的东西,其触感何其相似!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撤——!”
章明仁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声音如同被砂轮反复打磨、又浸透了硝烟与血腥,粗糙而充满毁灭性的力量!他猛地转身,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冲出这摇摇欲坠的死亡之帐!
“轰——!!!”
几乎就在他冲出帐篷的同一刹那!一枚掷弹筒炮弹带着死神的尖啸,在距离他不足十米处轰然炸开!灼热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燃烧的巨锤,狠狠砸在他的背上!那顶破旧的皮帽子被瞬间掀飞,打着旋消失在烈焰与浓烟构成的炼狱背景中!露出了他左侧太阳穴蜿蜒至下颌处,那道如同巨大蜈蚣般狰狞扭曲、在跳跃火光的映照下泛着暗红光泽的恐怖旧伤疤!宛如一张来自地狱的邀请函!
章明仁被巨力撞得踉跄一步,却凭借钢铁般的意志强行稳住身形。他猛地回头,最后一眼望向这片彻底被烈焰与死亡吞噬的营地!冲天的火光将他一侧棱角分明的脸庞镀上了一层近乎悲壮的暗金色,如同远古的战神雕像!而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跳动着比眼前地狱之火更为炽热、更为决绝的毁灭暗芒!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营地中央——那座娜塔莎曾经如同复仇女神般傲然挺立的了望塔,此刻已彻底坍塌、燃烧,化为一堆扭曲的焦黑骨架。在几根断裂、如同魔鬼爪牙般的木梁缝隙间,
半截带着金色卷曲发丝的焦黑头皮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