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残碑,仿佛跨过了一道无形的界限。身后的暗紫天穹与血色大地迅速模糊、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粘稠如墨的绝对黑暗。
空气骤然变得冰冷刺骨,那并非温度的降低,而是一种直透灵魂的、万物终结般的死寂寒意。
连混沌护体神光在此地,都只能勉强在体表流转,光芒被压制到极致,仅能照亮周身尺许范围。
神识在这里彻底失效,如同泥牛入海。唯有凌凡怀中混沌石传来的律动,如同黑暗中的唯一路标,指引着方向。那律动愈发清晰、急促,带着一种近乎归乡般的雀跃与急切。
苏晚晚紧紧跟在凌凡身后,月光刃握在手中,月华之力在此地也受到了极大压制,如同风中残烛。
岩灵咕噜更是将身体缩成一团,几乎与凌凡的脚踝贴在一起,传递来的意念充满了本能的恐惧,仿佛这片黑暗本身便是活物,在无声地吞噬着一切生机。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前行,脚下是某种细腻而冰冷的沙砾,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令人心悸。不知走了多久,或许只有一刻,又或许已过去数个时辰,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突然,前方无尽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光芒极其微弱,如同遥远星空中即将熄灭的最后一颗星辰,却顽强地穿透了这吞噬一切的黑暗。混沌石的律动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几乎要破体而出!
凌凡精神一振,加快脚步,朝着那微光的方向走去。
随着靠近,那微光逐渐变大,最终显露出其真容——那是一座完全由某种不知名的苍白骨骼垒砌而成的、巨大而残破的祭坛!祭坛呈圆形,分三层,规模堪比一座小山,无数扭曲的、属于各种奇异生物的骨骸交错堆叠,构成了它诡异而森然的基座。
祭坛顶端,并非供奉着神像,而是悬浮着一团不断蠕动、变幻的……混沌气流!这团气流仅有磨盘大小,但其散发出的气息,却比凌凡在流火之域和嚎风峡谷见过的混沌本源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死寂!
仿佛这并非孕育生机的混沌,而是万物终结后回归的……终极虚无!
而吸引混沌石的那股力量源头,正是这团“死寂混沌”!
在祭坛的周围,散落着一些东西。几具早已腐朽、只剩下骨架的庞大遗骸,形态怪异,不属于凌凡认知中的任何种族。
一些断裂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奇异兵器碎片。以及……几片闪烁着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银色光点,如同破碎的星辰,散落在苍白骨堆的缝隙之间。
看到那些银色光点,凌凡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气息……与闪灵同源!虽然微弱了千万倍,但那独特的空间波动,他绝不会认错!
闪灵……曾经来过这里?或者说,与这里的存在,有着某种关联?
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拾起一片最大的银色光点。光点入手冰凉,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眷恋与不舍的意念碎片,随即彻底黯淡,化作普通的晶体碎屑。
凌凡死死攥着那已无生机的碎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悲痛如同潮水再次涌上,却被他以更强的意志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祭坛顶端,那团“死寂混沌”之上。
混沌石传来的渴望几乎化为实质,它需要这团本源!凌凡能感觉到,若能吞噬这团本源,混沌石必将恢复更多力量,甚至可能解开更多关于其来历的秘密。
然而,巨大的危机感也同时降临!这祭坛,这死寂混沌,绝非无主之物!那散落的遗骸,那断裂的神兵,无不昭示着此地曾发生过难以想象的惨烈战斗。有什么东西,在守护着这里,或者……被囚禁于此?
他尝试将神识投向那团死寂混沌。
就在神识接触的刹那——
“嗡!!!”
整个祭坛猛地一震!那团死寂混沌剧烈翻涌,一张巨大、扭曲、由无数痛苦面孔拼凑而成的鬼脸,猛地从混沌气团中浮现,发出一声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疯狂的尖啸!
“闯入者……死……吞噬……归于寂灭……”
恐怖的灵魂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凌凡的混沌护体神光剧烈摇曳,识海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苏晚晚更是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月光刃上的月华几乎熄灭!
与此同时,祭坛周围那些散落的苍白骨骸,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一具具站了起来!它们眼窝中燃烧着幽绿色的魂火,挥舞着骨爪,如同潮水般向凌凡三人涌来!每一具骨骸散发的气息,都不弱于筑基修士!其中甚至夹杂着几具高达数丈、气息堪比金丹的巨型骨魔!
“守护祭坛的亡灵!”凌凡眼神冰冷,将苏晚晚和咕噜护在身后。他知道,退无可退,唯有杀出一条血路,接近祭坛,夺取那团死寂混沌!
“杀!”
他低喝一声,混沌元婴全面爆发!混沌破灭拳意纵横捭阖,每一拳轰出,都有数具骨骸被打成齑粉!混沌湮灭光如同死亡射线,扫过之处,骨魔哀嚎着化为飞灰!他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在亡灵海中硬生生撕开一条通道,朝着祭坛顶端冲去!
苏晚晚也咬牙挥动月光刃,月华虽被压制,却依旧锋利,斩碎一具具靠近的骨骸。咕噜则依靠着坚硬的甲壳和土系天赋,在凌凡打开的通道中艰难跟随。
然而,亡灵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且那祭坛顶端的鬼脸尖啸不断,持续冲击着他们的神魂。凌凡感觉自己的灵力在飞速消耗,神魂也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耗死!
必须尽快接近祭坛核心!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不再理会周围扑来的骨骸,将全部力量集中于一点,对着那祭坛顶端的鬼脸,以及其下的死寂混沌,发出了至强一击!
“混沌归墟——噬!”
他张开手掌,掌心混沌源核虚影浮现,一股针对灵魂与本源的恐怖吸力,强行锁定那鬼脸与死寂混沌!
“吼!!!”
鬼脸发出惊恐与愤怒的咆哮,死寂混沌剧烈抵抗!两股同源却性质截然不同的混沌之力,开始了最凶险的拉扯与吞噬!
就在这僵持的刹那——
祭坛下方,一处不起眼的骨堆中,一枚之前未被注意的、布满了裂痕的银色符文,仿佛被双方混沌之力的碰撞激活,猛地亮起了微光!
那符文的形状……与闪灵额头天生的纹路,一模一样!
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属于闪灵的意念碎片,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猛地传入凌凡几乎被杀戮和吞噬占据的脑海:
“凌凡……快……离开……祂……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