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虚长老的目光如同深潭,平静无波,却让凌凡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通透。他竭力运转《敛息诀》,同时暗暗沟通“砖爷”,让其气息内敛到极致,如同凡石。
在这种存在面前,任何刻意的伪装都是徒劳,唯有尽可能的“自然”才是最好的掩护。
“不必多礼。”静虚长老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指了指沙盘旁的两个蒲团,“坐吧。”
凌凡依言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恭敬。苏晚晚则安静地侍立在静虚长老身侧。
“晚晚说,你对古阵法有些独特的见解,尤其提到了‘动态平衡’。”静虚长老开门见山,并无寒暄,“我且问你,你看我这‘小五行剑阵’沙盘推演,问题出在何处?”
凌凡抬头看向那巨大的灵光沙盘。只见其中五色光华流转,代表金木水火土的五道属性剑罡雏形已然具备,但在试图将它们融合贯通,形成完整剑阵时,代表“水”与“火”的两道剑罡总是剧烈冲突,导致整个沙盘模型震荡不稳,难以维系。
他凝神观察,强大的神识在“砖爷”的隐性加持下,能更清晰地感知到能量流动的细微之处。
他发现,问题并非简单的水火不相容。而是主持阵法运转的核心阵眼,其提供的灵力流转模式过于“刚性”,试图强行调和二者,反而加剧了冲突。
凌凡沉思片刻,组织语言,谨慎开口道:“回长老,弟子愚见。五行相生亦相克,水火的平衡,或许不应追求绝对的调和压制,而应……疏导与转化。”
“哦?如何疏导转化?”静虚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凌凡指着沙盘中水、火剑罡冲突最剧烈的一点:“此处,阵眼灵力直冲而入,意图以土性中和,但力有未逮。若改变阵眼灵力注入的方式,不以蛮力介入,而是引导水势环绕火势,似围非围,似养非养,令火势在水势的‘约束’下凝聚升华,而非肆意冲突。同时,强化金性剑罡的‘肃杀’之意,从旁威慑,使水火皆知‘过犹不及’。”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沙盘上方虚划,模拟着想象中的能量流向。这个思路,结合了他对“砖爷”混沌平衡的理解以及对乙木青雷那种“生机中蕴毁灭”的感悟。
静虚长老闻言,久久不语,只是目光深邃地盯着沙盘,手指无意识地掐算着。苏晚晚也露出思索之色,美眸中异彩连连,显然凌凡的想法给了她很大启发。
半晌,静虚长老忽然抬手,对着沙盘轻轻一点。一股精妙至极的灵力注入,按照凌凡所说的思路,微调了阵眼灵力的输出模式和路径。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剧烈冲突的水火剑罡,在新的能量引导下,虽然依旧泾渭分明,却不再狂暴对冲。水势如环,火势内敛,竟真的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虽然距离完美融合还差得远,但整个沙盘却稳定了下来!
“妙!”苏晚晚忍不住轻声赞叹,看向凌凡的目光充满了惊奇。
静虚长老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她看向凌凡,目光中多了几分真正的审视和赞赏:“跳出五行生克之窠臼,从‘势’与‘意’的角度入手……凌凡,你在阵法一道上的悟性,确实非同一般。难怪能察觉灵植园那般隐蔽的阵法。”
她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却让凌凡心中一紧:“你这份洞察力,绝非寻常功法所能赋予。”
来了!核心的试探!
凌凡心念电转,知道不能再以“奇遇”含糊其辞,必须给出一个更“合理”且与阵法相关的解释。
他深吸一口气,半真半假地答道:“长老明鉴。弟子幼时曾误食过一枚异果,此后便感觉神识比常人敏锐些许,对灵力流转、能量波动尤为敏感。
修炼之后,此种感应愈发清晰,于辨识阵法痕迹、感知能量平衡方面,或许确有些许优势。但于阵法系统知识,弟子实在浅薄,让长老见笑了。”
他将原因归结于“天赋异禀”,着重强调“感知”,而非具体的功法传承。这既解释了能力来源,又避开了功法的敏感问题。
静虚长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修真界无奇不有,各种特殊体质和天赋层出不穷,凌凡的解释倒也说得通。
“天赋亦是实力的一种。”静虚长老不再深究,转而道,“你既有此天赋,便不应埋没。晚晚。”
“弟子在。”苏晚晚应道。
“带凌凡去‘阵道阁’偏殿,让他观摩三日《基础阵道真解》前篇。能领悟多少,看他的自己的造化。”静虚长老吩咐道。
苏晚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基础阵道真解》虽是基础,却是静虚长老亲手编纂,蕴含着她对阵道的根本理解,寻常阵阁弟子都需立下功劳才能观摩前篇。师父对凌凡,竟是如此看重?
“是,师父。”苏晚晚压下惊讶,恭敬领命。
凌凡也是心中大喜,连忙起身行礼:“多谢长老厚赐!”
这无疑是天大的机缘!系统学习静虚长老的阵道理念,对他理解铁片禁制、乃至未来修行都大有裨益!
“去吧。”静虚长老挥挥手,重新将目光投向沙盘,陷入了更深层的推演。
凌凡跟着苏晚晚退出衍阵堂,心中波澜起伏。这次阵阁之行,虽然经历了一番考较和试探,但结果远比他预想的要好。不仅初步获得了静虚长老的认可,还得此机缘。
而走在他前方的苏晚晚,清冷的侧颜在竹林光影下显得格外柔和。凌凡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感激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这位阵阁仙子,似乎真的只是纯粹欣赏他的“阵法见解”?
阵道阁偏殿的大门,在凌凡面前缓缓开启,门后,是浩瀚的阵道知识海洋。